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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启蒙

可能是上学的时候学的专业不是外科方向的,所以张潮对隋唐时期的外科发展状况也不怎么了解。所以他才对耆婆耶的手段颇感兴趣。

这要是让巢元方知道了,怕是要气活过来,对他破口大骂。感情他老巢辛辛苦苦写的《诸病源候论》全白写了。里面清清楚楚记载了隋代肠吻合术、大网膜血管结扎术、大网膜坏死切除术等手术方法和步骤。且有了规范的连续缝合法、比较科学的护理和正确的饮食管理。

但是现在,张潮可不管这些,他正在一旁背着手观摩耆婆耶在处理一个大腿外侧长有脓疡的病人。

这不是这几天耆婆耶的弟子对张潮逐渐亲昵,也让耆婆耶产生了危机感。而张潮又提出想向他讨教一下外科技艺。这外科可是耆婆耶的招牌!耆婆耶正好也可以通过秀一秀他的技艺,让弟子们回心转意。

耆婆耶让病人褪下长裤,侧躺下来,将患侧大腿暴露出来。紧接着,掏出他吃饭的家伙什,一个大箱子。里面码放着一些刀具,还有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工具,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婆罗那多毕竟跟耆婆耶已经多年,在一旁熟练的开始打辅助,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是清洗刀具,还有患者的大腿。

张潮开始知道也不好意思打扰,但是看他们用刚打上来的水冲下了一下后,就放置一边,好像就已经清洁好了的样子。张潮憋不住了。

“等等!”

众人刹时就将目光指向了他。

张潮不为所动:“你们平时就是只是对刀具进行清洗,没有进一步处理?”

婆罗那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还杵在那。

耆婆耶也没有因为他打断而生气,很是耐心地说:“善逝还是比较细心,我到时候下刀前,还会对刀刃用火去灼烧。”

“哦~不过因为现在城中疫病尚存。这刚打上来的水我担心还是不稳妥。还是用开水再冲洗一下吧!”张潮以为耆婆耶还会有什么特殊的消毒手段,还是小失望了一下。

既然遏制住这凶狠的疫病的善逝的发话了,大家自然没意见,好在城中现在在张潮的要求下,开水普及,很快就又对刀具进行冲洗。

手术马上又继续进行下去。先是婆罗那多给病人喝了一碗不知用什么药粉冲泡的东西。紧接着耆婆耶拿出一瓶什么东西,好像是油状的药剂对病人的大腿开始涂抹。毕竟脓长在里面,期间病人忍不住的哀叫,但是很快,病人的呻吟声渐渐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已经麻住了?张潮垫着脚探了探头,想要看看清楚。但是很快其余有弟子就开始分散在病人周围站着,也不知为了什么。

耆婆耶扎紧自己的衣袖,用开水洗了洗手,拿起一把小尖刀,在火上烤了几遍。待刀刃稍稍冷却,他拿刀尖戳了戳里面长脓的地方,患者也没吱声儿。于是顺势一使劲,这快刀就如热刀切黄油般刮开了道口子。

至于耆婆耶手下的感觉到底有没有这么丝滑,这倒不清楚,但是张潮看着这刀确实是很快。一刀下去,稍有些渗血,也不知切进去多深,很快第二刀第三刀又快速得下去了。紧随着耆婆耶用手在切口附近的稍微揉挤,混着血的脓液就流了出来。

婆罗那多在一旁很快用开水对切口进行冲洗,耆婆耶看了看,又用刀剜去了些腐肉,再开水冲洗一下,用力挤一挤,直到除了些许血水再也没有脓液。然后再是给里面涂了点药膏,婆罗那多递上早准备好了针线。

见耆婆耶要开始缝合切口了,原先站在病人四周的弟子们,上前固定住患者的四肢及躯干。估计是怕在缝合过程中,患者从麻醉状态中苏醒过来。

让张潮感到惊讶的是,耆婆耶手中赫然拿的就是弯针,当然跟现代缝合皮肤的三角针还是不一样的。而且用的已经是间断缝合法了,这倒是让张潮很是意外。

好在这一过程患者还没有醒来,缝合后,耆婆耶又在缝合处涂了另一种油膏样的药物。将污物清除一下,把患者平躺放置,就等着他醒来了。

虽然看看很简单,但是耆婆耶毕竟也上了年纪,这一套下来,还是有些累,弟子赶紧帮忙擦了擦汗。

“善逝,我刚才的一番愚钝的操作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吗?”耆婆耶笑着说。

“嗯…还行吧。”张潮随口道。

还行吧?耆婆耶瞬间表情凝固在脸上。

“善逝是觉得,还能够做的更好?”

