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武侠小说 > 剑气萧心天下同 > 51、逆·出逃

海贺帮封海以来,所有船只都彻底被周陌崖接管了,魅脸跟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岛上,无法与外界联系。

同时柯通那边似乎也加强了防备似的,魅脸根本无法与他单独见面,每次去到他的住处时,总会被各种接口给阻拦,不是在练功就是在休息,反正就是没能让魅脸或者他的人进去过。倒是周陌崖每天都进进出出的,但总能与魅脸的时间完美错开,也让魅脸无从钻空子趁机接近柯通。

唐猛这边的人马看到这个情况,分明感受到了帮内的情势已然开始转变,他们被周陌崖以协作为由,安插不少所谓的副手在这些人身边,悄无声息地限制住了其手脚。唐猛的爪牙势力虽然在帮内已是无人能及,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如同瓮中之鳖,完全被禁锢在这么个四方之所,任凭其触角再多,但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却难以伸展。

可以预料到的是唐猛这边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眼看着唾手可得的帮主之位就因为周陌崖的回归而渐行渐远,这些人只能找到唐猛商量应对之策。

“老大,我们难道就这么被那周陌崖给拘在这了?”唐猛手下的得力干将皇甫洪虬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个周陌崖真当自己是帮主了,把我们都当做牲口给圈住不说,连在岛上的活动都要管,在这么下去这海贺帮哪里还有你我这些兄弟的出路?”

“是啊大哥,何止是把我们当牲口看待,我看那周陌崖就是想借此机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他这么步步紧逼,不知不觉就会让我们缴械投降了,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魏盘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皇甫虬义接过话来补充到:“等到周陌崖蚕食完我们在帮内的势力,恐怕到时候就是想反抗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唐猛皱起了眉头,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好了,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就只知道说这几句,我还没被周陌崖给弄死,也快被你们烦死了。”魅脸当真是沉不住气了,本来她是尽量避免和唐猛手下过多接触的,以免露出什么破绽,因此也很少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此刻她也忍不住了,堆积的压力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令在场的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我还能不知道他周陌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用得着你们一个个地来画蛇添足七嘴八舌?我要的是对策是办法,怎么才能把那个周陌崖给扳倒的计谋!”魅脸情绪异常激动,看着唐猛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争权夺利,一到关键时候都只知道怨天尤人的下属,魅脸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唐猛都被周陌崖给压着一头,带着这些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还能在帮内混到这么个地位,也算唐猛有真本事了。

被“唐猛”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在场的人都立刻安静下来不敢言语,老大的脸色如此难看,但是谁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扭转当前事态的发展,有的人甚至还在暗自盘算着未来的出路,也许临时倒戈周陌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苟延残喘下来。

一阵沉默后,魅脸的情绪随着怒火的熄灭也逐渐平复了下来,她看着其他人脸上光怪陆离的神态,心中忧虑到:看样子要是再不想出应对之策,恐怕连这些人都会背叛自己吧。

魅脸觉得这帮乌合之众聚集再次对自己没什么用处,反倒徒增烦恼,便干脆把他们打发走了。

众人全部散去,魅脸一个人留在座位上无奈叹气,这时离开了的皇甫洪虬忽然折返了回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起身对唐猛说到:“老大,我倒是忽然想到个法子,兴许是冒险了些,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都什么时候了,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便是!”

皇甫洪虬左顾右盼了一番,向魅脸靠拢了些,一丝狡黠的锐亮闪过:“在过十五天便是一年一度祭海王的奉神日,到时候无论如何帮主他肯定会露面,而且到时候帮内准备,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在祭典上一不做二不休……”皇甫洪虬意思魅脸瞬间明白了,趁着这么个上下都准备奉神日混乱不堪的时候痛下杀手。

“可是皇甫,这个办法会不会太过铤而走险了。”唐猛紧锁着眉头反问:“首先我们的人一举一动都在周陌崖的监视下不说,也无法从岛外获取支援;其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或许是出其不意,也许周陌崖可能也不会料到我们敢这么做,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日后倘若谁有二心,借题发挥恐怕……”

魅脸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海贺帮人多势众,这也就代表着要堵住这么多人的悠悠之口。上位不正无疑会给后面埋下祸根,要是万一中间有任何差池,正好给了周陌崖机会反扑。

