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白晨重新平静了下来，将手中的步枪重新放回床板上，看向身前女孩，扬了扬下巴：“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齿轮。”
“齿轮？”白晨一愣。
蓝心没有回答，而是拉开领口，将手指探向胸前。
白晨只觉得脑袋一热，还没来得及欣赏眼前风景，却瞧见一团淡蓝色的光晕浮现在蓝心的掌心之中。
他定睛看去，女孩手掌正中，一块正六边形的齿轮静悄悄地悬浮着，时不时有墨绿色的代码从齿轮之上一闪而过。
“你说的齿轮，就是这个东西？”白晨眉梢一挑。
“没错。”蓝心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它是谁做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拿到它的。但是关于你的信息，关于云顶城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从齿轮里得到的。”
“你要什么。”
“白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摧毁中枢吗？”
白晨表情一僵，他测过脸，避开女孩有些好奇的目光，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想摧毁中枢。我只是想进入那座高塔里，把我的妹妹带回来。”
“妹妹？”
“没错。”白晨扣着床板的指节，微微泛白，“我18岁那年，他们抓走了我的妹妹白夜，就在我的眼前。”
他的眼睛里，似乎在燃烧着炬火。
蓝心看着白晨的表情，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或许，你需要一个帮手。”
白晨听到这话，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蓝心：“听你的意思，大概也跟中枢过不去？”
“我跟中枢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过节，我只是……想找回我的记忆。”
“记忆？”
“从出生到我18岁之间的记忆，全都不见了。就好像我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样。我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齿轮选中，为什么我是这个世界的逃脱者，而且我知道答案只能在那座高塔之中。”
“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姑娘，说出来的故事会更有意思些。”
“比如。”
“被哪个上城区的少爷伤透了心，伺机报复之类的。”
白晨不无遗憾地摊开手，等看到蓝心好似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连忙轻咳两声，正色道：“开个玩笑，玩笑。虽然我并不是很需要帮忙，既然你主动提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明白了。”蓝心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拉起白晨的手臂，将那枚闪光的齿轮放入他的手掌之中。
白晨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只觉得手掌一阵滚烫，好似炭火炙烤一般。
下一秒，齿轮如同热铁入牛油，就这么硬生生地陷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姓名，白晨。”
清脆的机械音在他耳旁响起，白晨猛地起身，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数据获取，失效，重试中……数据获取，失效，确认为逃脱者二号，代号：‘病毒’，齿轮嵌入准备中，倒计时，三，二，一，嵌入。”
好似电流穿过脊髓，白晨只觉得后背一阵酥麻，下一秒，四肢百骇如同泡入滚烫粘稠的岩浆一般，触觉转瞬失效，大脑一片模糊，只剩下些许意识残留。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碎成片片残布，整个人近乎赤身裸体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你……干了什么……”
白晨艰难地起身，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闪出一张绿色的荧幕。
“齿轮嵌入，完成。逃脱者等级：未知，任务即将下达。”
白晨挥了挥手臂，这才发现那绿色的荧屏似乎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之中，并没有实体。
“看来齿轮已经嵌入了。接下来，就需要等待齿轮布置任务。”
“任务？”
白晨一愣，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问，紧接着眼前的荧幕再次有墨绿色的字体跳出：“任务下达：铲除合社领袖，龙将。任务限时：72小时。提示信息：不足。”
“铲除……龙将？”
白晨只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等他终于想起来龙将是谁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他是该感到熟悉。
下城区，是合社的下城区。
合社，是龙将的合社。
无论是极乐坊，还是散布云顶城的各个大小帮派，甚至是那座高耸入云的中枢，都跟龙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要他愿意，哪怕是中枢暴力执法局的局长，也能在一天之内完成更换。
换句话说，龙将，是藏在云顶城阴影里的主人。
“等一下等一下……”白晨低头捏了捏太阳穴，“这个‘铲除’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你是指让对方丧失生理机能，直至脑死亡，是的。”蓝心表情平静。
“喂喂，开玩笑吧！我只想闯进中枢，带回我的妹妹，我可不打算跟这么可怕的大人物有什么过节。”
“你必须这么做。”
“我要是偏不呢？”白晨脖子一梗。
“那丧失生理机能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这间破旧的公寓再次安静了下来。
白晨张大了嘴巴，伸出手指指着蓝心的鼻子，半天才哆哆嗦嗦憋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能在72小时之内把龙将做掉，我的命就这么没了？”
蓝心赞许地点了点头。
“开什么玩笑！你丫跟中枢肯定是一伙的吧！”白晨一跃而起，捧起床上的步枪抵在蓝心的额头，“你你你老实交代！”
“是你说需要我帮忙的。”蓝心抬手将枪口压下，指了指手腕上的腕表，“而且你现在就算开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不如花时间想想该怎么完成任务。现在是19：24分，也就是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们必须完成任务，确实有些紧张。”
白晨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脸色像是吃了发霉的蛋糕一样难看：“这已经不是紧张的问题了，你不如直接宣判我的寿命只剩下72小时了。别说杀了龙将，能不能见到他都是两说。”
他忽地爬了起来，转头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蓝心有些不解。
“找找我那张存了两千命运点的银行卡。临走前，总得换身衣服，吃顿好的，买张通行证去中枢前面看老妹一眼吧……”
“别闹了，白晨。齿轮既然让我找到你，自然有齿轮的道理。而且……”蓝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如果真的到了72小时之后，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我还有最后的办法。”
白晨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蓝心那张绝美的面庞。
她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惆怅的光荡漾开来。
于是白晨忽然看呆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气氛一点一点暧昧。
“白蠢，白蠢！你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送到我家来了！”
好似破锣一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接着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穿着背心的少年一脸不耐烦地迈步走进屋中。
接着，少年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白晨几乎一丝不挂，跪坐在地板上；在他身前，模样冷艳的女孩眼波流转，黑色夹克里那件运动内衣，看上去有些清凉。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顺理成章。
“虽然你没有开口，但我大概能猜到你脑袋里在想什么。”白晨直起腰板，镇定自若，“猜得不错，瓜瓜！就是你想的那样！”
“打……打扰了，你们继……继续。”
少年只是一步一步僵硬地倒退出门，临走前犹豫片刻，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开口道：
“那什么……我能在一边儿看不，你们该干啥干啥，我保证不出声。”
“你可以去隔壁听个响儿，我准了，现在请你麻溜儿地滚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哦。”
铁门再次关闭，蓝心看着一本正经的白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解释也没用，随他去吧。”白晨耸耸肩，从地上起身，“现在比起我的清誉，还是命更要紧一点。”
“白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你真的，什么东西都能吞噬掉？”
“为什么要骗你呢。”
“那你试过……吞噬人吗。”蓝心开口，不躲不闪地直视着白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