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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年关

“我计划明晚去寺里拜一拜,要不要一起?”我问闻夏。

她喝了一口红酒,“人多,不爱凑这种热闹。”

“就当作是求个心安。”我瘪了瘪嘴,认真看着她。

她低眉顺眼沉思了几秒,一脸的嫌弃,“要拜就去泰国拜,敢吗?我们马上订机票。”

“你就说去不去,一句话。”

“量你就没这个胆儿。去吧,反正也无所事事。”

“行,我问一下张子晨他们。”

她点了一下头。

“明晚去圣水寺吗?”我打给张子晨。

“去。”

“我们一起吧,来接你。”

“我要去,去执勤。”

“不是交警叔叔的事吗?”

“交警维护道路,我们守卫生命,谢谢您嘞。”

我大笑,然后瞧见闻夏双手迅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

“你是想去会扒手吗?”张子晨问我。

“为什么我不能是诚心祈求财神爷爷庇佑?”

“如果拜一拜就能荣华富贵,世界上还会有穷人吗?就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添堵,劳资大年三十饺子都吃不上。”

“千万不可得罪神灵。”

“这里是大天朝,不是天堂,哪来的神仙。”

“晚安吧您就。”

“你不想再和我聊聊?哦,对,今晚情人节,重色轻友。”

“珍爱生命,远离抬杠精,明晚见。”

我将嘴唇贴在红酒杯上,忽然就没了兴致。瞄了眼旁边桌,骂人的仁兄已经不见踪影,闻夏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桌上的菜单,脸上却是一副满足的神情。

“怎么,他不去?”她问我。

“去,不过他是去执勤。”

她目光静止在菜单上,良久,勉强地应了一句:明晚去了再找他。

“肖雪她们呢?”我问。

“不去。”语气充满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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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三十,一年中最讨厌的一天。

小时候收红包的喜悦已经没有了,自己能少送几个出去就偷笑了。不仅仅是年三十,直到初四,我都是一个人,没有朋友在身边,父母泡在麻将桌上撒不开腿。没事我一般不会出门,躺在床上抢抢红包,看看新闻,微博刷了一遍又一遍,间或看看天花板发呆,祝福的消息从来不回,也想不出那么多祝福的话回复别人。

“小玥回老家你怎么不早说?”老妈一大早就开始抱怨。

“对你有影响吗?”

“你以为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只是在催你吗?”

“现在不是在交往吗?”

“我就巴望着今年能够扬眉吐气,过个快活年,全被你小子毁了。”

“行,我一会给她打电话,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给您老拜年。”

“给我拜年有个屁用。”

“行了,你现在骂他又能怎样?”老爸一句话让我妈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踉踉跄跄地起身,摆出一个拥抱他的姿势,老爸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你小子哟,做事也太没交代了。

经过此番疲劳轰炸,我情绪变得异常虚弱,借着余光,瞧见老妈在卧室将新买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上一件旧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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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天气晴好。淡蓝的天幕,边上镶着的金边熠熠发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往日里车流不断的马路上,一点人气也没有,商店也陆续关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大概无非也就是这样的情景了。当老妈坐在出租车里唠唠叨叨的时候,我视线悄悄转移到冷清的街道上,完全感受不到过年的幸福,心里也没有期待,仅仅例行公事般去大姨家串串门。当看见老妈大大咧咧往红包里塞钱的时候,心里又一阵酸楚。

我曾经百度过直系血亲和旁系血亲关系图表,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中国亲戚称谓会如此繁杂。我有认真和老爸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统一称呼姨或者舅呢?伯、姑、舅、姨是要闹哪样?继而衍生无穷无尽的麻烦,就是后来的堂哥堂妹,表哥表妹们...小时候年幼无知,觉着有兄弟姐妹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长大就明白了,这些人都不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而且一个接一个,就像姨舅姑伯一样,还要分大小和1234...每年这几天,喝茶敬酒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打个腹稿:表侄女是大表哥生的,二表哥家是男孩,大表嫂和堂妹都是长发,表妹和大堂嫂都在电信工作...太多太多,记忆的宫殿住满了亲戚。

“一会到了大姨家,能否统一称呼他们为‘同志’。”我说。

“血亲文化乃中华文化之根本,不要乱来。‘同志’在现代社会代表什么,不用我来教你吧?”老爸说。

“为什么老一辈要生那么多!”我不是感到疑惑,实实在在是在感叹。

“你以为呢?难不成旧社会时候无聊了还能看看电视上上网?”