“我的大哥也,你可莫在这时迟疑了,现在敌人的刀都架到你我二人脖子上了,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他那是刀背还是刀刃。”皇甫洪虬看着唐猛此刻还在犹豫不决感到十分焦虑甚至是有些愤懑,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极力向。

“再说了这大事一成,到时候谁敢有异议,我就杀谁直到杀到所有人心服口服为止,我就不信这些人连命都不要也要跟着他周陌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皇甫洪虬想要出其不意,他觉得只要解决了柯通到时候周陌崖也不在话下,毕竟海贺帮内他们还是有些势力的。

这个法子虽然有些冒险,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唐猛低头紧锁着眉头思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皇甫洪虬见唐猛的样子不由得心急如焚:“大哥,大哥……”连着唤了两声,唐猛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盯着皇甫洪虬然后提起一口气,目光尖锐又冰冷:“好,就依照你的提议。”

“就等着大哥你这句话了,大丈夫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出手才是,我立刻就去安排。”皇甫洪虬一听到唐猛同意后,立刻脸上露出一脸势在必得的喜悦,就好像他已经左手钳住柯通脚下踩死了周陌崖一般。

“慢着!关键时刻唐猛还是保持着清醒,他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皇甫洪虬。

“大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只有一点”,唐猛面色阴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到:“这件事除了你我两个人,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连魏盘他们也不能说?”

“包括他们,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几率就越大,还有你这几天做了什么准备都必须立刻向我汇报,但是要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要避开所有人,明白了吗?”

“明白大哥,你放心吧。”皇甫洪虬点点头。

“好了,你出去吧。”

皇甫洪虬离开后,魅脸感觉自己现在进退维谷且身不由己,她不知道做这样的安排部署是否妥当:一是她必须尽快突破当下的困境,二来主任下达的命令也要完成。但是她就怕自己在这险象环生之间,如果稍有闪失不但丢了性命不说,还会令主人的计划失败。

没错,在魅脸心中自己的生命远不及冷九想要干的大事重要,她早已将自己性命置之度外。思来想去魅脸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认为必须要离开这里和冷九见上一面,让主人定夺大局。

“阿赞。”

闻声之人应答着,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副帮主请吩咐。”

“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盯着所有人,要是有人来找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会客。”

“副帮主可是要去见主人?”阿赞询问到。

魅脸点点头:“没错,事态严重,已非你我能掌控。”

“副帮主言之有理,你就放心前去,这里由我来应对。”阿赞露出一丝疑虑:“只是出海的船只都尽数被周陌崖给看管住了,想从码头走似乎不太可能。”

“还好我们还有后手,我准备绕到后面用筏子漂出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阿赞担忧魅脸的安危,毕竟海上的情况变化莫测,一不小心就会葬身海底。

“没有其他办法了,怎么也要试一试,你在这里帮我盯着其他人,我会尽快在明天天亮前赶回来。”

“明白。”

魅脸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来到关押着真“唐猛”的密室。

蓬头垢面的唐猛缓慢抬起头看着魅脸,上下打量她了一番,不由得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呀!瞧瞧你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没能在周陌崖那里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吧?”

“我就是再怎么惨,也比你好。”魅脸一边说一边取下“唐猛”的脸,她担心万一被人撞见了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是吗?”唐猛一脸不屑的回应到:“你这样每天顶着别人的过活,同我一般见不得天日,又能好到哪里去?”

魅脸拿出一张备用人脸放在脸上试了试,然后她从脸上的皮肉里取出两根细如蚊须约摸一寸的短针,她的脸仿佛变大了一圈。紧接着她把那张人脸贴到脸上,一阵倒腾后将其固定,她就这么从“唐猛”变成一个陌生人。

魅脸一心惦记着要去见冷九,便不想与唐猛在这里呈口舌之快。她走到唐猛身后一堵石墙边,向左边推动墙上方的一块如她头围般大小的石头,石头一移开是一个同样大小的黑洞。

魅脸回头瞥了唐猛一眼,用冷漠的口气丢下一句话:“放心,很快我就能帮你会杀了周陌崖,这一次他可跑不掉了。”

