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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太公焖鸡

四下沉寂,偶尔听到巡夜的侍卫草履踩得吱吱响。

明月独自蹲在角落里生闷气,她生自己的闷气,气自己没有按约定的日子来临淄,气她转来转去找不到朔哥哥,气她没看好钱袋不得不当了那块玉玦,她越想心绪越不好,连带胃腹也透着几分不悦,咕咕响个不停,将这份春夜宁静划得支离破碎。

头顶一丝咸香压来,她贪心地多吸了几口气,正在纳闷这咸香的由来,一个网兜从天而降,正悬在眼前,左右悠晃中,她视线被牢牢抓住,鼻子吸得也更勤快了,直到可以肯定那是一只烤鸡,她伸手一把握住那个草编的网兜,这只鸡够大,她一只手只够握住个鸡腿。

一瞬欣喜,还没等她抓稳,那网兜却朝天一提,脱了手,也脱了视线。

她随之仰头,头顶上,一片星辰照耀下,她看到了那熟悉的下颌角,略泛青色的细小胡茬,还有软软如一叠榆钱儿叶般的耳垂。

她看不见眼睛,因为小白没有低头看她,而是看着自己手中吊得老高的网兜道:“听闻有些人又是吃兔肉又是喝参汤的,好不滋润嘛!也不知我这小小红焖鸡还入不入得了口!”

明月将头回正,屁股一抬,正坐在身后一截横木桩上,视线与站在石块高处的小白的小腿齐平,“本来也是入不了口的,可看在你亲自猎来的份上,我倒是不嫌弃。”

小白跳到木桩上,俯身在她脸颊左右看了几遍:“嗬,我说怎么军中士气如此高昂,看来圣女千里眼顺风耳真不是虚的,你咋知道这东西是我猎的?兴许是端毅那家伙呢?”

她挽了挽袖子,扯出一块帕子铺在膝上,然后伸手去轻轻扯他的裤腿,他正疑惑,便见她拈了一个豆大的浑身是刺的东西在手中,“家鸡的骨骼可没有这样壮,况且这季节山林露重,你裤腿已湿了一片,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身上黏的这些苍子,所以,鸡是野鸡是肯定的,你入了山林也是肯定,你若入了山林不猎野鸡,那你的脑子糊猪油了也是能肯定的。”

她笑笑,露出一对梨涡,仿佛回到那一次的初见,小白被那梨涡深漩于内,一时有点语噎,更是没留意明月在他裤腿处拉拉扯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捡了一帕子的苍子。

“我换个衣服便好,你何必一一捡下来。”小白在她身边坐下来解开网兜,正觉得温暖。

“三公子,你可不要多想。”明月将帕子包好,“我是见你上山一趟不容易,这苍子也不能浪费,苍子又名苍耳,祛风散寒,除湿止痛,还能治鼻渊,是常用药,我正想去采些,没想你替我代劳了。”

她手一摆,将帕子揣进怀中,看欲哭欲笑的三公子,樱红的薄唇有了一抹弯度。

小白摇头叹息:“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好提高一下绣工,整日研究医药,以后谁敢娶你?”

“不娶就不娶喽,反正我也看不过那些侍妾成堆的男子。”她视线一转,“红焖鸡快拿出来,凉了就变了味道!”

“我倒是巴不得你嫁不出去……”他嘟嘟了一句,见她似没有听到,只一心盯着他手中刚刚呈现出来那泛着油光的赤红色鸡皮,又是催促又是赞叹,他摇摇头,一向不爱被人指使做东做西的脾气也一下好似都消失了,只专心给她剥去粘在上面的荷叶,扭下一只鸡腿,怕她油到手又直接递到她嘴边,本来等着一声谢,却被她嫌弃动作磨蹭,一把抓过鸡腿咬下一口,然后月牙一样的笑眼瞪得圆圆的,给了一个无声的赞叹。

她的快乐如此单纯而简朴,以至于让他一时忘了腹部隐隐的疼,也接过她递来的另一只鸡腿,以鸡腿为觥,对月相击,一啃而尽。

“如何?”小白用荷叶包了鸡碎骨,看她唇边晶亮的油光中挂一丝肉渣,失神中方欲抬起手,她却不自知地认真点了点头:“色泽红亮鲜香浓郁口味醇厚,若我没猜错,里面还有茴香、高良姜、北芪和枸杞,不过,应该远不止这些吧?”

