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死者的反应不对劲！
唐媛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喃喃道：“为什么，死者不喊出声呢？”
人在惊声喊叫的时候，嘴巴是尽可能张大的，可死者看到凶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尖叫，而是震惊。
这是一个持续时间很短的表情，但依旧被定格了下来。
唐媛接着翻法医报告。
纸张翻动哗啦啦的声音，吸引了大郑和小六子的注意力。
唐媛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厚厚的资料。
大郑按住了想上前去看看的小六子，食指放在嘴唇之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冲他比了个“嘘”。
小六子点点头，表示收到，两人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死者沈某某被锤子袭击，当场死亡。
随后被割破咽喉。
死因是凶手的那一锤造成的内出血。
但其实受到袭击当时，死者还没有断气，她还活着，她看到了死者，她表现出了惊讶。
但她却没有叫出声来。
到底是什么，让她忍受着脑后的剧痛、忍受着死亡的威胁，也没有喊叫出声呢？
她遇袭的地方，是她熟悉的路。
沈某某只要出声，就有可能引来附近居民，就有可能获救啊！
唐媛心中一沉，手中的笔在一旁的白纸上，重重地落下了两个字。
保护。
是的。
她在保护凶手。
沈某某不仅和凶手认识，而且还关系匪浅。
以至于，她会用命来保护他。
唐媛翻到了对死者家庭情况调查的那一部分。
老公、儿子。
父母不在身边，可以排除。
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人。
于是她又拿起手机，给王警官发了一条信息。
唐媛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轻松，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转头，发现大郑和小六子都在望着她。
小六子轻声慢语，问道：“唐姐，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了”像一个上扬的钩子。
唐媛重重地点头：“嗯。”
她随手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开门见山：“我把第三起案子当一个单独的案子分析了一下。”
“事实证明，确实是被想复杂了。”
结论呼之欲出：“第三起案子的凶手，和前两起，不是一个。”
“哈？”小六子和大郑对视一眼。
“嗯。”唐媛走出了房间。
“诶诶诶，唐姐，你干嘛去？”
你话还没说完呢唐姐！
小六子起身跟了上来。
唐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洗澡去。你也跟着？”
工作了大半夜，唐媛的眉宇间显出一些疲态来。
小六子挠挠头，讪讪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边的大郑看到了唐媛随手写在白纸上的几个字。
“咦。”
小六子凑了过来。
保护？
这是什么啊？
小六子和大郑面面相觑，没看懂唐媛这个天书写的到底是啥。
这感觉就像学渣偷看了学霸的考试答案。
明白了结论也不懂结果是怎么来的。
不过，知道了这案子有蹊跷，小六子想告诉同仁，却被大郑拦住了。
“这里不是榕城。”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榕城市局的人，就这么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惹得对方不快。
更何况，还不能确定唐媛的结论到底是对是错。
虽然他们还没见过唐媛出错。
“哎，麻烦。”小六子嘟囔了一句，放下了手机，还是没做出什么举动。
他们得先请示队长，甚至请示局长，才好有所动作。
唐媛的房间里，花洒之下，她闭着眼扬起了头。
热水带走了身体的疲惫，温和地抚慰着她的身心，湿漉漉的短发搭在脸上、颈间，水流蜿蜒而下，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她现在就像在解一道难题。
虽然已经得出了结论，但还有待验证。
答题过程也没写完。
不过好歹也是有头绪了。
他们订的是回榕城的第一班车，出发时间是早上六点，这会儿，唐媛洗完了澡，几人整理了东西，就要出发去火车站。
三人看着自己带着的行李，不由都有些啼笑皆非。
说是出差，结果都熬了一宿。
这行李也是鸡肋。
进站的时候，唐媛三人见到了昨天带人拦下了他们的那个铁路警察。
对方沉着脸跟在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身后，朝他们一行人而来。
唐媛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望了过来。
中年人头发斑白，鬓角微霜，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国字脸正气十足。
只是唐媛看着他，怎么都觉得眼熟，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领着那个警察走上前来，和气道：“昨天是我们的错，闹了这么个乌龙，打扰几位了。”
说完，他身后的警察立正站好、一个敬礼：“对不起！”
这么一板一眼的道歉，倒是让唐媛三人不好意思起来了。
“哎，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小六子连连摆手，“小事小事，道歉了就行了。”
“反正也没耽误我们什么。”
说这话时，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没反应的唐媛和大郑，见这两人都没对他的话表示反对，小六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这样吧，”中年人沉吟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小六子，“这是我的名片。下次你们再来，告诉我一声，我请客招待你们。”
小六子望着面前的名片，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大郑伸手接下了：“小问题，您太客气了。”
唐媛的目光从名片上一扫而过，看到了中年人的姓氏。
李。
她的心一跳。
不会真这么巧吧？
“令郎是在警局工作？”
中年人诧异：“你们认识晓阳？”
沈某某的儿子，名叫李晓阳。
那就是了。
真有这么巧。
但是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车快到了。
三人草草结束了话题，卡着点坐上了回榕城的火车。
也不怕找不到人。
唐媛记下了大郑手里，中年人名片上的联系方式。
在这期间，大郑低声提醒了她一句：“唐姐，我们是榕城市局的，还是不要横生枝节吧。”
例如在邻城越俎代庖，调查邻城的连环杀人案。
“只是好奇。”
更何况，她也没打算帮邻城破案。
除非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