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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次误会

顾君安拍摄的影棚紧挨着湖边,湖的尽头连着一座微微凸起的小山丘,往山丘上走几步,有个没入树丛的凉亭,顾君安正独自一人呆坐在那。他心情低落,连着几天都处于不停的NG状态里,导演忍不住发了脾气,他自知有亏,连累现场那么多工作人员长时间的工作,顾君安默默承受的同时,却又无处释放,只得偶尔躲在凉亭里,放空自己。

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每当顾君安心绪不宁,他都会掏出手机,给徐慧留言,那些仿佛永远也不会传达出去的文字,是他情绪的出口,变成习惯刻在心里。而那天的场面所留下的信息过于冲击,以至于他打开手机的聊天窗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打不出来。所有堆积的情绪本就无处释放,又叠加了角色的情绪,让顾君安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助理不敢伸张,最初找他都找疯了,后来被傅颖娴和助理撞见,经她提醒,才知道顾君安的暂避之处。小刘是个憨直的人,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小心思,也没有多想,为什么傅颖娴会知道顾君安躲在哪,而她也从不伸张。

小刘站在山道口的大榕树下避暑,时不时向山上望去,在那位置可以看见凉亭一角,虽然看不见顾君安,但好歹算是给足了顾君安空间,又完成自己盯人的工作。小刘跟着顾君安跑片场的时间很长,知道他的性格,绝不是撂挑子的人,压力再大他也会努力完成工作,只不过这次,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刘眉头紧皱地思虑,以至于傅颖娴走过来都没有意识到,阿珂轻声咳嗽提醒了他。

傅颖娴说道:“上一场导演说的话重了,我刚才和导演说了好一通才消气。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他。”

小刘感激不尽地点头,他想傅颖娴见多识广,或许能开导得了他。

傅颖娴走进凉亭,顾君安听见声响,转头望向她,有些意外,自上回Maggie放话以后,傅颖娴和自己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主动来见他,顾君安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傅颖娴淡淡地说道,“上次我拍戏不停NG的时候,你不也是泡了一杯绿茶给我,当时的我有多无助,别人看不出来,但我想,你看出来了,多亏了那杯茶,让我缓过来,我一直记在心里。”

顾君安不知如何接话,在他眼里傅颖娴一直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她外表美艳又聪慧过人,确实有傲立群花的资本,左右逢源的同时,却从不对谁真正的敞开心扉,顾君安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很孤独,簇拥在人群中的孤独,而之前她对自己的示好,不是爱或喜欢,更像是一种不安和需要。顾君安总觉得太过于复杂,而那份复杂他欣赏不来,

但是傅颖娴今天的安慰,简单纯粹,他还是感激的。

傅颖娴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说道:“加油,这一次让我来帮你。”说完,轻轻地抱了一下顾君安,短暂地接触后立刻分离,显得友谊又体面。

顾君安以为,他们这是一笑泯恩仇,却不知道这个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拥抱,被山对面树丛里的某个长焦摄影机及时地捕捉了下来。拍摄的人看着小屏幕里的照片,举起手机通知了雇主:照片拍到了,收工。

日子过得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商业电影,拍摄的进展很快,当参与剧组的每个角色按照需要,完成各自的部分,最后像拼图一样,汇总成最后的成果,不论内里的好与坏,只要包装精美,就可以放到市场上去忽悠。

顾君安捧着鲜花拍杀青照,内心却有些麻木,他对这部资本攒局的圈钱电影,不报什么希望。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从热血少年“成长”为了混迹片场的“老演员”,一切驾轻就熟的背后,是初心的丧失。等到采访和拍照等等一段流程过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准备收工,助理却拿着手机,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果然,这部不抱希望的电影,还是给了他“惊喜”,亦或者是惊吓。

各大门户网站推送,热搜爆表,营销号热议,全是因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内容,正是凉亭里的顾君安和傅颖娴相拥。

有人翻出他两过往恋情的传闻,力证他们旧情复燃,还有人翻出上个月两人冷战不和的传闻,议论纷纷,一时间两人的名字,高挂热搜榜。两家粉丝本就不和,更是擦枪走火,在评论区唇枪舌战互不相容。

顾君安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大脑有一瞬空白:他被人摆了一道,刚才杀青的时候,傅颖娴那和善的笑容,若无其事的态度,回想起来,多么讽刺。顾君安忽然有些自嘲,老前辈不愧是老前辈,骗人都这么地云淡风轻,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不禁对自己过往,那些对傅颖娴演技的不满和腹诽感到抱歉,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傅颖娴的演技。

助理小刘看着顾君安不怒反笑的表情,有些内疚,“那天她去凉亭的时候,她说在导演面前,帮你说了很多好话,那天的情况......”

“没事,不用再说了,不怪你,有些人,面具就长在脸上,不是我们看得清的。”顾君安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回吧。晚上是老板的生日宴,Maggie也在,别怠慢了。”

徐慧工作室里的小女孩们,同样热议了一上午,顾君安的绯闻。尽管早有耳闻,但她始终不相信,只要小昊子没说,她就不信,可是今天的照片,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是秘密恋人,在僻静的角落里互诉衷肠,由不得她不信。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徐慧转念一想,傅颖娴那么红,又漂亮,他们两看起来是那么般配,都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有合适的对象,自己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她恍惚地点着头,对呀,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她的神思飘忽,任由小宝牵着她,渐渐地远离人群,远离喧闹,此刻只有她们平平常常的对话,像牵着风筝的细线,将她悬浮的心慢慢拽回地面。

“慧慧,我们晚上吃蛋糕吗?”小宝捏着手工水晶泥,期待地问她。

“啊,晚上呀。”徐慧反应过来,晚上是小璎的生日宴呢。白天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沮丧,此刻好似云烟般抛到脑后,“是啊,大圣姐姐的生日呢。”

小宝举起手里捏成蛋糕模样的水晶泥,上面还插着小蜡烛,“送给姐姐。”

徐慧笑着:“嗯,送给姐姐。”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忘了吧,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