说罢,魅脸就将头放进墙上洞口,然后她的四肢和躯干就开始不断地收缩,身体变得越来越窄,宛如一条蛇向洞的深处进发,一点一点就这么消失在密室中。

这个洞一直通向海贺帮的后海岸线,那里除了日常的巡逻,几乎没有人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洞内漆黑且狭长蜿蜒,天底下除了会缩骨功的魅脸外,想必没有人能从这里通过。这是以前唐猛专门为魅脸能够掩人耳目地进来专门开凿的,现在也成了魅脸出海的唯一通道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魅脸就到达了终点。出口用随时和泥土封闭,魅脸发力一推就把石块给推倒了。

魅脸顺利地钻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微微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脸,就准备去旁边那被灌木丛里掩盖住的木筏。

可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海滩那边传来了动静,赶紧躲到一石缝处,静候下面的动静。

魅脸悄悄地从后面探出一个眼睛,她所处的位置较高一些,刚好能够看见海滩上的情形:只见两个人划着一艘海贺帮的梭形船从海上而来直到快靠岸时,一人从船上跳入水中,还拿着绳索拉着船往岸上走。

“时间还来得及吧?”拉船人问。

“来得及,我们一向留有富余的时间。”船上的人一边收拾着什么东西一边回答到。

魅脸很快认出来那两个人是周陌崖身边的两个亲信,也是跟着他从南海回来的那拨人,船上那个就是雷常鲸。

海浪翻滚,波涛起伏,汹涌不绝,簇簇袭来。魅脸在那隐秘的角落里露出一丝狡黠。

终于来到了奉神日,与一般祭典不同海贺帮的封神日实在傍晚开始的,大约会持续半个时辰,然后到了晚上会有晚宴,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柯通已经提前梳洗更衣准备完毕,因为不能错过吉时,周陌崖也早已院门口亲自迎接了。

“帮主没休息好吗?”看到柯通有些蜡黄的面色,周陌崖关切地问:“如果实在撑不住,要不然就取消吧?”

柯通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说:“没那个必要,我还能坚持,要是我今晚不出现,说不定会引起太多猜测,这将又是一场风波。”

“如果帮主有任何不适,务必记得随时告知,千万不能硬撑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可不急于这一时。”柯通的坚持不无道理,周陌崖知道唐猛的人一直在伺机打探柯通的消息,他才回来帮内的势力还比不上唐猛,要不是还有柯通震慑住了一部分人,真的与唐猛拼起来,他很难有胜算。

“对了老二,你把那药给我多备一些,不然我担心捱不过去。”

周陌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帮主放心,都存放在我这里了,等会儿开场前服用一次,应该能撑过去,如果中途还需要随时取用。”

吉时越发地临近了,唐猛带着其他人早已经在码头恭候着柯通。

柯通远远而至,走在最前面,周陌崖紧随其后,所有人夹道迎接。柯通从唐猛身边路过时,唐猛立刻低下头致意,柯通装作视而不见,反倒是周陌崖瞄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将目光收了回去。

唐猛被这样无视后却不以为意,情绪意外地平静。反倒是魏盘他们几个愤愤不平,目露出一丝不满,尤其是站唐猛身边的皇甫虬义,都能听见他手紧握刀把的摩擦声了。直到在唐猛一个眼神的示意下,所有人才有所收敛。

柯通站在码头的最前面,面对着大海还有海平面线上的半轮红日。周陌崖和唐猛则分别伫立在左右两侧相对而视。

两位下人走上前来,一个端着一个瓷盆里面装着海水,另一个双手拿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块叠放整齐的丝绸手绢。柯通首先用海水净手擦干后,奉神日正式开始了。

柯通手持三柱香然后跪在地上,其他人也同时跪下。下人送来祭品,无非就是些鸡鸭鱼肉水果一类的,还有一个装着海贺帮特有细如面粉的海沙的木匣子。

柯通先大喊一句:“奉兴!”然后也跟着喊。

紧接着柯通抓起一把沙朝头顶撒开,然后又大喊:“海平!”众人又跟着喊,然后柯通继续撒沙。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加风力的作用,柯通的身上也逐渐覆盖上了一层沙,连他的脸上都是。

一开始,周陌崖还时不时地看向唐猛,这是上次两人冲突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面。

周陌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猛,本来以为依照唐猛那有仇必报的个性,周陌崖一直在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行动,没想到却一直是风平浪静,就如同此刻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情一样。

