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府之所以一定要当众杀蛋儿,自然有他们的想法,恒府自恒温以来都是大晋数一数二的望族,恒温年轻时因溯江而上灭亡成汉政权而声名大奋,拜为大司马,又三次出兵北伐前秦、羌族姚襄和前燕,战功累累,独揽朝政十余年,操纵皇室废立。而恒玄现在身为太子洗马,在朝廷也是权倾一世,这样一个望族被一个奴隶抢了未过门的媳妇带了绿帽子,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只有当众斩杀蛋儿,让他人间消失才能显示出恒府的权威和名声!
当然,恒府现在的实力还比不上琅琊王府,司马道子虽然在几年前震慑过恒玄,警告他不要有反心,但是司马道子现在也不敢真枪实弹的跟恒府比拼,这也是司马道子一直不遂司马慧茹的心愿搭救蛋儿的苦衷,为一个奴隶而树立一个强大的政敌,不是司马道子的风格。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看胆敢拐骗琅琊王郡主,诱惑恒升未婚妻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敢挑战这天下两大望族。
狗屠立在人群中干着急,怎奈势单力薄无能救出朋友,只得独自哀叹,举着一包香烛纸钱对着他高声叫道:“蛋儿兄弟,你放心去吧,我狗屠今日来替你收尸,找个风水宝地将你埋了,再给你多烧些纸钱,十八年后你又可以调妹子了!”
你娘啊!不想办法救老子,要你烧纸钱干嘛?!蛋儿听了,觉得有些悲壮,这狗屠倒也真是有些情义,还很理解他心中所想,不过老子死了,下辈子还能不能做个男人还不一定呢,或许投胎做一头猪也不是没有可能,哪里还有机会十八年后重新调妹子?重重的摇头,觉得这璀璨的红尘俗世对他来说简直是抬有吸引力了,却又不得不无奈的点了点头,那狗屠如何有能力救得了他!?烧些纸钱已是他最大的能耐。
而远处的那两个绝色女子还在争辩,那年级稍长一些的白衣女子容颜俏丽,脸若刀削,却皱着眉头叹道:“那厮看似忠厚老实,实则花心无比,在八面山时为师就已看出来了,他与那妖冶郡主卿卿我我,却竟然竟然还对为师心存邪想,你还有必要冒着风险去救他么?”
黑子女子浑身一震,低声道:“师尊驻颜有术,又这般美貌如花优雅若兰,哪个男儿能逃得过师尊这一关?他原本就是市井俗人,对师尊有些邪想也属人之常情。”
“油腔滑调!”白衣女子脸颊淡淡一红,瞪眼道:“你以前不是这般模样,自从认识了他,怎么也变得如此了?”
黑衣女子摇头道:“徒儿总觉得天生就欠他的一般,从酒肆里邂逅初相见,徒儿的心就已经被他挖空了,思量了这几日,原本以为他负了我,本已决定不再管他,怎奈心不遂愿,他死了,徒儿便再无知己,因此徒儿还是想救他!”
“唉”那白衣女子又是一声长叹:“红尘俗世纷纷扰扰,你终究还是逃不脱一个情字”
“等师尊陷入徒儿这般境地,师尊便会明白什么叫红尘俗世,什么是牵肠挂肚!”黑衣女子低声道。
“我哈哈哈哈”那白衣女子大笑:“你以为师尊还会动此凡心?”
黑衣女子辩解道:“师尊虽是世外高人,却尚未证得仙位,只要是凡胎**,都无法躲避一个情字,徒儿倒是希望师尊情有所归!”
“伶牙俐齿,敢开师尊的玩笑了?!”白衣女子嗔怒道:“为师已是道门中人,发誓为祖师青灯黄卷守候一生,如何能背叛誓言!”
“咯咯”黑衣女子嫣然一笑:“世间种种,无非一个情字,或为情狂,或为情伤,或为情痴,或为情终,师尊寄身于道门,修心于仙境,何尝不是一个情字?”
白衣女子见她春风满面的驳斥自己,叹一声道:“唉,既然你意已决,师尊也无话可说,今日就遂了你的愿,帮你一回,劫了那法场吧!”
“多谢师尊!”黑衣女子微微欠身,银牙紧咬的盯着法场上的谢蛋儿。
浮生万象,繁华三千,与擦肩之人陌路,是为缘浅,与所爱之人白首,则是情深,有些人,是你看过便忘了的风景,有些人,却是直抵内心深处的柔软,一辈子都记得。司马慧茹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从第一次在自己的闺房里折磨谢蛋儿开始,她就已经注定了无法忘却。
她自知无能救他,却可以随他而去,今日清晨就听说恒府要当众斩杀谢蛋儿,门外十余家丁丫鬟守候,她根本就出不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午时,她知道行刑的时间该到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虚弱身子爬了起来,连续的咳了几声,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不堪的容貌,她苦苦一笑,拿起梳子抚弄着自己凌乱不堪的青丝。
脸上的胭脂褪了,她又轻轻的涂了一些,画上最美的装饰,柳叶眉,丹凤眼,芙蓉面,杏花腮,点绛唇,糯米牙,所有的美丽如果没有心上人观看,留着还有什么用?
她将那块玉珏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裙,一丈白绫已挂上了房梁,俏丽的郡主已成了泪人儿,脸颊上刚涂的胭脂上显然两道痕迹,似是两条伤心的小河,她要陪着蛋儿共赴黄泉。
“相公,我司马慧茹向来自视清高,向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直到遇上了你,你将我从高高在上的台上拉了下来,茹儿才知人间烟火竟是如此勾人魂魄,所有的过往,茹儿就像是梦一场,是茹儿害了你却又无能救你,茹儿愿意跟随相公一起去死,即便是阴曹地府,茹儿也要与你共同修一个来世的姻缘,再享受一次这个滚滚红尘,让你在来世再打茹儿的屁股,让你再来世再抱着茹儿在马背上驰骋!”
“生不能同床,死同穴”
她泪雨滂沱,轻抬皓腕抓住白绫,洁白无瑕的脖子犹如虬齐,静静的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