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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好人和坏人

林松见李先生反应奇怪,猜想他必定熟识这个叫李福全的男人,等等,李先生也姓李,莫非?

“敢问先生,是否认识这个叫李福全的人?”林松问道,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先生眼神呆滞,他看了一眼林松,伸手把头发抚平。

“李权这个名字,是我加入青帮之后,一位老先生给我改的新名,我原本的名字,就是李福全。”

“果然,”林松心想,“李先生,离开家这些年,您为何不回家去看望您的母亲,她很想念您呢!”

李先生看上去颓废不已,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愧疚的神色。

“唉,我如何不想回去,只是当年离开家乡,临走时下定决心,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如今我加入青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势力大些的混混,干的都是贩卖鸦片开设赌场的勾当,我有何脸面回去见我母亲。”

李先生把脸放在手心里,悲伤、悔恨、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涌上心头,离开她时,他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胸有大志,自恃天之骄子,天下之大,必将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如今,她魂已归西,自己事业未竟,正道不走,却加入了三教九流,干的都是下三滥的勾当,若是让她知道,不知会多么心痛啊!

林松也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若是她泉下有知,知道自己为了生存带着弟弟当了土匪,怕是心都要碎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不曾哭,此刻见李先生悲怆不已,林松也抹起了眼泪。

“李先生,不管您在外面做了什么,做母亲的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还请您速速回乡,给您的母亲买一个好的棺椁,尽最后的孝心吧。”

“一定,一定,我交代完手上的事,立刻就出发。”李先生连连点头。

经李先生引荐,林松在青帮留了下来,成为李先生手下的一名小弟,出了土匪窝,又进了黑帮,林松在心里苦笑,看来自己是与正道无缘了。

说是黑帮,其实就是一群有组织有条规约束的混混聚集在了一起,林松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赌场舞厅看场子,遇上闹事的客人,或是来砸场子的地痞流氓,青帮的人就会出面,先是礼貌地把客人请出去,遇上无赖的主儿,直接丢出去,再不然,直接武力出手摆平。

李先生并没有收走林松的手枪,他嘱咐林松好好看管这把手枪,不要拿着招摇过市,除此之外,他还给林松引荐了一个使枪的好手,一个曾经参加了一些战事的姓戴的老师傅,这个姓戴的人现在退居二线,创建了一个组织,四处搜罗可以培养的人才,林松拜他为师,学习枪法和一些拳脚功夫,有的时候戴师傅也会给林松和其他的学徒讲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了解一下现在焦灼的形势,林松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李先生的引荐盛情难却,他也喜欢跟着戴师傅学这些东西。

至于青帮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一群无业的混混,林松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互相插科打诨,这群混混,平生也没个追求,手里存不住钱,一有几个零钱,立马喝酒赌博找女人,只图今日快活,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林松的枪法练得极准,子弹不好弄来,他们就用弹弓来练习准头,林松在这一方面极具天赋,眼神锁定空中快速飞过的鸽子,他能猜测出飞行的路径,抬手一枪,鸽子在枪声中坠地,看见的人无不叫好,要击中移动的物体是非常困难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也正因为林松在枪法上的天赋,李先生和戴师傅格外器重他。

李先生能说会道,交际广泛,黑道上的人经常请他去调和,每一次去调和的时候,李先生喜欢带上林松做他的贴身保镖,一是因为林松长得剑眉星目,仪表出众,带出来很有排面,二来他的身手矫健,枪法一流,一旦场面出了什么岔子,林松也可以保护他。

跟随李先生,林松见了不少场面。

帮派之间若是之前起了什么冲突,双方想要和解,就要“吃讲茶”,先要联合中间人,分头向双方解释,请求各方退让一步,放弃前嫌,重归于好,然后约定时间地点,由中间人备酒席,再请道上有名望的一些人作陪,双方见面客气几句,进门时互让三遍,一先一后入门,入座时,后入者坐首席,先入者坐次席,酒席开始,大家只谈旧情,不谈冲突,吃饭只是个形势,若是双方都有意和解,不愿再起争端,那么饭席后,双方同起向众人告辞,出门时,后入者先走,先入者随后,作揖分手后,冲突算是结束。

也有某一方想不开,酒席之上当场翻脸的,这就坏了规矩,若真是撕破脸,那就是全凭暴力解决问题了,抡起板凳就是干架,常常见了血,打得不可开交惊动警局的人才可罢休。

之前纸烟厂子因为资金周转不力欠了工人的薪水,老板与工人代表“吃讲茶”,双方就当场翻脸,那一次的斗殴声势浩大,上百名工人把酒楼团团围住,一时间桌椅板凳飞舞,斗殴甚至把房梁都搞断了一根,工人们人多势众,把厂子的管理人员团团围住,甚至把闻讯赶来的警察都打伤了几个。

林松见的场面多了,人也变得沉稳起来,不过他依然良心未泯,有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比如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他亲眼见过女孩的亲生父亲把自家女儿送进妓院,女孩呼天抢地,然而禽兽一样的父亲面不改色,拿到钱便扬长而去,彷佛卖的不是女儿,只是个狗崽二而已;他也见过丧母丧父的女孩迫不得已,自愿为娼,只为挣些钱财照顾年幼的弟弟和妹妹。

见得多了,林松也变得麻木了,他懂得人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分,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背后干的是贩卖烟片,偷运人口的勾当,下贱的妓女出卖自己的肉体,只为挣钱给身患重病的老母亲看病。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林松说不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个纯粹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