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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笛引梅香来

她话音甫息,笛音与飞花戛然而止,众人听她声音温婉,似轻风拂叶,如清泉荡石,心中皆想:是个女娃。但无一人看清,她是如何出现的,又瞬息之间从万工阁手中夺走了黄金匣,身手非同一般,也想不出哪门哪派有这样一个道行高深的小女娃,皆心中愕然,锦衣公子怔了怔,仰目问:“阁下是谁?”红袍女目光一转,道:“我现在的名字叫:黄金匣的主人。”

陆襄瞧见这女孩,认出是今晚救自己的那小鬼,心想:她究竟是谁,怎的也来凑这热闹?叶庄主见她也来夺物,喊到:“你是何门何派的丫头,黄金匣是我梅剑山庄之物,按理当原物奉还。”

红袍女格格一笑,道:“老伯伯,你连匣子里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怎么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呢?”众人皆是一惊:她早就藏在一旁观看了,我可没瞧见她半分影子啊。

叶庄主一时答不上话,雪刃宗领头人问:“小姑娘,莫非你知道这匣内是何物么?”红袍女道:“你也想要黄金匣么,但我不说给你听。”这话将雪刃宗也欲抢夺黄金匣的意图轻轻道破,领头人不免着怒,却也不好冲她发作,正要问话,傅千悦却抢着道:“你这小鬼好无礼,装神弄鬼的,你还不快以真面目示人。”

红袍女瞧了她几眼,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退到一边儿去。”

众人见那傅家二小姐,竟给这十几岁的女娃叫作丫头,语气中颇有长辈训诫晚辈的意味,无不深感奇异,且不论她年纪更长,江湖中十有八九都知道她是鳞族族长之妹,鳞族族长向来行侠好义,为江湖做过不少好事,世人便也处处让她三分,她虽性子刁蛮莽撞,但行事还算正直,因此即便被她无礼顶撞,碍着族长的面子,也都不与她一般见识,更无人与她针锋相对,如今竟被一个女娃指着唤了声丫头,她心头自然很是不快,架起长剑就要动手。

红袍女说道:“你与我动手,便是不敬,先罚你背书。”一道红光闪了过去,傅千悦眼前瞬间出现了一本书籍,她抬手一挥:“你说甚么胡话!”手却从书籍上一穿而过,她吃了一惊,跟着发现不论自己朝向何方,书籍总是阴魂不散地挡在面前,心下恼怒,叫道:“臭小鬼,你使的什么妖法!”

红袍女道:“你须得一字不落的背完,书才会消失,你若再不敬,我便罚得更重。”傅千悦给她如此作弄,气得满脸通红,叫道:“妖女!我决不饶你!”定要冲上去厮拼不可,脚下却噌一声长出花藤将她捆住,无论如何挣扎用力,竟丝毫动弹不得,她气得直想骂人,可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心中狂呼:“你这妖女,使这些妖法作弄本姑娘,你等着,这事儿没这么轻易!”

傅千悦一时被困住,不再出声,红袍女偏了偏头,似是窃笑了一声,众人平时被傅二小姐顶撞欺辱的,此时也都偷偷笑了起来,皆心想:这女娃说话似是大人,行事还是小孩子般的淘气。陆襄奇道:“大哥,这是什么功夫,太好玩了。”苏公子道:“雕虫小技,也就唬得住你们这些黄毛小丫头。”陆襄白他一眼。

领头人道:“姑娘高姓,可否示出?”红袍女笑道:“大伯,我方才说我的名字叫:黄金匣的主人,我便是姓黄了。”领头人心想:这姑娘身手不凡,连傅二小姐都敢得罪,恐怕来历不小,需得小心应对,以免不经意间得罪什么族派。笑道:“黄姑娘,你说你是这匣子的主人,可有什么凭据?”

红袍女将黄金匣高高举起,朗声道:“你瞧,它此刻在我手上,这便是证据了。”领头人笑道:“小姑娘这可不对了,倘若东西在谁手上便是谁的,那世上岂不是都没道理可言了?”

锦衣公子道:“一个小娃娃能懂什么道理,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只要你乖乖把匣子交还,万工阁不会为难你。”红袍女指着叶庄主道:“可你从那位老伯伯那儿拿了匣子,不也说成是你的么?”

众人一听此话,心中又是大惊:怎么?果然还是万工阁偷窃的么,险些着了他的道!陆襄心中骂道:呸,就知道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东西。苏公子哈哈大笑,道:“哎哟,哎哟,这一下可就热闹了。”陆襄心头一动,指着红袍女问:“大哥,你认不认得她?”苏公子笑道:“那娃娃裹得那么严实,认得出才有鬼了。”

叶庄主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颇为高兴,笑呵呵的道:“童言无忌,万工阁还有什么话好说啊?”万工阁众人心下着恼,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臭小鬼,胆敢给大哥捣乱。锦衣公子道:“黄姑娘,你适才说,那老伯伯不知匣内是何物,黄金匣便算不得是他的,怎么又说是我拿了他的东西,岂不自相矛盾?”

