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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求亲

话说阿蛮被送回福来客栈,醒过来已是三日后。

玄清子却因伤重,仍旧昏迷不醒。

他在危难之刻,硬是逼出自身神力注入纸鹤,将阿蛮从魔怔中唤醒。

但自己却被鬼母生擒,先以三味真火焚体,又被蚀骨寒霜冰魄,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被罩于大钟之下,在陆苍以内力撞钟后,震得七窍流血,命悬一线。

所幸,玉骢马与毕方鸟及时赶到,将其救走。

阿蛮心系于他,又不顾众人阻拦,强行要渡真气替他疗伤,忽闻一声“师奶奶,还是我来罢!”

扭头一看,来人居然是俊生。

阿蛮欣喜道:“好孩子,你怎地回来了?!”

俊生这时已经长开来了,眉目清秀,,早已不复昔日稚气顽童模样,出落成一个气质卓尔不凡的少年。

俊生拱手道:“吾等师兄弟乃是遵从师命,前往京都御敌,师尊宽宏,容我回客栈探望师奶奶几日。”

阿蛮这才知道,原来是天庭派武罗及陆吾各自带了座下弟子,前往京都平息此乱。

阿蛮窥探出几分天庭的意思,他们心里托大,认为不过是一股叛军作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故而只派了这两队人马前来相助,逼得陆苍退兵了事,并未全数剿灭。

阿蛮嘱咐俊生,一定要将地府阎罗勾结陆苍一事如实禀报师尊,切不可大意。

因为他们此次出兵,似乎得到了地藏的应允。

可地藏菩萨历来慈悲为怀,断然不会做出有违天道之事,所以,一切还得待她查明真相。

俊生忙答应说记住了,随后又运气替玄清子疗伤。

又过了几日,玄清子便能下地走路了,俊生也向阿蛮辞行,他仍须回昆仑继续修行。

看出阿蛮心有不舍,小二劝她道:“师从陆吾神司,短短时日竟有如此惊人巨变,前途不可限量,万莫耽误人孩子了。”

于是阿蛮备下酒肴为俊生践行。

白菜汆丸子,肉段烧茄子,豆沙春卷,蒜泥白肉,酸菜血肠等摆了满满一桌。

最后又拌了碗葱油面,嘱咐俊生多吃点。

俊生举箸迟疑,他修炼至今,已断欲念,无须再靠进食逞口腹之欲了。

但余光又瞥见阿蛮殷殷切切的目光,心有不忍,他只好假装很饿,尽量多吃点。

阿蛮还仍旧忙着给他在食盒里装上点心,葡萄奶酪,杏仁煎饼。

俊生连忙说不用了,阿蛮却不由分说,非要他带了点心上路,生怕他饿着。

众人见她犹如慈母般絮絮叨叨,又自是取笑了一番。

随后,俊生拜别了阿蛮,骑上师父派来的鸾鸟,回了昆仑。

俊生走后,阿蛮怅然若失的坐在阁楼房中良久,也不肯掌灯。

黑暗中,她感觉身后有人,是熟悉的气息。

那人一双大手从背后抚上她的脸,湿湿凉凉,泪痕未干。

是玄清子。

他将阿蛮圈在怀中,下颌抵住阿蛮的脖颈,二人相抱无言。

心中都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感叹。

忽然,玄清子举手一扬,几只纸蝶,载着各色豆大灯火,在房中振翅飞舞,七彩夺目,煞是好看。

阿蛮便笑了,难为他肯用心哄她。

玄清子用下巴摩挲着她的脖颈,略有些痒,她缩了下脖子。

就听得他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句:“阿蛮,嫁我可好?”

阿蛮一怔,脸色绯红道:“这……天人中也无谈婚论嫁之说……”

“嫁我可好?”玄清子再问,细细碎碎的吻一路来到她胸前。

“唔……好罢……”阿蛮抱住他的头,情迷意乱的应道。

翌日,暖阳升高,阿蛮才醒觉。

睁开眼,玄清子俊俏的脸跃入她眼帘,她想起昨夜二人誓言,满心欢喜。

后来,玄清子将求亲一事也与众人说开,大家也是个个眉开眼笑,纷纷祝福。

水叔替他二人选日子,订婚期,可谓是佳期如梦,好事将近。

阿蛮每日除了采买钗钿,即是终日在闺房里,自绣嫁衣。

她针线活做得不太行,也就之前收留的秦婆婆教过她针黹活计,于是吊死鬼戚氏也赶来帮忙出绣样。

嫁衣又有长寿绣、乘云绣、茱萸绣之分,阿蛮选定了鸳鸯、水波纹以及牡丹的刺绣图案,接下来三个月都在赶绣嫁衣。

阿蛮经常坐于轩窗下,一边绣着绛红嫁衣,一边哼唱:“十里红妆长又长,今朝嫁那翩翩少年郎。掀起红盖头,饮尽合卺酒,妾愿与君携手至白头……”

