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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卷 兵营变故

“没良心……”帐子外小白咕哝了一句,重新衔上手中那根干草,在帐子里明月同样的“小黑呢”的疑问中,扬长而去。

她真的求到了书令!

真的求到了书令?

二哥哥怎么会……

小白脸色铁青,一想到她可能是二哥哥珍视之人,心里便五味陈杂,二哥哥提笔一个书令便可博她欢心感激,自己这样奔波数番她居然只想着给干儿子做喜包!想来想去,心中烦闷,齿尖稻草不知不觉被咬断了几节,抬起头时,两间帐子夹隙处掠过一个身影,虽只是仓促一瞥,那熟悉的侧脸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带着隐隐急遽的神色。

他脚步不自觉跟上那身影,见那身影一路飞快出了大营,警惕回身环顾,他立即躲入一处树丛,待那人走远,才直起身遥遥望去,喃喃道:“卫无绝……”

晨曦微露,拨开山间薄雾斜斜掠来,正打在少年花黑的侧脸上,炭粉衬得不经意露出来那几处肌肤,白得晃眼,他桃眼微挑,一丝凛冽闪过,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阿兄!”身后有人在唤他。

是阿福。

阿福伤口未愈,只得弓着身子向他摆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立在伤兵营门口了。

几个伤轻腿脚又利索的兵卒立即越过阿福,围上来嘘寒问暖,问他怎么几日没来,护腿又用不用的惯,后排又陆续挤进来几人,腼腆低着头,支支吾吾,原来是想小白给他们取个像样名字,说是因为此仗得胜有了赏金,终于攒够了钱准备回临淄娶媳妇,纳彩时有个文邹邹的名字立即就能提升几分气质,能取个好媳妇。

小白原本阴郁的情绪也随着身前身后这些面色黝黑的兵士们或热诚或憨厚的目光一扫而散,他向伤兵营内走去,边走边向人群外圈的阿福使手势,示意着一会儿再过去看他,阿福弯腰费力抬着脖子,笑着点头。

小白就这样在伤兵营一呆就是一天,直到晚食前,才磨磨蹭蹭回到帐子。

明月见他回来,也没有多大惊喜,随口问道:“你去哪了?”随即又低下头又去绣她的喜包布面。

“去看了看阿福。”他找了处角落席地而坐,离着明月有些距离。

“阿福缝合了也有十来日了,应该可以下地走动了吧?”她依旧拈着针,头也不抬。

“阿福的身子直不起来,我看过了,有一小处化脓了。”

“化脓?”明月这才抬起头,“伤口化脓马虎不得,她怎么不来找我问药呢?”

小白冷哼一声,酸溜溜道:“我看你现在只关心你的小良将军还有未来的干儿子,眼里哪有其他人!”

明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生气,她将插了一半的细针留在绣绷子上,然后走到案几前打开食盒,端出那个平口宽碗。

“本来熬好了人参汤,等来等去,有的人也不回来……”

小白装作不看她,唇角却微微上扬,片刻,缓缓起身:“早说啊……”

“都凉了,我去温一下。”

她手一闪,小白扑了个空。

“你手受伤了,还是我去!”他抢到手中来,低头看着她手腕处,见还是昨天那几圈麻帛,忧心道:“怎么没换药?”

明月学着他方才那酸溜溜的语气:“我看你现在只关心你的阿福,眼里哪有其他人!”

“……”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阿福吧,我再给他配些药。”

“阿福见了你定然高兴。”

小白转身,风姿飘然,脸上漾起浅浅笑意。

不多时,帐帘腾飞,小白匆忙而入,明月已继续绣起了她的喜包,闻声随口便问:“是不是正好赶上搭锅做饭?怎么这么快就热好了?”

脚步未停,常爱嬉闹的少年也一反寻常地并未搭言,这才抬起头,他却神色匆匆直奔几处窗口处,一一落了帘子,手中空空,也不见那个陶碗,她纳闷到:“我正借着这点光亮绣喜包,灯烛还未来得及都掌上,你这是作什么?”

“外面起风了,怕你受风寒。”这声音低沉,像他的,又不是他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惶恐。

明月未发现他的异常,轻松笑道:“天气这样好,哪来的风,是不是你又想什么鬼主意?”