红袍女道:“方才黄金匣在你的手里,自然不是他的东西了。”叶庄主顿时喜悦之意全无,心想:你这娃娃是存心来捣乱的。说道:“女娃娃,你既知道他们盗走我的东西,就该实话实说,小小年纪可不能胡言乱语。”

红袍女清声一笑,说道:“我小小年纪,可不说胡话。”将黄金匣高高托起,接道:“万物皆有所属,而这匣中之物,偏生是谁拿到便是谁的,此刻它在我手上,可不就是我的么。”

叶庄主突然变色,抬手指着黄金匣道:“你……黄口小儿,满嘴胡言!”红袍女道:“老伯伯,你为甚么生气,是害怕我把这匣中之物说了出来么?”这话正好刺中叶庄主心事,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对,一时哑口无言,红袍女柔声道:“老伯伯,你好为难么,那我就告诉他们,这样你便不害怕了。”朗声说道:“在场诸位,可想知道这匣子里是什么?”

众人尽皆愕然,目光一齐望向了车轿顶上,不是在看那古怪的红袍女娃,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黄金匣,叶庄主焦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万工阁众人也正想法子应对,锦衣公子与白衣女子一齐低声唤道:“大哥?”但车轿中无声音传出,两人心想:大哥怎么不说话?莫非他默许让此事公布于众?苏公子连连嘀咕道:“快说快说,别磨磨唧唧的。”陆襄大感兴趣,睁大双目仔细张望着。

红袍女稍微等了片刻,见场中无人应答,高声说道:“七宿东归,至尊天下,这黄金匣中,便是苍龙七宿中的亢宿。”

此话一出,场中鸦雀无声,山林中唯有淙淙水声,叮咚不绝。在场除已心知肚明的,其余无不人人耸动,眼睛更是直直地瞪着那黄金匣,目光中方才只是好奇,突然之间已充满了贪欲,仿佛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抢来占为已有。

苏公子惊道:“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是亢宿,那本公子少不得也要凑个热闹!”当下便欲抢出上前,陆襄扯住他衣袖,叫道:“大哥请慢。”

苏公子瞧她迷之微笑,显然是听得云里雾里,啥也不知,轻叹一口气,说道:“从古至今,世上便有两句传言,前一句是:七宿东归,至尊天下。讲的是一个典故,说远古时神灵造化了世间万物,却不知选谁作为万物的主宰,神灵认为万物主宰必得要“得道载物”,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将东方苍龙七宿化为七种神力散落世间,谁能得到这七宿,便能得到至高无上的神力,成为世间唯吾独尊的主宰。”

陆襄奇道:“你不是说世上没有神仙吗,又说甚么神创造了世界,还选什么主宰,神这么厉害,他自己当主宰不就好了。”苏公子道:“你懂什么,神灵早已超脱世外,造就这芸芸众生,却不自为主宰,这才是至高无上的“道”。”说到这“道”字时,语气中大是感叹之意,仰目望天,已是心驰神往,稍稍片刻,才回过神。

陆襄仍觉迷惑不解,道:“既然亢宿是神力,那周伯伯拿到之后,想来已经得到神力了,又怎会打不过一群妖狐?”苏公子道:“那句传言还有后半句,是:大道之书,无极宗源。传说神灵在世间留了一本记载着无极大道的天书,苍龙七宿都是有封印的,须用大道天书里记载的天道才能解除,苍龙七宿加大道天书,便是“得道载物”这个四字。”

陆襄道:“看来想当万物主宰,不是件容易的事。”苏公子道:“古往今来倒是听说过有苍龙七宿现世的,可最终都不知落到了谁的手里,这梅剑山庄的老东西有两下子啊,也不从在哪里找到了亢宿,难怪啊,难怪啊,他支支吾吾不肯说,险些让万工阁捡了空子。”

陆襄寻思:原来那魔头赌定叶庄主不敢说出苍龙七宿,借题发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真是厚颜无耻。可周伯伯莫非真的是为苍龙七宿而伤人夺物?但见苏公子藏着不动,“咦”了一声,问:“你不是也要抢么,怎么还藏着不去?”

苏公子道:“大哥在想,那女娃好生古怪,她若是想得到亢宿,必然是抢来就跑,怎么反倒公布于众,自找麻烦,可见她不是冲此而来的。”陆襄点头道:“那她为啥?”苏公子道:“自己琢磨去,待会儿恐怕还有什么变故,大哥先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