戚氏含笑吊在房梁上,如荡秋千般晃晃悠悠。

这会的阿蛮,满含着少女的娇态,容光焕发。

又过了月余,英招派人接回原废太子的子嗣,将其9岁的儿子扶作新帝,重振朝纲。

后又怜悯世人,协助京都平民,修缮房屋,功德无量,人人称赞,又有乡绅替其立庙,香火旺盛。

一日,客栈门口列了一行人,华盖宫车,显赫不凡。

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仙风道骨模样,在店前相拜:“吾等奉天命,前来迎请青丘新任国主归位,请国主出来相见!”

阿蛮正皱眉呢,她这小店,哪来甚么青丘国主!却见一小丫头从后院走出,朝着老者盈盈一拜:“有劳诸位车驾千里相迎,霁女从此愿效力青丘,与尔等共骧内政。”

阿蛮也是万万没想到,新任的青丘国主,竟是她一直养在后院的狐狸小霁!

原来是小狐狸当初救下老太,被马面人身神钟昉得知,感念天意所昭,而青丘国恰逢祸乱,赤月掌控青丘之时,迫害各宗室兄长姊妹,以至于死的死,逃得逃。青丘正处于无主之期,于是族中长老占卜,得知上天钦定的国主就在蓟州,才连忙动身前往相迎。

小霁向阿蛮跪谢养育之恩,又与各位兄弟道别,从而踏上了青丘之路。

阿蛮怅然相送,但见她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已具王者之风,心中略为宽慰。

接下来一段时日,蓟州京都均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大牛与小二被阿蛮差使去送了喜帖,众神闻讯,纷纷派人来贺。

一天夜里,阿蛮见一团黑影从窗前闪过,忙翻窗追了出去,只听得一阵嘤嘤哭泣之声远去,几只硕大的人腿从天而降,啪啪掉到她面前。

阿蛮顿时无语,哭笑不得。

是猲狙来了,它听闻阿蛮要与人成亲,心中哀苦,而它只喜人肉,遂将自己打猎来的食物送与阿蛮作贺礼。

爱我所爱,以飨同好。

这或许便是它表达自己最深的爱意罢。

深夜,她又在阁楼上独自饮酒,这次新酿了春风香,有淡淡的桃香,加上竹叶的清香,饮罢如春风拂过桃树和竹枝的梢头,带来的芬芳香气。

知秋想上楼劝阿蛮莫要贪杯,玄清子却阻止了他:“由她去罢。”

自己却记起上楼替她添衣,阿蛮拉住他的手,嘻嘻笑着,卧倒他怀里。

玄清子也宠溺的揉着她的头,将她抱回软榻上。

阿蛮后半夜睡得不太安稳,梦中有日炀仙君来过,浑身裹满白布条,布条隐隐渗出血迹。

日炀仙君急急叮嘱她要多加小心,地下有……

阿蛮还来不及问为何,日炀仙君却消失了。

然后,她在梦见有一人披着破破烂烂的陀罗尼被,龟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背对着她在大朵快颐。

当阿蛮走上前欲一探究竟时,那人却神秘消失了。

阿蛮骤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道:“有客人来了。”

此时,天仍未亮,后院却燃起了一簇篝火。

篝火上有个铁锅,咕嘟咕嘟的煮沸了一锅肉汤。

有人盘腿坐于篝火前,呼噜呼噜的喝着碗里的汤。

玄清子在楼上高声喝道:“是何人不请自入?!”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问道:“小子,喝汤吗?”

说罢,一只瓷碗滴溜溜的转了过来,阿蛮扬手拒之,瓷碗当啷碎在地上,汤中红红白白之物也随之落地。

玄清子不禁皱眉,这又是什么来路的妖怪?!