“嗨,没有没有。”张潮也知道不能再大家面前太落了耆婆耶的面子,“我只是很好奇,先前婆罗那多给他喂的可是麻醉药?”

“麻醉药?”

“嗯…就是让他不知痛觉,睡到现在的。”

“哦!是!”

毕竟,麻醉、消毒、止血可是外科手术的三大基石,张潮也是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噢?那你们的麻醉药是由什么做的?”

耆婆耶稍稍迟疑了一会,然后一脸笑意:“那善逝觉得会是用什么做的呢?”

好嘛!这小老头居然这么小气,不肯说出自己的秘方。

只是可惜,张潮之前在找朱砂、冰片还有薄荷的时候,整的轰轰烈烈的,是个人都能打听出来张潮治疗霍乱用的是什么药物。不然还可以跟耆婆耶交换一下。这毕竟可是像麻沸散一样的神药啊!

过一会,看耆婆耶也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张潮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张潮毕竟是接受过现代医学教育的,所以他对耆婆耶这次手术还是有些看法的。首先无菌观念就没有嘛!当然,现在也不能过分苛求。还有就是切开排脓后耆婆耶就直接缝回去了,但是好像在张潮印象中,是不缝,术后还要时不时换换药,去去腐肉。不过见耆婆耶抹了药了,可能这个要有去腐生肌的功用?张潮不知道,也不好多问。

这样的手术也不是天天有,后来又看了几个切赘生物的小手术,这个也没多大看头。

可能是耆婆耶突然良心发现,终于在一天两人单独聊天的时候,还是开口了。

“善逝之前问过我麻醉药的制法,也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个是我师门一脉传承的秘方,经过了多代人的改良。您也看到了,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我还没想好要传给谁,所以那天我就没当众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张潮听耆婆耶这么一说,也算是这几天心中的不满有些消减。毕竟这也是人家吃饭的东西,而且这麻药用得好帮助很大,但是在一些有心人手里,怕就是蒙汗药了。

“不过善逝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善逝想知道,我会如实相告。”

看着耆婆耶一脸真诚,张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什么:

“那天你让我猜猜看,不妨我就猜上一猜,我就猜一下这个主药吧,如果我猜对了,那你就把全方告知我,这样如何?”

耆婆耶有点憋屈,感觉自己有点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善逝!这你怎么可能猜得到…”

“曼陀罗花!”

“!!!”耆婆耶惊得瞪大了眼,“我的大梵天!善逝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张潮一脸坏笑的看着小老头。

“我猜不出来。”耆婆耶还是一脸惊奇的盯着他,这个劲儿还没缓过来。

看来还真是曼陀罗花。张潮当然不可能跟耆婆耶说自己是因为后世在网上看到过对华佗麻沸散的种种猜测,才想到曼陀罗花的。不过张潮一开始还真没想到曼陀罗花,原本是以为有别的方子药物。但是这几天一想,也不对啊,要是如果真的还有更好的药物,后世不可能没有动静啊。

而且曼陀罗花好像原产地就是在印度?这个张潮倒是记得不是很确切。

不过耆婆耶还是很爽快,但是法不过六耳,耆婆耶拿树枝在沙地上写下了药方,待到张潮记住后就抹去了痕迹。

见耆婆耶这么利索,张潮觉得也该投桃报李。

“我不是外科出身的,但也学过。听说你还会开腹开颅?不知道你有没有困惑过,为什么有时候手术后有些病人会高热不退,病情恶化甚至死亡。”

“嗯?这不是因为毕遮舍在作祟嘛?善逝有制止的办法?”

“……”

好吧,毕竟是在印度,这个大环境下,张潮也已经不指望跟他们讲科学了。

“我倒是有些办法,能想办法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真的吗?”

“首先我们要明白,这个世上有太多污浊之物……”

“对极了!我也一直觉得这世间有太多不平之事,世人太过浮躁,贵人多傲慢,行为放浪,真是要脏了我的眼!”

Emmm,没想到耆婆耶这个小老头还是个文艺老头。

“你我的手是脏的,器具是脏的,人的外表也是脏的,所以在术前一定要严格清洗……”

“太对了!善逝说的太好了!很多人,他就是外表也脏,内心也脏,这些人就是在恒河里洗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不过我以前只要是条件允许,我都是用恒河之水来洗手洗刀具的!”

“……”

“我能问一下,你手术以来,术后的病人,都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