“每年就这个时候一大家子能聚一起,平日里哪来的机会,你就当锻炼锻炼记忆。”老妈也插了一句。

“为什么你们就只生了我一个?现在想来,我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吗?”

说来也奇怪,老两口奇迹般地默契了一回,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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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住在别墅区,景观自然不用说,充满了各种生活情调。只是她家里的装修,还是传承了中华传统建筑的风格,古雅,简洁。不知何时,院内竟然栽种了两排青竹,错落有致的沿着石子路站成两排。

“感觉比往年人还多。”进了大姨家,我不禁愕然。

“闭嘴。”老妈用手肘顶了我一下。

“小凡,过来,谈朋友了吗?”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位亲戚,我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该如何称呼她。

“呃,谈了谈了,只是她回老家了。”我实话实说。

“这就不对了,这第一年怎么着也该和你回家见见亲戚,看来你还没完全驾驭她啊。”

“估计就是害怕面对七嘴八舌的亲戚吧,有时候我都招架不住,何况她。”我站起来,努力压抑内心的怒火,只是说出来的这番话连自己都觉着难以置信。

“这样啊...“我明显看到她一脸的尴尬和羞愤。

“碎崽子,不会好好说话啊?别人还不是关心你。”老妈强行将我拖至刚才那位妇女面前,面带微笑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两人正在闹别扭。”

“难怪...“她冷笑一声,“这种女生,不懂礼数,不要也罢。”

“妈,你看她这嘴脸,巴不得我们过得比她差,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亲戚,我都不认识,还趾高气扬指点江山,恶心死了。”我将老妈拉去一边,悄悄说。

老妈吱了一声,“你大堂嫂的老妈子,往年也没来过,今年不知怎么的,竟然跑来凑热闹。”

“我们就不能分开过年吗?父母辈的都凑在一块儿,你自个儿看看,摆两桌都坐不下,大姨可真有钱。”

“不要岔开话题,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就这么不懂礼貌,对长辈那样说话合适吗?”老妈低声呢喃。

“尊重是互相的,为老不尊的人不值得尊重。”

“去,院子里派红包去,别在这屋里待着了。”

若非出现在院子里,我还不知道现在讨红包都这样明目张胆。每个小孩都统一了服装,红色大T恤,正面印着‘恭喜发财’,背面‘红包拿来’。

“都过来。”我挥着手里的红包。

“快,有红包。”几个岁崽子马上放下手里的玩具,一窝蜂围了过来。

“排队。”我喜欢这种被包围的感觉,“按高矮顺序排好咯。”

“哟,你们表叔这么早就开始发红包了啊?快看看里面有多少。”

听见二表嫂这句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派红包不就表个心意吗?有必要当着面拆开看吗?在以前,过年拿到红包,油然而生是那种单纯的快乐,现在呢?大人们在有意无意中给这份心意强加了许多所谓的人情,但实际上红包能体现的人情味却越来越少了。

“哟,还给400啊?这物价都涨了,店也开了,你这红包也不见涨一点。”

“二表嫂,你觉着给多少合适?”

“至少600啊,昨天我同事封一红包就600。”

“那他是每年都给吗?再说了,这物价涨了,我店里的压力就更大了。”

她闷声不响拉着自家孩子走开了,脸上的尖酸刻薄表露无遗。

“都他妈什么人。”我小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