阿蛮低声道:“此妖名为媪,喜食死人脑,平日只在地下出没,不知何故今日出现在店里。”

玄清子这才知道,汤中炖的是什么,顿觉作呕。

阿蛮心知梦里的神秘人便是媪,他身上披的陀罗尼被,也叫往生被,通常是给死人盖的。

媪常年在墓室里游走,挖出死人脑进食,饿时亦以死尸为食。

媪喝着汤突然哭了:“你可知这汤里炖的是何人?”

阿蛮并不答他,手中已握紧剑柄。

媪一边哭一边说道:“这汤里炖的,是在下的义妹,白瓷的尸骨。她当年名动京师,但如今魂断京都,却无人敛尸,好不凄凉!”

阿蛮冷笑道:“所以你,是要替她报仇而来?”

媪缓缓转过头来,长了一只羊头,黑黝黝的脸上却生了一只猪鼻,滑稽又奇丑无比。

他咧开嘴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忽然,他竟凭空消失了。

肉汤与篝火也消失了。

客栈四周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白绫,将客栈覆盖得严严实实。

玄清子脸色一变,这哪是白绫,这上面写满梵文,更像是裹尸布!

随后,一阵金沙从天洒落,阿蛮恨恨骂道:“晦气至极!竟朝我撒金光明沙!”

这些,统统是给横死之人用的。

又听闻一阵悲泣呜咽之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玄清子始终耐不住,怒骂道:“少不得在这装神弄鬼!你自个将自己义妹尸骨都吃了干净,倒是在这猫吃耗子假慈悲!不妨给小爷来个痛快的!”

话罢,他祭出铜钱剑,直接斩向白绫!

岂料,铜钱剑一触碰到白绫,竟然化成了水。

这是甚么路数?!玄清子心中暗惊,只好翻掠回了阁楼。

阿蛮自发间取下一只钗,飞刺向另一面白绫,同样也是化成一滩水。

阿蛮叹气道:“怕是被这妖怪困住了。”

水叔情知凶险,瞬时化出真身挺身而出护住知秋与小狐狸们。

很快,一层层的白绫接连不断的覆盖而上,整间客栈被围得密不透风。

更可怕的是,空气变得逐渐炎热起来,众人犹如被架在火上炙烤般。

此时,阿蛮腰间锦囊传出妖道环狗的声音:“但凡金器,触发此阵,阵内活物,均化为水。若想破阵,必用死物。”

阿蛮扶额道:“说的简单,我身边又何来死物可驱呢?!”

环狗忙道:“禀大人,贫道可驱不化骨破阵,只是……此番解困后,大人可否还贫道自由身?”

阿蛮环顾众人,个个汗流浃背,衣襟湿透,桌椅滚烫,院中水缸的水有如沸汤,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这媪似乎颇有些神通,竟想将他们困至阵内,活活烤死,真真是阴毒得厉害。

而阿蛮纵有金身护体,竟也无法接近这漫天裹尸布,此妖剑走偏锋,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单凭法力破阵,她心中毫无胜算。

因为心里有人,所以输不起。

当下,她只好应承道:“此阵一除,即还诸你自由身。但出去后若仍为非作歹,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必手刃之。”

环狗连声道:“贫道必谨遵大人教诲,出去后断不敢惹是生非。”

阿蛮将腰间锦囊一抖,环狗悉悉索索的爬了出来,他即刻设坛召唤出不化骨,一缕青烟后,不化骨从地底钻出,嗅着媪的气味,朝着西面不断冲阵,裹尸布很快就被撕裂,如失去生命的草一般,迅速发黄,自行焚烧,散发出尸体烧焦的气味。

众人这才觉得闷热褪去,空气都变得甘冽无比。

一只小狐狸觉得口渴,想去舔缸中的水,知秋眼尖,忙一把抱住了它,惊惧叫道:“阿蛮大人,这水缸……有古怪!”

阿蛮放眼望去,原本蓄满水的两个大缸子,如今里头翻涌的尽是白花花的蛆。

阿蛮拧眉道:“此乃三尸虫,闻血而动,钻入耳鼻后,食脑噬心,诸位可得打起精神来,莫要着了妖物的道!”

阿蛮指尖燃起一簇三味真火,分别点向两只大缸!

大缸里的尸虫立刻化为了灰烬。

知秋见状,放下一颗心,从旁取了一只水壶想给小狐狸喂水,不料,倒出来的竟也是白花花的三尸虫!

知秋吓得扔下水壶,连连后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