柯通打算在这次奉神日宴会上宣布由周陌崖来代理帮主的位子,所以这段时间周陌崖前后上下需要打点的事务很多,虽然没有亲自盯着唐猛他们,但从其他人汇报回来的情况来看,唐猛以及他那帮手下并没有什么异动。按理来说周陌崖应该比较安心了,可不知怎的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面前的沙快撒完了,柯通眯着眼以防沙子迷了眼睛,可是嘴巴因为一直要开口说话,每次都无可避免地吞入和吸入不少的沙子。

雷常鲸跪在周陌崖身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老是偷偷地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周陌崖察觉到了雷常鲸的异样,觉得这样的行为甚是不妥便小声地问道:“帮主正在祭海,你在这里心神不宁地干什么?”

“二当家,怎么没看见谭放?只是下午让他去出海拿东西,帮主这边都快弄完了,也不见他的身影。”雷常鲸回答道。

“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周陌崖倒是没怎么在意:“你不要在这里左顾右盼了,等一下你再去找他吧。”

“明白。”听了周陌崖的话,雷常鲸便没有在说其他。

祭海完成以后,晚宴也就正式开始了,美酒佳肴早已准备好。宴会设置在码头边上的一处平坝上,柯通、周陌崖、唐猛以及帮内几个核心人物坐在前面,以柯通在正中,周陌崖和唐猛按惯例分居两侧。

一开场,唐猛就端起自己的酒碗和一桌上的一坛酒径直走向柯通,周陌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随即而动,小跑着而来立刻出现身边。

唐猛很是诧异地看向周陌崖:“怎么了老二?我只是想给帮主敬一碗酒为那日的事情赔罪而已。”

“说到赔罪不是老三你不是应该同我先喝吗?毕竟事端因你我都有过错,不是吗?”说罢周陌崖便拿起柯通面前的酒碗,还想要伸手去接唐猛手里那坛酒,可是唐猛却没有给他。

“诶,老二,我与帮主还没有喝,又哪有半道同你喝的道理,待我与帮主完事了,我再找你如何?”唐猛似乎非常不想将就给周陌崖,拿着酒坛子的那只手一直往后躲闪,另一只手横在中间刻意阻挡。

“老三,你这样说就是还没有原谅我这个做哥的了,连口酒你都舍不得了?”周陌崖伸出右手越过唐猛横在前方的左胳膊,一把抓住了那拿着酒坛子的右手腕。唐猛立刻伸手抓住周陌崖,周陌崖趁机左手扣住了酒坛口。

两人碰触的瞬间,皆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唐猛发力不想让周陌崖将那酒坛子抢过去,可周陌崖偏偏是不依不饶往他那边扯。二人瞬间僵持不下,只有酒坛子里面的酒在微微震荡,两边的手下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凝滞,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尤其是皇甫虬义一下子从他的座位上弹起来,还以为是要在此刻动手。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皇甫虬义正准备发出动手的信号时,唐猛突然松开了拿着酒坛子的那只手,周陌崖没有收力,一下子大力地将整个酒坛子拉了过去。由于没有预料到对方会突然放手,周陌崖的重心略微有点失衡,往后面退了半步,那酒坛子忘胸口前一撞,一下子激荡起来,正正好好地溅了周陌崖一脸不说,胸前的衣襟也被顺着下巴留下来的酒给打湿了。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唐猛很是惊讶地看着周陌崖,虽然其他人都看得出他是装出来的。

唐猛赶紧从怀里逃出一块手帕,赶紧给周陌崖擦拭他的脸。

“老二你又何必这么用力呢?你要实在想同弟弟我喝酒,你说便是了,看看这一身给弄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唐猛竟然有此举动,周陌崖从他虚情假意表情里猜到了对方肯定是故意而为之,只是看了柯通一眼却没有吭一声,任由唐猛开始他的表演。

“这衣服都湿了,要不老二你回去换一件吧。”唐猛提了提周陌崖的衣襟,显得很是关切。

“不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周陌崖有些冷漠地推开了唐猛的手。

可是唐猛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笑呵呵地拿过酒坛子给自己的碗里倒满:“老二,方才是我的不是,弟弟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我先干为……”

还未等唐猛的话讲完,就被周陌崖打断了:“这个也不必了,你就当我刚才已经喝了这碗酒了吧。”

周陌崖脸色有些难看,毫不留情地当着这么多人驳了唐猛的面子。可令人惊叹的是,唐猛居然依旧没有生气,他颧骨向下然后又立刻升起,挤出一个笑容回复到:“如此,那我自己干便是了!”说罢唐猛立刻举起酒碗到嘴边一饮而尽。

眼看着事态逐渐平息了下来,柯通便开口说道:“酒也喝完了,你们两个就各自回去坐下吧。”

“是,帮主。”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周陌崖冲着柯通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唐猛也随即离开。

周陌崖刚回到座位上,雷常鲸便赶紧询问:“二当家你没事吧?”

