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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弱小就是原罪

“可不是,老巢就在乌山的一处山谷里,前年我进山去到那附近采药,差点死于贼匪箭下。”

周伯盯着自己的院子,死死的抓着身旁的竹子。

钟朔点了点头,世道昏乱,身处四战之地,为了苟活一条命,许多人也就只有抛家舍业逃难了。

有人远遁逃亡南方,有人不得已依附当地豪强,成为豪强的佃客部曲,结坞堡以自卫。

也有眼前这些人,没有豪强的底蕴,虽然名为占山自保,实际上行的是贼匪的勾当。

此时已经自称赵王的石勒,自从打算不做奴隶娃子之后,起家之路也是找人合伙干马匪开始的。

弱小就是原罪,弱小就要挨打受欺负,古今都是如此,在可见的时间里都会如此。

本质如此,即使是后世,也不过多披了几层好看的外衣而已。

之前他们不过是一群逃命之人,但勾连在一起成了贼匪团伙之后,他们便有了劫掠百姓、欺压良善的力量。

当看到一群贼匪就要冲入自己的院子时,周伯再也看不下去了,当即给钟朔跪倒乞求道:“恩公,贼匪凶神恶煞,请再救救我妻儿老小吧!”

钟朔想了想,便立刻扶起了周伯,拉着一脸没反应过来的他就往破烂土屋走。

“将军,你这是?”

“周伯,你先别慌,按我说的去做。”钟朔冲进了破屋,看到了覆盖在干草下的盔甲兵刃,以及一面队旗。

他自然不打算作壁上观。

看贼匪这架势,似乎不只劫掠粮食这么简单,似乎有修筑工事的意图。

这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百姓基础的落脚点,不能就这么被这群贼匪进占了。

他不知道宋襄什么时候能够带回斥候队,倘若让贼匪站住了脚,恐怕他们想在这里喝口水都难。

从那名队主身上扒下来的筩袖铠,由鱼鳞形铁甲片用红绳编缀而成,甲袖只到肘部,整件甲衣则只长至胯部。

此刻穿在钟朔身上有些短,不过好在贴身。

戴上铁胄,腰间系上活舌带扣皮带,脚上穿上圆头高靿(yao)靴,当他挎上环首刀,背负弓和箭箙时,身上的逃难青年落魄气质顿消,一股精悍英武之气破屋而出。

“怎又叫我等看守?”

处于村舍一角的竹林边上,几名贼匪看着其他人在不亦乐乎地扑鸡捉狗、强抢掠夺,不由得郁闷。

“就是,队主未免也太贪婪了些。”另一人也忍不住转身过来,跟着一起愤愤不平。

但转眼两人便躺在了地上,眼中一道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周伯残破的院门,久经摧残后,这次终于被一群贼匪踹开了,轰然倒在了地上。

“想逃?给我下来!”

正帮着儿媳翻出后院墙的郑氏,一把便被贼匪拽在了地上,儿媳沈氏连同孩子一起摔了下来,婴儿顿时啼哭出声来。

沈氏立刻大哭着向孩子爬去,却被一名贼匪一巴掌扇开,随即那名贼匪便向婴儿准备抬脚。

他们不需要一个婴儿当累赘,徒费粮食和人力。

“嗖……”

脚未起,箭已到。

那名贼匪目光下移,模糊中看到一只沾血的箭头从自己的脖子穿出。

身旁的几名贼匪登时大惊,顺着箭道的方向,陡然看到一名顶盔掼甲、身形挺拔的士兵。

围墙边上,士兵反手向后一搭,拈箭在手,拉弓上弦,瞄准撒放,动作连贯,转瞬之间一气呵成。

“咳……”

“是贼兵!”

“贼兵来了!”

剩下四名贼匪当即四下奔逃,就要就近从后院翻出,逃到后山去,结果三人胸刚贴到墙,便纷纷成了挂在墙上的靶子,随后又缓缓从墙上滑落。

最后一人趁机得以翻过,见其他人都闷哼一声都没有动静了,立刻不断变换走位,像乱窜的野猪一般。

不过钟朔不疾不徐,搭上了箭,就在对方要钻入茂密的灌木中时,松开了弓弦。

“啊!”

