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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睹天人

此刻,两扇暗红色的巨门已经全开,像张大嘴的巨兽,恢弘无比。只见门口一个身着红衣,骑着一匹黑马的男子缓步踱入。

这匹骏马高大异常,皮光毛亮,马鬃修饰得整整齐齐,马蹄踏在白玉石地上发出轻脆的“踢踏”声,马尾随着这声响摆动,威风凛凛……马上那人身着暗红大敞,上绣着黑色祥云,黑发如瀑,束以一个碧色玉冠。

全声鸦雀无声,姑娘们不复方才的轻松欢快,怎么说呢?大家都很严肃,或者说,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怯。有的姑娘甚至只是偶尔偷看一眼,就低下头,脸儿红红,绞着衣角……而他呢,目不斜视,就这样信马由缰地从广场中穿过。我不由得问道:“这是谁啊?还可以骑马进来。”

其实我感觉我的声音不大,但他却像听见一样,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说日暮下的莽苍山雄奇峻伟,是大自然最得意的雕琢,那么,他扬起的下额,便如日暮下的莽苍山,绝美而震撼。而那双明亮的凤眼,则像是莽苍山上飘落的初雪,干净、悠远……带着冰冷的寒意。

仅仅是一瞬间,他便低下头,继续前行。那一刻,仿佛漫天星辰都坠落在他身后……

云雀仙见我呆立,忽然一拍我肩膀道:“你难道没听过‘人间未有无暇玉,江湖却有风中仙’?”我依然呆立,云雀仙看了我半晌才悠悠道:“看来你真没听过……”

那一人一马在空旷的白玉石大道上孑然而行,渐行渐远……

我依然看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但听得云雀仙在我耳边道:“江湖上最有名的世家乃薄云山庄,庄主风遇仙自创的四通神剑名震天下,风庄主28岁便以四通剑斩杀当时的异族剑尊西日阿洪,西日阿洪你知道吧?风庄主据说后来又助圣上登上皇位。皇上亲赐‘英雄盖世,义薄云天’几个大字,薄云山庄也是因此而得名。他是薄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少庄主风摩谷,他不仅风姿卓绝,更是天纵奇才,17岁执掌山庄,19岁入名武英榜十大高手,武英榜你知道吧?21岁将他家的云楼开遍了大储17州……唉,我今年也21岁了。你看看我在干啥。”云雀仙忽然黯然神伤起来。不过,她立马又打起精神来:“嗨,我干啥跟他比?他是一个传奇,活着的传奇。”

这个传奇,刚刚正从我楼下打马而过。

我终于清醒过来。

好像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但又像……刚刚进一个漫长的梦。

我不由得甩甩头,云雀仙忽然道:“丫头,你可千万不要有非份之想,这种人……我们能看一眼就是赚了。像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呃,小仙女就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你看,咱们这里每天也不少相貌俊朗,多才多艺的男子前来,你可以留在这里慢慢挑一个如意郎君。我跟你说,像风摩谷这样的人,我觉得……可能会死得很早,一般特别厉害的人都死得很早——”

我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他来这里干嘛?”

云雀仙忽然神秘地笑道:“来找我们谷主的。”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们谷主是女的?长得漂亮?他喜欢你们谷主?”我连珠炮地问了一窜。

“我们谷主向来都是女的,老谷主因为要闭关修行,直接退了位,现在是新谷主……漂亮嘛,那是一定的。而且”她忽然凑过来悄悄说:“我们谷主交游广阔,无论是在朝在野,青年俊杰,英雄豪杰,没有不相熟的。隔三差五就会有公子少侠什么的来谷里找她。”

云雀仙的意思可以说是很明显了,风摩谷再卓而不群,终究也不过是美人的裙下之臣。

听到这个,我忽然心中生起一丝不屑……伸个懒腰,想想也该办自己的正事了。便拱手对云雀仙道:“我得再去打听云梦仙的下落了,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身下楼。

云雀仙在我身后喊道:“喂,去找大仙女问问……有空回来玩。”

我摆摆手下楼。

大仙女正是那两名白衣老妇,此时她们还在对面楼下,我跑过去,行礼问道:“两位前辈,小女子前来寻一位叫云梦仙的人,请问二位知道她在哪吗?”

一位较高瘦的老妇神色傲然,不客气道:“你是何人?寻她做甚?”我还没回答,另一位年纪更大的老妇和颜悦色道:“小姑娘,看你样子年纪不大,应该不会与云梦仙相熟,可是为别人来寻的?”

我道:“对,我是为第一神龙来找他老婆的。”

那两名老妇同时面色一肃。我就是故意说出来的,那大魔头一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却不敢自己来幽叶谷,定是有所畏惧,说不好谷里就有他的仇敌。我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他也来了,说不定他的仇敌还就跑出去会他,到时他就顾不上我了,哼。

年纪更大那名老妇问道:“你认识第一神龙?在哪里认识的?”

我道:“不止认识,我还是一路与他同来的。只不过,他没进来。就差我来找云梦仙。”

高瘦老妇依然很警惕,质疑道:“你说第一神龙差你前来,你有何凭证?”

我一摊手道:“这个还真没有。”

高瘦老妇与年纪更大那名老妇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高瘦老妇正色道:“好,我暂且信你,现在就带你去见我们谷主。若你虚言妄语,谷主必加惩处,你可敢去啊?”

“哈,有什么不敢去的。走吧!”我倒也正想看看这位新谷主,到底有多沉鱼落雁。

这两名老妇本骑了两匹马来,但方才用一匹马送走了秋莺仙,现在只有一匹马,瘦高老妇便对年长那位老妇道:“明月仙,那就您骑我的马先去通传一声,我跟这小妮子走路过去。”

年长老妇也不客气,点点头,打马而去。

我随着瘦高老妇往谷内深处走,越往里走越是惊讶,一直延伸的花楼竟然挂起了各色招牌,卖包子汤面的,卖糖果糕点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笔砚字画的……车水马龙,分外繁华,里面这哪里是一个山谷,分明就是一个小城镇。

我简直太开心了,因为……我已经许多天没吃过啥好吃的了。我对瘦高老妇道:“仙女前辈,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瘦高老妇瞥了我一眼道:“现在也不是饭点儿。而且,明月仙已去通传谷主,我们不可耽搁。”

我一把抱住她大腿(好女儿能屈能伸),哭道:“仙女前辈,我觉得您长得特别像我的大姨,我可以叫您仙女姨吗?看到您,我就想家了。您可知道,我被那大魔鬼掳来此地,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别提有多惨了,您就让我吃一口饱饭吧。”

瘦高老妇慌忙拉起我,尴尬道:“你……起来……什么大姨不大姨的,我们谷里不分辈份,大家都互称尊号,你叫我春空仙即可,你……实在想吃,就……买点那个带上吧。”她抻手往远处一指,我望过去,是一家烧饼铺,看来她的意思是让我买点边走边吃。

那也好啊。我点点头,飞奔过去,卖烧饼的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男的做饼,女的收钱,这一对男女可都相貌堂堂,与一般烧饼铺店家可谓天壤之别。

“给我来十个烧饼!”我豪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