“无大碍。”周陌崖一脸淡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我看那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来硬的不行,就动这些歪脑筋,想当众给你难堪!他妈的,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雷常鲸说的是咬牙切齿,他觉得周陌崖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似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照着唐猛的脸给他两拳。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刚刚是担心那唐猛会狗急跳墙,在那酒里给帮主下毒。”周陌崖端起自己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他没那么大胆吧?今天的酒食都是我们亲自准备的,绝对不会出岔子,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敢?”雷常鲸拍了一下桌子:“这所有喝的吃的上桌前我都亲自尝过一遍,绝对没问题!”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他唐猛就算是要下毒,也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他捞不到任何好处。”周陌崖将剩下的半碗酒也喝完,舔了舔还残留在嘴唇上余香,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痛快!常鲸你这酒选得不错。”

“那是,跟着二当家这么多年,这点品味还是有的。”雷常鲸得意笑了笑。

唐猛回去就看见皇甫虬义还站在那里手足不安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唐猛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用低沉的语气诘问:“在这里挺着干什么?生怕别人看不见你吗?”

这时皇甫虬义才回过神来,连忙坐下来,神情也恢复了自然和平静。

唐猛刚一坐下,皇甫虬义就凑了过来,看了四周没有人注意后,悄悄靠近唐猛耳语:“方才还以为要动手了,现在怎么办?那周陌崖看样子警惕得很,如不能一发击中,恐怕再想反扑就难了。”

唐猛气定神闲地吃起面前的食物,细细咀嚼品味:“看你方才那失态的样子,比周陌崖还要紧张。”

皇甫虬义被责备后有些愧疚:“我这也是一时心急,怕耽误了大事。”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谋大事者,谨记耐心二字。”唐猛把自己眼跟前那碟一直夹的菜往皇甫虬义一边推了推:“尝尝吧,今天这鱼做的不错。”

酒过三巡后,柯通忽然缓缓站起身来,热闹得正酣,觥筹交错众人已经醉意浓厚。

柯通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

这时大部分都立刻停下自己手里和嘴里的活动,只有一小撮喝在兴头上的没有听见。

这时唐猛站起来冲着所有人大喊:“没听见帮主的话吗?都给我静下来!”这时所有人才瞬间收声。

柯通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竟觉得起来有些吃力,不过他还以为是坐久了腿麻了。

待他彻底站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在唐猛和周陌崖间打了个来回后终于开了口:“各位兄弟,我们海贺帮自建帮以来,一直都奉行’忠义’二字,只有忠义之人才能在我海贺帮立足,也只有忠义之人才能成为海贺帮兄弟拥护的对象。反之,那些在私底下干些见不得人勾当的人,则应当被逐出海贺帮……咳咳……”

哪知道话刚讲到一半,柯通便开始咳嗽,他想压制住这一波咳嗽,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愈发厉害。柯通的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他一下子半跌地状态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俯身捂着嘴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探头探脑,想看清帮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通朝着周陌崖一侧俯下身体想要叫他,但却咳得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能用颤颤巍巍抬起胳膊朝着周陌崖然后又立刻垂落下来。

周陌崖立刻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扶正了柯通的身体,神色紧张地询问:“帮主你怎么样了?”