“把二哥哥给你的书令给我看看。”小白此时转身,明月才发现他面色沉晦,眼角唇梢都透着几分异样。

她心一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手便拿过两片竹简穿好的书令,没等递上前,却被小白一把抓过去。

“发生了何事?”她紧张地问。

小白上下看了几番,手指又在印拓上轻磨了几下,咕哝到:“没错啊,是二哥哥的笔迹和印拓……”

明月这才肩头一松,抽出书令,小心放回怀中:“错不了!我在帐外跪了大半夜,对了,二公子还送了披风——”

书令如军令,不可随意反悔,印拓真切在眼前,一旁月白的披风暗绣黛蓝花纹,是二哥哥最钟爱的君兰,一切都合情合理,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明月见他低头不语,正要深问,突然帐外一阵骚乱,她纳闷到:“外面发生了何事?”一边朝帐外走去。

腕骨处被修长剔透的手指钳住,然而她无心去欣赏那骨节的精美,因为这手指冰凉,竟有一丝颤抖。

腕上伤口被这样一扭,疼得厉害,她细眉蹙起,不知所以责问:“你这是干什么?快松开我!”

小白却紧握不放,哪怕换个姿势都不肯,不由分说拉着她边往帐子深处走。

明月这下生气了,也不顾伤口处的疼痛,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你要做什么!疯了吗?”

小白还是不回答,只呆呆拉着她往里走。

外面的喧嚣越来越重,带着金属的哗响,海浪般层层卷来,红日已没,窗帘缝隙可窥见火把跃动,盔甲在火光掩映下返照寒光。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瞬间明月醒悟,小白离开时的放松,回来后的莫名紧张,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看到听到了什么,而这事与我有关!

刀戟金鸣刹那响彻整个大营,暴乱中有人大喊:“戎兵偷袭——”

怎么可能?!

明月难以置信对视小白,可那眼底的躲闪却给了她无声的默认。

三万大军,偷袭无异以卵击石,谁会那么傻?

可那喊声确是如此真实,那她不容易求来的一道书令呢?大良小良的性命呢?这一切一切的努力呢?

不!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手下猛然用力,趁着对方迟疑顾忌着自己的伤口,飞梭般一弹而去。

碰撞的身体、喷溅的鲜血、残臂的兵卒、敌人的头颅……涌入眼底的一刻,毫不避讳遮掩,仿佛早等着人揭开这层浮纱,淋漓诉说着“看吧,这就是战争真正的模样”。

她要怎么阻止?又能做什么?

一时间她愣住,脚边一柄丢弃的火把余光扑朔,将她跑得散乱的头发镀上金红,她看着人群向着北推推进进,心中突然疑惑,她虽不懂排兵布阵,也知道要集中仅有的兵力偷袭主力,放弃中军大帐去救大良小良?得不偿失,会全军覆没且一无所获!是将军衷心的奴仆?可查克云已经将一行心腹安置去了北山等消息。

嘈乱中她来不及想到透彻,随人群离去的方向一跃而起,迎头撞上神色惶恐的婉儿。

婉儿来不及喘息,一把抓起明月衣袖,声音近乎嘶哑般低喊:“戎军冲破军营要去杀人,我听见他们说要……要……”

不好的预感涌来:“要什么?”

“杀叛徒!他们要杀叛徒!”

明月被她抓得身子一晃,眼底瞬时暴起血丝,狂奔中,她的嘶吼声嘶力竭,却很快淹没在一浪浪兵戈杀伐中。

“愚蠢!他们不是叛徒!不是叛徒!他们是你们的将领啊!是你们的族人啊!”

然而没人听见。

一阵纷乱中,一人腾空而起,映着火光将弯刀高举过头顶,“叛徒已除!众士随我去将那吕纠小儿和那郑国世子的头取下来带回草原!”

冷酷的嚎叫响彻整个历下上空,那人腰间左右各挂了什么血淋淋的东西,随着这一抬手,腰间的东西转了过来,正正朝向这个方向,一阵风过,吹开遮掩的细辫,刚毅的轮廓,麦麸的肌肤,晃白的唇色……

明月脑中轰然一声。

那是……小良的头颅!

眼前一黑,随即一丝凉,一人转至身前,她才发现那紧捂住她双眼的冰凉同样在不住颤抖。

“不要看。”小白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不要看……”

地转天旋,大风起兮,明月眼前一黑,又一亮,奇怪,天怎么如此蓝?云竟然这样白?我居然在骑马?身边的人是谁?笑容荡人心弦,纯净如甘泉……

“以后你就是我的良人了!”

“你还会什么四个字四个字的?”

“我有马奶饼,你要不要吃?”

“我要感谢神明,将全天下最好的女子送来给我!”

“我们只是想换多一点米粟药材,谁愿在这陌生的土地抛头颅撒鲜血?”

“若有来世,我们均不生在王侯将相之家,我来娶你,可好?”

“良人!良人?良人……”

她挣扎阖上眼,在小白惊恐慌张的目光里向后倒去。

“好。”她嫣然一笑,“来世我们还在历下城郊,我等着你那支羽箭。”

远处北上之上,风吹动一袭红衣猎猎作响,红衣下一双玉手紧握,指甲深深抠进掌际,红色温热的东西渗出,与红衣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