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林松问道。
黑驴向面向西边的窗子努了努嘴，林松沿着墙壁走到窗子侧边，向对面的建筑望去，他们所在的建筑前面有一棵大树，虽然是冬季，枝干上没有多少树叶，但是交叉错叠的树枝还是帮他们打了不少掩护。
对面是一排低矮的民房，门口挂着两个散发着暧昧的红光的灯笼，偶尔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推开门，站在门口吸一支烟，黑暗的巷子里，姑娘手里的烟头发出黄色的光，一明一暗的，她吸了一会儿，那个黄色的亮点掉在地上，姑娘用高跟鞋踩灭，又回到屋子里去了。
这是一家妓院，上海的男人找乐子的地方，林松他们今晚要绑架的人，现在就在这家妓院里快活。
“你们可曾看到有随行的人？”林松盯着那两个红灯笼，这一排低矮的房子就像深夜里趴在他面前的黑色怪兽，那两个灯笼就是怪兽的两只红眼睛，诡谲邪恶。
“来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车，送人进去就开走了。”
林松思忖着，这辆黑车必定是来接送的，人要是上了车，可就不好下手了，要么现在冲进妓院里动手，要么趁人出来要上车的那一瞬间动手。
“趁接送他的人没来，要不要现在动手？”有人问道。
“要干就快点啊！老子在这破地儿蹲了快两个小时了，腿都冻僵了！”黑驴急躁地说，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摩挲着手里的短刀。
林松拿不定主意，两个人主张现在冲进妓院里把人绑出来，另外两个人主张等人出了妓院再动手，林松这一票很关键，黑暗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松。
“这样，里面的情况咱们也不清楚，我扮成嫖客，进去探探情况，若是里面没什么戒防，我就给你们发信号动手！”林松建议道。
没有人反驳他，其他人算是默允了。
“以什么为信号？”有人问道。
“你们谁带了香烟？”林松问道，一个人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支自己卷的烟和一盒火柴来，“我会借口出来吸烟，就以香烟为信号，点燃香烟就是立即动手，若是我不点燃只是拿在手里，就是里面有情况，暂不动手。”
林松接过香烟，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拿出来，递给同伴，这样，即使出了什么变故，他只要咬死自己是个普通嫖客就行了。
他一个人从建筑另一侧的小门里出来，为了保险，他绕了点路，从街道另一头重新拐回妓院所在的小街，装作是一个雨夜来妓院找乐子的年轻嫖客。
李先生的嘴很紧，这一次他们要绑架的这个人的情况，李先生没有透露太多，这个人似乎是做鸦片起家，发了大财，最近跟非法人口贩卖扯上了关系，在一些不能明说的领域触及了青帮的底线。李先生只是给了林松他们这个人的画像和他最近的行程轨迹，之前盯梢的人摸清了此人喜欢嫖妓，每到周五的晚上，必来这家妓院找一位叫青莲的姑娘，今日正是周五，该由林松他们动手了。
雨下的小了些，林松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声音很大，林松在妓院门口徘徊，他知道对面废弃的建筑里，自己的同伴正在暗处密切地注视着他。
他在妓院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两圈，装作是一个有歪心思却不敢进门的新手嫖客，他没在门口待一会，妓院的门开了，一张满脸涂着白粉，但面容有些衰老的女人探出头来，是这家妓院的老鸨。
“小家伙，害羞什么，快进来！”那老鸨招呼他。
林松跟着老鸨，进了门。
青帮里不少兄弟都习惯逛窑子，林松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进了门后，是一个狭窄的小门厅，林松本以为妓院里都是女人，但他显然想错了，见有客人来，从里屋里走进来两个眼神不善的男人，似乎是这家妓院里看场子的，还好刚才没有冒失地闯进来。
妓院都会雇这种打手，青帮里也有人帮妓院看场子，但这家妓院并不归青帮所管，如果是青帮范围下的，绑架个人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第一次来？你是谁介绍来的？我们这里只招待熟客！”一个男人问林松道。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看这孩子这么年轻，肯定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种地方吧。”老鸨亲密地挽住林松的胳膊，一股廉价香水味迎面袭来，惹得林松胃里一阵恶心，但他没有把她推开。
“六子介绍我来的。”林松撒谎道，这个六子是他在青帮认识的一个人，这人常跟周围人吹牛大上海的每一个妓院他都去过，还专门写了一个“花名册”，品鉴各个妓院里的姑娘，从姑娘的相貌身材到床上功夫，写的十分详细，这个“花名册”在青帮的混混手里传阅，林松虽然没看过，但若是这个六子没有吹牛，老鸨应该认识这个人。
“哼！那个坏小子！好久没来了，上次还写我们红玉姑娘活儿不好脾气差，害的光顾她的客人都少了很多！”老鸨骂道。
林松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六子没吹牛，老鸨认识他，那两个打手也放下警惕，退回到里屋里，不再理林松了。
“小伙子生得真俊俏！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老鸨的笑容又重新堆到脸上，她看上去得有三十好几了，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是一股风尘味。
“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个叫青莲的？”林松问道。
“哎呦！真是不巧，青莲姑娘现在有客人，我们这儿漂亮姑娘多的是，要不我把姑娘们叫出来，你再选一位？”
“不用了，我第一次来，你带我逛逛，我看看环境。”林松说道。
来睡姑娘还挑什么环境，不都是把灯一关，裤子一脱的事儿么！老鸨心里骂这个客人多事，但还是引着林松，走进妓院的里屋。
妓院里灯光昏暗，里面用木制的墙板改建过，把空间分成一个个小屋子，每一个小屋子里，都有一位姑娘等候客人。
见有客人来，姑娘们来到走廊里，等候林松的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