只见柯通脸色难看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周陌崖立即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入柯通的嘴里。

本来周陌崖不应当在所有人面前喂柯通吃药。柯通生病以来都尽力想隐瞒这个秘密,尤其是不能让唐猛知道,以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唐猛的狼子野心。可是眼看着柯通就快要背过气去,周陌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一心只想救柯通的命。

一粒药服下,柯通的脸色瞬间恢复到正常颜色,呼吸起伏的速度有所减缓不再咳嗽,所有人都看到是周陌崖那颗药的作用。

待呼吸平稳后,柯通稍微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感激且又欣慰地看着周陌崖。方才柯通未说完的话就是他终于想通了决定把帮主之位交给周陌崖,自己退居幕后专心养病。虽然他之前还有顾虑未最后决定,不过刚才见他时刻都这么维护自己,柯通终究还是放下心里的防线,决定完全交托于这个总是在危难之际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兄弟。

他抬起手刚刚抓住周陌崖的手臂说:“老二,你……”

突然,柯通全身打了个激灵,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脸色惨白表情痛苦到五官扭曲,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周陌崖的手臂,像是冲他求救。

“帮主,你怎么了?”周陌崖也一下子谎了神,他根本没预料到柯通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以前每次吃下这药以后都是症状迅速缓解的。周陌崖看到柯通如此难受痛苦,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柯通此刻只觉得胸口犹如万箭穿般疼痛,身体的每一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睁大双眼疑惑而又绝望地盯着周陌崖,剧烈的疼痛容不得他作出思考去分析现在这种状态的原因,他只能是用力抓住尽在咫尺的周陌崖。

这一切突如其来,正当其他人只顾着呆看大脑一片空白时时,柯通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周陌崖的胸口的衣服厉声大叫:“老二!”

然后就一侧身翻了过去,顺着椅子跌落在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周陌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那里停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一把将地上的柯通抱起来。

看到柯通的一瞬间全场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柯通的死相格外恐怖,鼻歪嘴斜双目瞪圆不说,还七窍流血不止。

“帮主!”周陌崖痛苦大喊,霎时泪目,趴在柯通的身上哀嚎。

这时只见唐猛纵身一跃,从桌子后面一下子跳到周陌崖和柯通尸身的正前方,指着周陌崖义正言辞地怒吼一句:“周陌崖你竟敢谋害帮主!”同时亮出了自己急不可待出鞘的钢爪。

皇甫虬义听到此话,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刀,举过头顶附和大喊:“周陌崖杀了帮主,把他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早就摩拳擦掌的一干人等就瞬间里里外外地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魏盘等人一下子也明白了用意,也马上跳出来站到唐猛身后为他撑场。

唐猛抬手举着他的利爪就像周陌崖扑去,这时周陌崖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桌子飞向唐猛阻碍他的迅速进攻,他退后两步,一爪把桌子劈得七零八碎。

雷常鲸带着人站成一排横在周陌崖和唐猛之间举械相向,局势如山体陡然变得异常险峻。

“唐猛你凭什么污蔑二当家害死了帮主?”雷常鲸质问唐猛,他心里清楚即将有场恶战了。

“大家都看见了,帮主是吃了周陌崖喂到嘴里的那东西后毙命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帮主就是周陌崖毒死的,你们还想狡辩不成?”唐猛反击道。

“就是!”

“大家都看见了!”

其他人马上连连响应。

“你放屁!二当家那是给帮主服药!帮主一向都是吃这种药的!”雷常鲸心里明白此时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帮主七窍流血还是不瞑目,这是在向我们喊冤啊!”唐猛不想再与对方浪费口舌:“兄弟们和我一起上,为帮主报仇!”

一声令下,唐猛带着所有人群起而攻之,雷常鲸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并不在乎对方人多,也拼命往前冲。

周陌崖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明白唐猛是有备而来,对方人多势众雷常鲸他们逐渐禁锢在中央。眼前的状况,周陌崖明白这样下去必输无疑,所以他忍痛放下柯通的尸首,举起大刀加入他们的战斗。

周陌崖找到一个缺口,带着一队人突出了重围,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奔向港口,那里还有他的人在镇守巡逻。

港口的人看着他们的二大家,带着一帮人慌不择路的跑过来,便知大事不好赶紧迎了上去。

“二当家,雷哥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帮主到底怎么死的?”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雷常鲸还沉浸在讶异和迷惑中。

周陌崖喘着粗气,略微估算了一下身边的人,刚才激战中他的人已经死了一半,而眼前这不到五十个中几乎都有不同程度地受伤,连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我也不知道,现在别想这些了,所有人立刻上船!”周陌崖虽与雷常鲸同感,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这里,柯通暴毙之中的这些蹊跷,只能等到大家都安全后再来仔细去探究了。

