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莎扭着小蛮腰走过来，小六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喘，似乎是心情不大好。
“去，守着门。”
足有半人高的野兽猛地一跃，在房门处绕了个圈，懒懒卧下。
“楚大财主，给钱吧。”
不给就别想出这个门。
“多少？我给。”
楚宴沉着脸道，一旁的司清澜抱着双臂，神色有些许欣慰。
“哦？”
设涉及到银子，塔莉莎难得起了兴趣，笑道：“小家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门边那个是排行第六的宝贝儿，不然也不会当做大轴。”
“我十年前开始养它，花了不少天才地宝，砸的钱可比你用过的多。”
“别废话，你直说给多少？”
见楚宴浑身不自在，跟爬了虱子似的。塔莉莎掩唇一笑：“行，年轻气盛是好事。”
“不自量力可不行。”
“看在阿蔻的面子上，给点优惠，一百万两。”
楚宴似乎是松了口气。
司蔻淡淡的瞥了塔莉莎一眼，这女人倒是记仇，不就是任着楚流云胡来嘛，还能让她赚一笔，多划算啊。
后者笑眯眯的看着她，随即娇娇柔柔的嗓音传来：“黄金。”
“一百两黄金。”
“什么？！”
楚宴瞳孔猛地放大，控制不住的后退半步，司清澜脸色也不太好。
“你这是在抢！”
“抢？”
塔莉莎对他们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小丫头，我可没有抢，没听见吗？你朋友可是自愿给钱的。”
“你！”
楚宴拦下司清澜，皱眉道：“谢谢，不过不需要你为我出头了。”
“可以给我几天的时间吗？”
塔莉莎顿觉索然无味，晃晃悠悠走到司蔻旁边坐下，伸手就要拿她喝过的茶杯。
司蔻无比自然的按住，女子也毫不尴尬，手顿了顿就伸向旁边的那个。
“一天。”
塔莉莎笑道：“明日这个时候，我可就要看到那一百两黄金了。”
“……”
楚宴沉着脸，大步离开这间屋子，司清澜的目光在伸出屏风的那只手上停留几瞬，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这人……有些熟悉。
半晌，塔莉莎凑到楚流云旁边：“真要他自己还？”
“不然呢。”
楚流云不慌不忙的整理袖子：“一百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真是抠门。”
嘴上这么说着，两人看上去却是都没有把这黄金放在眼里，一切似乎只是跟那个倔强的少年郎开了个玩笑。
……
美人坊。
这几天处于半停业的状态，正好放个小长假，阿鱼百无聊赖的趴着阁楼栏杆上发呆。
主子交给她的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不远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今天没有姑娘，可以坐着喝茶聊天。”
阿鱼淡淡道，方才她就是这样劝退几个客人的。
“最左边的那间厢房。”
话落，她猛地抬头，门边站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中间是身着墨色蟒袍的男人，袖口衣角都缝着暗金色丝线。
任务对象终于来了。
“客人稍等。”
“这几日未曾营业，那间厢房还未收拾。”
阿鱼说着就打算离开，齐云庭果然叫住她。
“不必收拾了。”
在她故作诧异的眼神中，男人面不改色的带着属下往厢房中走去。
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整个美人坊中，阿鱼冷冷瞧着那人晃动的衣摆，见他消失在拐角处。
齐云庭一进屋，视线就锁定在那一套随意摆放的茶具上。小桌子正好在窗前，坐在那个位置，可以轻松的看到楼下发生什么，而下面的人不容易发现他。
茶杯已经空了。
内壁上沾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粉末，齐云庭指尖蹭了点，的确是玉神香的味道。
韩踏歌……看来真是他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咚咚。”
“客人，我来送茶水糕点。”
没等齐云庭回话，阿鱼就推门进去了。
“之前坐在这厢房里的，是谁？”
“这……阿鱼不知，”女子歪头想了想，道：“那人戴着面具，一身红衣，听他说话不像是大雍人。”
“嗯。”
齐云庭起身，擦着阿鱼离开了这间屋子。
后者无奈的看了眼手中的托盘，来到窗边的茶几坐下，自己给自己倒酒，捏着小糕点一口一口的吃着。
……
南昭。
“卫国大将军。”
“臣韩踏歌，参见皇上。”
南昭皇身子圆润，肥头大耳，很有扶福气的长相。
他本人确实有福气，先皇后唯一的儿子，曾经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继位，历来都有文武百官的拥护。
加之他又没什么大的坏毛病，除了好色一点，多疑一点，这些对一个皇帝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有时候还未必没有好处。
“燕霞出事，你可是失了责。”
“是，微臣愿受惩罚。”
南昭皇似乎对他这么爽快就答应的举动有些诧异，半晌却还是淡淡道：“传朕旨意，降韩踏歌为宣阳将军，罚俸半年。”
