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鬼小芳。
她,跪下了?
什么情况?
我他妈不是在做梦吧?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确信女鬼,真的在我面前跪下了。
小芳不但跪在了我面前,且模样再不复之前那么凶厉,反而表现得十分恭敬……不,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恐惧。
小芳低垂着脑袋,白得跟粉似的脸蛋,不住的颤抖,嘴唇更是剧烈哆嗦着,那双冰冷的瞳孔,此刻充满了惊恐。
我懵了。
彻底懵了。
??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你不杀我了?”我傻不拉几地问了一句。
问完我就想抽自己耳刮子,妈的,我干嘛多嘴啊,说不定人家女鬼只是来了大姨妈,身体不舒服,没力气对付我呢?
趁她病要她命肯定是做不到也不敢去做了,只能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把依旧在昏迷的胡超扛起来,尝试着一只脚跨出门槛。
还好,并没有出现任何阻力。
我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了女鬼一眼,发现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单膝跪地,一动不动,顿时松了口气,当下也不管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女鬼有没有追过来,好在一直跑到了校门口,累得我老腰都快断了,也依旧不见女鬼的踪影。
这一刻,我才是真的如释重负,知道这条命,算是莫名其妙保住了……
“杨……杨璐,你别怪我,我只是说的气话,我……”
背上昏迷的胡超,含糊不清地含着杨璐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心情,一下子全消失了。
哥们,你的杨璐,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不光是她,阿,还有王萌萌,都没了……
是啊,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只是在于那女鬼抬手之间,生命已不复存在。
恨吗?
当然恨!
可是我恨的,又岂止一个红衣女鬼呢?
光头徐春,雷爷,黄毛,王解放背后的符师,哪一个我不是恨之入骨?
可是恨,就能让他们死吗?
不能。
终归来说,还是我实力不够。
如果我能画出紫色,乃至金色品阶的符箓,今晚的结果,会不会就是两回事?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知道,404宿舍竟隐藏了如此巨大的危险,这场悲剧,是否能够就此避免?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正如同屌丝总在幻象自己一夜暴富,后悔的人总希望能出现一种吃了就可以反悔的药。
这毕竟,不是啊……
我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在我心目中留下深沉烙印的职高学院,颓然转身,离开了此地。
404女生寝室。
就在我离开后不久,红衣女鬼小芳,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面向门口,脸上的畏惧,不降反增。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负双手,戏谑地看着小芳,淡淡道:“自杀的时间,恰好是七星连珠之时,加上你当时怨气横生,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变成了一只罕见的女鬼王……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你狗屎运好呢,还是狗屎运好呢?”
女鬼低着头,一言不发。
或者说,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别这么紧张,现在的我,身上没有一丝法力,你信不信只要你抬下手指,就能把我杀死?”那人笑嘻嘻地说道。
女鬼颤声道:“小女怎敢对上仙不敬。”
“上仙?上个屁的仙,提到上仙老子就烦,妈的,要不是为了躲避那场天劫,老子干嘛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镇子?”那人一听急了,跳脚骂道。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当然,来这里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有个小家伙,还是挺有趣的……虽然和他无论是年龄还是辈分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和他做朋友,不亏。”
“可以想象,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那小家伙若能不死,成就一定不会低。”
说着,他瞥了眼面前的女鬼,坏笑起来:“啧啧,真期待那时候,你和他再对上,看看是你一把火把他烧死灰烬,还是他一拳把你打成粉末。”
女鬼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话,但她依旧老老实实地跪着,别说反抗,甚至连反驳的心都没有。
这一切,只因为她的本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巨大的差距。
那是一种,天与地那么大的差距……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说他法力尽失是真是假,但就算是真的……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绝不敢真的出手。
“行了,别用这种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是真没法力,要是有,在你对那几个小孩出手的时候,早就出手灭了你。”
那人打了个哈欠,“走咯,再不回去,就穿帮了……”
等女鬼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愣愣地看着门外,心情复杂……
次日。
从镇外来了十几辆巡车,将职高学院包围。
巡车内,坐着两个在金花市地位不低的人物,见到胡超又是点头哈腰,又是递烟,满脸谄媚。
但胡超根本懒得理他们,只是阴沉着脸说了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惜,经过了一天的搜索,什么也没搜到。
404女生宿舍,依旧和之前一般,空荡荡的,就连昨晚被砸坏的床,木桌,墙壁,也自动复原。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晚上,胡超把我和田奇喊上,找了一家餐厅,喝了很多酒。
高浓度,白酒。
去卫生间吐了一地,又回来,继续喝。
最后,喝着喝着,就哭了。
哽咽地说着阿的名字,王萌萌的名字……
但,
说的最多的……还是杨璐的名字。
那一晚,我们和田奇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劝。
那一晚,雷爷带着一批人,来到了餐厅,却不是找我,而是找胡超。
那一晚,发酒疯的胡超骂骂咧咧,还泼了一瓶酒在雷爷的脸上。
那一晚,这个细水镇皇帝,连个屁也不敢放,就连临走前,还保持着极度卑微的讨好姿态……
因为喝了太多酒,第二天胡超还躺在床上昏睡,我自然不好吵醒他,让他带我离开细水镇,只是把要离开的事,跟姐姐,还有母亲都说了一遍。
母亲听后倒还好,说待了这么多年,也该走了,倒是姐姐有些不情愿,红着眼眶说,这家店铺养育了我们全家,她舍不得。
我说再舍不得也得走了,先不说一旦胡超离开,雷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再者,十来天后,就是两个月的期限,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光头徐春抓走?
最终,姐姐还是答应了。
除了姐姐,最不舍的,便是小黑了。
小丫头听说我要离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我也带她一起走,我心里感动,脸上却笑着说,真把你带走了,你爸妈还不找我拼命?行了,在店里做了一段时间兼职,也该回家好好学习,该干嘛干嘛了。
不等小黑开口,我又去找田奇,问他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正在玩远古游戏反恐精英的田奇,一边和打得不亦乐乎,一边笑着说道:“是想让我帮你照顾那个少女?”
我点了点头,看了眼里屋那张小床,还处于昏睡中的神秘少女。
“小事。”田奇说。
我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田奇说。
“明天。”我说。
“嗯,一路顺风。”田奇继续玩电脑。
我忍不住问道:都要分别了,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田奇一愣,道:难道你要爱的抱抱?
“滚蛋!”我笑骂道,走出店铺外,眺望着细水镇的风景。
一时间,心情有些惆怅,也有些期待。
明天就要离开了啊……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细水镇,当晚我失眠了,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缓缓入睡……
我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18岁生日时,那只突然出现,救了我的金甲大统帅。
他身材高大,手持金色长矛,神色不善地看着我,皱眉道: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金甲统帅说:你走可以,但你姐,不能走。
我问他为什么?
他很不耐烦,说没有为什么,你姐必须留在这里。
我很不高兴,说我姐是留是走,关你什么事?
那金甲统帅忽然冷笑起来,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金色螃蟹,挥动着大钳子,朝我夹了过来……
我一下子吓醒了,坐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心里不知道为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嘴唇有些干,我走下床,准备去弄点水喝。
可这刚一下床,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四周的一切,完全是陌生的……
没有家具,没有晾衣架,没有书柜,没有墙纸……
这是一个阴暗,古旧的地方。
我脸色一变,猛然回过头……
身后,站着一座两米多高的残破神像。
那神像身穿盔甲,手持一把长矛,傲然屹立,一双空洞的眼神,仿佛在盯着我,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