正当前面几个人刚刚攀上登船的软梯时,唐猛便带着人杀了过来。

“一个活口都别留!”现在整个海贺帮都成了唐猛的人了,当然以他的话马首是瞻。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声势浩大地涌动过来,周陌崖回头看了一眼大部分人还没能够上船。

于是周陌崖大喊了一句:“常鲸,带着兄弟们先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企图以一己之力拖延些时间。

周陌崖一刀便砍死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喽啰,后面的人见状有些迟疑不前,一是因为打不过,二是对方的身份地位。

就在那些人迟疑地空挡,周陌崖在人群中看见了唐猛,他脸上挂着一副奸邪,阴谋得逞他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是你陷害我!”周陌崖看到唐猛那张脸,瞬间怒不可遏,腾空而起举起大刀就朝着唐猛砍去。

“保护大哥!”魏盘一喊,旁边的的人马上举起盾牌形成一道屏障,将唐猛护在盾牌之下。

可是那几个人哪里能抵挡得住周陌崖刚劲的刀法。只见一束冷光闪过,盾牌被劈得七零八落,盾下的人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唐猛头上的阴影顿时消散,他惊恐抬头的瞬间,周陌崖的刀已经立在面前,唐猛下意识地伸双手去抵挡。哪知力量太大,唐猛一只膝盖跪地,他咬紧牙关向上一推,才把周陌崖弹开。

周陌崖落地舞者大刀,继续如像一只猛虎般直冲唐猛,他想要擒住唐猛,有个筹码在手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而唐猛也就是事实上的魅脸,根本不是周陌崖的对手。他被逼得只往后退,就在他的钢爪与周陌崖刀交锋几十下后,只听见“铛啷”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一根钢爪应声落地。

唐猛被打得向后翻了半圈后跌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看了看自己断裂的钢爪,才立刻站起来。众人有些惊奇,为何唐猛会被周陌崖这么三下五除二就将其击倒在地,虽然平日里周陌崖的确是略胜一筹,但唐猛也不会有这么悬殊的差距呀。人群中甚至发出了一些质疑。

这时皇甫虬义召集了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飞奔而来。

“放箭!”随着皇甫虬义指令一下,成百上千的箭支朝着周陌崖和他身后飞来。周陌崖赶紧一边后退,一边将箭砍落。

这箭实在太多,有的箭头甚至还带有火,有几支射到了船上把风帆都点燃了,还烧着了登船的软梯。

“你几个救火!”雷常鲸见状赶紧让人去扑火。为了不把火引到船上来,他们只好将那软梯的砍断。

见软梯损毁,他雷常鲸心急如焚地看着在下面孤军奋战的周陌崖被这些箭完全困住了,根本无法上船。刚刚正准备去解开缆绳的人已经被箭射死倒在地上,船也无法开走。雷常鲸心一横立刻从船上跳下去,想去帮周陌崖。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叫你们走吗?”周陌崖一看雷常鲸还在,不禁一下子怒火中烧。

“你不走我就不走!”雷常鲸怎么都不会把周陌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不要做无畏的牺牲,能保住一个是一……”周陌崖话还没说完,他的右大腿就被射中。

“二当家!”雷常鲸正想去扶周陌崖,结果一晃神自己胸口和腹部也各中一箭。

周陌崖忍着剧痛一把将雷常鲸护在身后,为他抵挡这依旧如同狂风骤雨的弓箭。

“二当家,你快走吧,我在这里挡住他们!”雷常鲸自知伤得不轻,就想着让周陌崖保住一条命再说。

“要生一起生,要死就死一块儿,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周陌崖断然不会把雷常鲸独自留下,正如雷常鲸不会抛下他一样。

雷常鲸站直了身体,他用力折断了箭把的部分,然后目光望向不远处捆在那根大柱子上的铁索缆绳上。灼热的火光扑面而来,点燃了他坚毅的眼眸。

就在一瞬间,雷常鲸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了一旁,雷常鲸手起刀落连着三下才斩断那根缆绳缠绕的柱子,然后拿着铁索缆绳的一头冲向周陌崖,不由分说的迅速把铁索绑在他的腰间。

“你干什么?”周陌崖低下头迅速瞄了一眼满目疑惑。

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雷常鲸冲着船上的人大喊:“快拉!”

然后船上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拼命往回拉缆绳,周陌崖一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飞起来,他在空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雷常鲸,他极力想伸出手去抓住他,可惜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