不用说贵族女儿,就是大院里的婢子也都是心思曲曲折折,笑不一定是开心,哭也不一定是难过,个个带着一副面具,没有几个有如此简单,而眼前这女子如此单纯的性情却还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小白只觉弥足可贵,也学她认真点着头:“女君英明,这太公红焖鸡乃是武王克商后,姜太公带领人马前往营丘建都,将随身带着草药和部下抓来的几只鸡一起焖制后犒劳将士们的,相传将士们吃后精神振奋,太公见状整顿人马披星戴月赶赴营丘,还大败莱国军士,这才有了如今的齐国,太公这草药据说二十几味不止,除你说的这几样外,还有白芷、玉竹、淮山、肉蔻、木香、山奈、砂仁、丁香、大枣,历下城中有一位白须老者,他精选上等药材,做了个香料包,我一听说,就差端毅去买了,正好可以用来炖鸡,炖完我又给烤了烤,方便带出来。”说完,长叹一声:“可惜啊,忙活这么一大顿,连个谢礼也没有。”

他一副沮丧身子后倾,双臂在背后撑直,像在看漫天星辰,眼角却是觑着明月。

明月却全然没留意他此时的神情,若有所思所答非所问道:“太公真是奇人,这个法子比我做什么药丸高明太多,用药配伍也远远超我数倍不止,怪不得能助武王建功立业,我这点伎俩跟他老人家比起来简直是三岁小儿,难怪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建树。”

“若我说,你那个药丸不做也罢!”他面色深沉下来,略收了玩性,“戎人用步兵,易进也易败,我们用战车,难败也难进,戎兵虽然骁勇,训练却没有我们有素,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恰好他们刚攻破祝阿,士气正高涨,最好的计策便是我们出兵迎敌但装作败走,再诱敌至埋伏处,四面夹击,一定能大获全胜!”

明月几分意外,眼光复杂地盯着身边少年,那少年大概经一番上山又加烤火,有些灰头土脸,可姿丽的眉和挺直的鼻依旧勾勒一条流畅的侧脸,深邃的桃眼少见的一副正经神色。齐三公子的声明贵族间早有耳闻,小小年纪放荡形骸不学无术,甚至曾有邾国女眷随父来齐遭他调戏,可自从铭山上他舍命相救,几番下来,觉得他言语虽是时时满蕴挑逗,可举止却常常是止乎于礼自持有度,又见他几次危难之时举重若轻机警应变,已对外界那些所谓的谣言有了三分不信,刚才一番言论,缜密不疏,条条在理,用兵之法与那日她在忽哥哥帐中听到的计策如出一辙,惊愕之余,她心中暗存了一分赞赏。

月光下夜露沾染得脸颊微微湿漉漉,遥映着远天那道银河,她看着那若星辰般炯亮的眸子:“三公子想要谢礼?不若这样,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是无理,任何要求都行,作为谢礼可好?”

“三个要求!”

“两个!”

“成交!”

小白双腿一收:“这第一个要求么……”他身子向前压去,温热扑得明月脸颊飞出红晕,偏头的一刻,后脖颈被他略冰冷的手掌托住,“别动。”他低在耳边细语,声音酥酥麻麻,瞬间鼓燥全身。

“咝——”下一刻那声音倒抽一气,眉心拧作一团去看她得意的神情,然后低头可怜自己的这一只脚,“你又来!说了不要再踩我的脚!”

那边得了理:“谁叫你这样无礼,我才不会答应!”

他气急一把扳过她的肩,玉琢般的手指在她唇边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将指尖一块肉渣凑到她眼前:“我第一个要求要等好好想想再说,这次只是帮你清理个这个!这位姑娘,你不要以为自持美貌就可以勾引到我,我公子小白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不会以为……嗯?”他的这声“嗯”绵长悠然,伴着长眉轻挑,带一丝戏虐。

“我……”已经涨红的脸又气又羞变换了几个颜色,她一按他胸口,想把他推开,却又被他反握住了手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击。

“怎么,很失望?”微凉的手指在她额前腮边掠过,“我倒是很想从了你的愿……”光滑的指甲在唇角停下,明月只见眼前猛然一片黑,慌张之下唯一想到的就是立即闭上眼,随即沉榆香气笼罩,一片残云飘上来,遮住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