“谢皇上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踏歌行了个大礼，面色如常的离开了大殿。
南昭皇盯着他从容不迫，甚至略显懒散的背影，第一次没有觉得他冒犯天子威严，没有气他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突然就有些迷茫。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韩踏歌。
韩踏歌也算是他的义子了，他年轻时也喜欢去军营，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
他是个孤儿，因为吃不饱饭才隐瞒身份来到军营里。
自己去的那天，韩踏歌正要被赶走，他的年龄太小，虽然长得结实，但还没到能南昭律法规定能参军的时候。
韩踏歌胆子大，当时不顾一切的朝他扑过来，跪着开口就是求他，求他留下自己。当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皇帝，还以为只是一个大将军。
虽然不久知道了也没怎么惊讶，反而意气风发的道。
“那我以后就要成为最厉害的大将军，为你打天下。”
南昭皇现在都记得当时内心的触动。
这话他不是没听过，大臣还是儿子，都说过不少。
但是像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对着他那双发亮但故作沉稳的眼睛，南昭皇没有去怀疑他的真心。
他让韩踏歌留了下来。
说起来，韩踏歌这个名字都是它取的。
沧海笙箫，踏歌相伴。
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少年表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后来发现他经脉适合练武，南昭皇还亲自给他找了个高手作师父。
对他好到，大臣一度以为韩踏歌是他的私生子。
也许正式是这种言论传开了，韩踏歌被调去了边关，那时候他还未及弱冠。
他们的关系也是从这里开始变的。
不知道他在边关经历了什么，只听说那里异族颇多，虫蛇横行，南昭皇没见过，也不知那里到底有几分凶险。
韩踏歌的冠礼，也是在边关举行的，据说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将为他束发，还宰了为数不多的几头小羊。
南昭皇听得不是滋味儿，他已经后悔听从耳边风把韩踏歌弄走了，冠礼之后，匆匆就调了他回朝。
清算军功，顺便封了南昭史上第一个大将军。
一时间，韩踏歌成了整个南昭最瞩目的新星，前来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他对谁都很不错，唯独对他这个皇帝，总是客套守礼。
南昭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已经把韩踏歌当自己半个儿子了。
他练兵很有一套，百万大军在他手中肉眼可见的强起来，曾经那些诋毁他，说他不配大将军一职的酸腐书生，也消停了不少。
加官进爵是肯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兴许是南昭皇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大将军老是穿着红衣。
除了那套饱经风霜的铠甲，就是一袭鲜红如血的长袍。
南昭皇后知后觉的发现，韩踏歌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说要为他打天下的孩子了。
他学会了逛乐坊，学会了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却又不娶任何一个女子回家。
曾经试探过赐婚的意思，也被他委婉着挡回来。
两人的矛盾第一次爆发，也是因为婚事。
他很疼爱的一个女儿，燕宁公主看上了韩踏歌，想要招他做驸马。南昭皇自然很是高兴，立马宣他进宫。
却不想得到的还是拒绝。
他当场大骂韩踏歌目无皇室，不尊皇家。
不知道怎么回事，年轻人并未反驳，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他亲手葬送了什么。
韩踏歌没有娶燕宁。
但公主殿下却是不死心，竟然设计污蔑大将军毁了她的清白。
即使这样，韩踏歌也宁愿入大牢，也不成亲。
后来众人无可奈何之际，百万大军开始抗议，生讨朝廷，要求释放韩踏歌。
也就是在这一次，南昭皇和其他大臣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将军的势力和影响力。
从此，名为忌惮和猜疑的情绪在南昭皇心中生根发芽。
他不再关心这个大将军的私事，却是时常派人盯着他。
韩踏歌前几次还会抓一抓他派去的探子，给他送回来。后来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安心，他笑了笑也就算了。
最后一个探子成功的留了下来。
他开始受贿，开始利用职权谋私，开始变得我行我素，猖狂嚣张。
若不是有沈易寒牵制住他，怕是在几年前，南昭朝廷就是韩踏歌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