箭矢贯穿了对方的大腿。

正中。

钟朔收弓,眼看着对方在灌木中钻行,出了灌木丛之后,然后拖着瘸腿朝着村舍的另一边拐去。

“阿婆,快起来。”钟朔赶紧抱起了孩子,还给了沈氏。

“将军!”郑氏赶忙爬了起来,“将军速去,贼匪众多!”

钟朔想了想,道:“先不急。”

村舍的另一边的一户院子,高乾正在手下的伺候下,在桌上倒上了酒。

他看着手下从一户户中满载而归,正要痛饮一番时,一声疾呼瞬间破坏了他的兴致。

“队主!贼兵来了!”那名大腿中箭的贼匪一瘸一拐地冲进了院子。

“你说什么!?”高乾瞬间蹦了起来。

“贼兵……贼兵来了!”贼匪指向了郑氏土屋的方向,“已经开始进攻了!”

高乾看着贼匪贯穿大腿的箭,以及其不断淌血的腿,当即就站不住了。

“快搬东西!”他立刻给院中自己的亲信下令,随即准备跑路。

不过刚想冲出院子的时候,又强行稳住了心神,一把薅住跟在后面的贼匪,“在哪?快指给我看!”

“就在那!”贼匪手指向了南边。

顺着手指的方向,高乾看到了有顶盔掼甲的贼兵正朝自己方向而来,贼兵身后一侧更远些的竹林中,竟然竖起了一面贼兵队旗!

“贼兵有多少人!?”

“不知。”那名贼匪显然也看到了旗帜,顿时哆嗦了下,“但定然是精锐。”

“精锐?如何得知?”

“队主,对方一人瞬息便射杀了我等几人,若非我跑得快,恐怕此刻也没法向您报信了!”

此刻竹林里隐约传来甲片摩擦的淅索声。

对方在集结准备进攻!

至少两百精锐!?

“快撤!”高乾当即不再犹豫,虽然他手下也有两百多,但他深知战力比普通人没啥两样,打家劫舍还行,但是面对全副武装的精锐贼兵,恐怕只有被砍瓜切菜的份。

而且看这架势,对方似乎要将将他包围了,一旦如此,他们估计就要全部交待在这,连突围的机会都不会有。

“队主,那屋里的……”

“别搬了,通知其他人快撤!”高乾扔下一句之后,便头也不回向东往山里逃去了。

竹林里,周伯此刻正满头大汗。

他身旁的竹子上,那面缴获的队旗正绑在竹竿高处。

竹竿枝杈上,剩下的三幅铁甲挂起,而他正竭力地牵动三幅铁甲的下摆,猛烈地摇晃着。

二十多斤的铁甲费力不小,但甲片摩擦的声音依然不断传出。

眼见对方果然狼狈出逃了,钟朔停下了进击的脚步,闪身进了一间院子。

“你……恩公!?”

那户人家正哭着收拾被贼匪泼洒了一地的粮食,看到突然有甲胄闯入,先是大惊,随后认出了钟朔,顿时喜出望外。

“稍安!”

钟朔止住了对方激动的心情,确认了贼匪翻过了东边那座山坡后,立刻说道:“你等莫惊,只需和往常即可。”

说完他便立刻走出了院门,去往别家。

挨家挨户抚慰了一番之后,钟朔迅速回到了竹林,此刻周伯双手已经在颤抖,但还在奋力摇晃着盔甲。

“可以了周伯,不用再晃,贼匪已退。”

没等周伯上气接上下气庆幸一会,他又道,“你迅速找来引火之物,就在竹林里堆起二十来堆枯枝败叶,稍后点火引燃。”

“啊?好,我马上去。”

尽管不知道钟朔要干嘛,但周伯还是立马去执行了。

很快,竹林里二十多堆枯柴被周伯堆了起来,而且尽量分散开来。

见状,钟朔很快执弓持刀,再次朝村舍返还而去。

贼匪虽然暂时退却而去,但是并不代表危险解除,万一贼匪回过味来,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再去而复返,到时候别说救人,他自个恐怕都得跑路。

弓上弦,他一路在村舍中摸索前进,一直到了刚刚高乾所在的院子。

很快,钟朔便发现,这座院子不仅位置不错,而且还闪着金光。

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