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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下(一)

正当巫祺欲言又止时,璇玑仿佛女主角上身了似的,十分沉浸在剧情中,眼泪在酝酿,一言不合就要爆哭的架势。

“他为何是抛妻弃子之人??让我如何继续喜欢他啊!”璇玑哽咽着,眼泪决堤,把假皮上的眼线融了些,睫毛也隐隐有脱离的趋势。可见这画皮质量很有限。

“平平,我心里难受啊!”

巫祺准备好安慰说辞正想开口,被这声“平平”把情绪给按平了,于是面无表情毫无波动地说:“你也没有不喜欢的样子,自己选的爱豆,跪着也要追下去。”

向来精致的老板娘不知道为何执着于这个小名,这喊的次数多了,客栈里众人就都喊她平平了,搞得好像这是她本名一样。

璇玑想反驳来着。可客栈大门处响了一声“欢迎光临”,于是面色一整,把眼泪一擦,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小镜子和化妆品开始折腾这张皮。

幸好进来的客人慢吞吞的,给了她补妆的时间。一男一女都是穿着不知道哪个朝代的葛衣,身份不高,但都尽力保持衣服整洁。他们当鬼时间可能比较长,但是能力不够,没能完全遮住死相。面色还是青白的,五官倒是清秀分明,在鬼里都算颜值高的那一拨。

男鬼高高瘦瘦,腿特别长,但是一心牵着女鬼一步一步走,还迁就她的步频,让他看上去就像走着小碎步,实在显得局促。但男鬼丝毫不在意自己给外人的观感,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女鬼身上。

而女鬼也有点奇怪。她的眼睛是正常的全黑色,没有瞳孔,但是又好像不太正常没有焦点的样子。她只是空洞地把眼睛“看向”前方,或者时不时偏头“看向”男鬼。虽然小心翼翼但丝毫没有担惊受怕的意思。

男鬼找了张离门口最近的桌子,把女鬼安顿好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前台,非常有礼貌地问:“姑娘好,在下同内人是今日轮回之鬼,可时辰尚早,不知可否向贵店讨口水喝?”

“好的,您稍等。”忘了说,前台就是刚才哭唧唧现在笑嘻嘻的璇玑,她给了巫祺一个眼神,然后继续看着客人保持亲和的弧度。

微笑服务,实在非常值得一个五星好评。

巫祺倒了两杯茶,端着送到两位面前,提醒道:“当心水烫。”

男鬼一顿,不着急引导女鬼摸茶杯,而是认真用指腹贴着杯身感受了几秒钟,然后才放心地喂她,“无妨,温度刚好,她喜欢喝烫一些。”

“好的。”巫祺看着两位秀恩爱秀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样子,仿佛吃了一颗柠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八卦道:“二位,生前便是夫妻么?”

“是。”回答的是女鬼,声音很轻很温柔,男鬼闻言便只知道看着她笑,把眉眼笑成月牙儿。

这是一个贫穷又落后的小村,村民多穿自家编织的麻衣,吃的也基本都是自家种的菜和稻米,连家畜都比较少。村里的房子多是由秸秆混合粘土糊成,再将茅草码整齐做屋顶。

村长姓方,是几年前才搬来村里的,传闻中祖上是秀才老爷,本是体面人家,可老爷一过世便家道中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家确实没落,但也比村里其他人家好得多,住着和镇上有钱人家一样的青石三进的院落。村民们又觉得这方家的当家人乐善好施,于是推举为村长了。

村长虽然对村里的事务十分上心,而且协调村民矛盾是颇为公正的,看上去非常可靠,但其实老有一块心病。

祖上体面,可如今却只能屈居小村,是他没本事。所以他一天天都琢磨着如何恢复体面。

某天他灵光一闪,觉得最踏实的方法无非就是生个儿子,培养成新秀才。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方家格外刻薄,村长娶妻两年无所出,便咬着牙纳了一个体态看上去颇为好生养的妾,又是两年,别说儿子,女儿也不见一个。

而后村长想起村后山上有个小庙,村民拜过都说好。于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带上妻妾兴冲冲去爬山。

来到庙前,便又迟疑了,这未免也过于破落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庙塌了三分之一,砖瓦极其随意地躺着,默默在时光里长出青苔和野草,但旁边居然有被整理出来了的一摞摞砖瓦,看来还是有人常来。可连那不知名的神像面部也是被毁得差不多了,只有唇部微微翘起的模样还依稀可辨。

那妾王氏此时也抽了抽嘴角,轻轻扯了扯妻林氏的袖子,道:“姐姐,这庙拜了可真的有用?”

林氏摇了摇头,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日夜都盼着得个聪明儿子,可惜我俩肚子都不争气啊。”

由于两位都有同样的忧虑,再加上王氏不贪图什么,所以这两位反而在几年磨合里逐渐亲近,成了好姐妹。

村长出神了挺久,终于叹了口气,示意她俩进去拜求一个生子缘。来都来了,就试试看吧。

“神明在上,愚民方耿……”

很久,他们从庙里出来,正看见一位腹部高隆的妇人正将手中的几片砖瓦搭在那一摞上。

“这位夫人,可是求子成功来还愿的?”王氏问道。

“啊,是的,我只是村里一个农妇,可不敢称得上夫人!”妇人很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尤其是看清了几位穿着不像普通村民时,更是下意识拿手护住肚子,紧张地回答。她确实是来还愿,又觉得任由神庙破落着不好,才日日过来整理砖瓦之类的。

“这看着,将要临盆了吧?可要注意安全啊。”这个话题村长作为男人不便参与,林氏便代他说些好听的话,言语之间多少也带上了些羡慕的意思。

“谢谢夫人老爷关心,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羞赧地就找了说辞走了,但确实十分注意脚下道路是否有石子,一步一步踩踏实了,慢慢下山去,渐渐没了身影。

方家人也下山去了。

求子的香燃着,贡品默默地躺在盘里,神像的唇弧仿佛又清晰了一些。

一道模糊的红影倏忽显现,挑了个桃子咬了一口,好似自言自语地吐槽:“现在的人呐,求子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

他可是月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