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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剑破虚空

风鸣山之凶险,在于其瞬息万变,在于其无规律可寻。天地秩序,万物生长,在风鸣山不复存在。

以前,关于风鸣山,月娘或是从书本上或是从其他仙人口中得知。而今,她倒是有幸能亲身经历其中种种。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夜的风雪,谁曾想太阳就毫无预兆地大咧咧出来了。出来也就罢了,一出来就开始发疯的太阳,月娘却是从未见过。明明上一瞬还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太阳一出来,那雪就齐刷刷地消融了,赤裸裸的黄沙马上显露,不一会儿就变得滚烫难当。

好在休息了一夜,月娘的仙力已基本恢复。虽然因为风鸣山中空间的失序,闪身诀这类涉及空间的仙术用不了,但是自保还是能做到的。这般想着,月娘便起身朝前走去了。

只是因为没有可供参考的方位,月娘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有他法。

可是,月娘还未走多远,就发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才的天空还挂着刺眼的太阳,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只有让人心里发慌的蓝。而现在,漫天的黄沙早已将太阳淹没,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已经分辨不清了。

风越刮越大,无数的细沙打在月娘的脸上,刮得生疼。月娘连忙将宽大的衣袖扯起来,挡在面前。但是,风越来越大,若不是月娘尽力弯着腰,怕是整个人都要被刮跑。

月娘双目微闭着,弯着腰朝前走去。什么鬼地方,她在心里咒骂着。转而又开始思索,明澄公主哪里来的神仙醉,又是谁将她扔到了离妖域极近的风鸣山。只是,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

就在此时,风中突然飘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月娘身子一震,在这样的地方,哪里来的马群?她微抬起头,想要透过黄沙看看远处的景象。可是入眼的除了沙子再无其他。

月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那阵马蹄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那声音似是惊雷不断炸响在耳畔,她从漫天黄沙中看到了一群白色的虚影。

那是一群骑着高马,身披战甲的战士,人数之众,月娘一眼望去望不到头。那群战士朝着月娘站立的方向奔来,没有一丝要停歇的意思。

月娘心中一惊,她知道眼前所见只是虚影,而非真实存在的实体。但是他们越靠近,她越觉得真实虚幻已分不清。她能清晰地看见为首那人战甲上的甲片,能看到他右手握着的剑,能看见他微蹙的眉,能看见他眼中透出的坚定的光。

霎时,天地间的黄沙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口子,这样一群势不可挡的战士自天边奔来,带着无可名状的悲壮。

月娘想,即使他们奔向的方向是黄泉,亦无法阻挡他们的前进。她脚下蓄力,在他们从自己身上踏过前一瞬,飞身而起,正好与为首的那人擦肩而过。她瞧得分明,那人的剑身上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鸟,与濂启额间的凤鸟像极了。

月娘豁然开朗,她悬在半空,看着远去的那群战士。传说魔域被整个拉扯到时空裂缝后,原来魔域所在的地方便成了风鸣山,而受时空裂缝的影响,风鸣山从此无天地秩序可言。

月娘不知魔族被囚于时空裂缝是何状,但是她想魔族若是未绝,定想着从时空裂缝逃脱,然后重回大陆吧。而那些散落在大陆上的魔,如濂启之类,也绝不会断了将族人从时空裂缝中解救出来的念头。

月娘从空中落下,不想还未落地,就被一股漩涡般的力量缠住。那力量不是来自地下,亦不是从空中而来,就像是凭空出现,将月娘一直拉扯着。

月娘大骇,她忙以仙力抵抗,却只觉那力量越来越大,不断将她往高处扯去。而方才远去的虚影竟突然出现在月娘的四周,无数的虚影重叠在一起,将她围在中间。

虚影越聚越拢,似是下一秒就要将月娘吞噬!月娘的头越来越沉,却觉身体越来越轻,好似肉身将要消散一般。她眼前一片混沌,耳边充斥着混杂的说话声。

“仙族找到了连山氏,连山氏一向是我魔族的克星……”

“仙族欲借连山氏灭我一族,我们便一举将连山氏杀尽!”

“不可!”

“世子莫不是想让我一族坐以待毙!”

“我们只要毁了九曲玲珑灯,连山氏又有何惧!”

……

连山氏,九曲玲珑灯,仙族,魔族。月娘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只记住了这几个词。而这些扰人的声音也渐渐让她失了心智,连抵抗都快忘了。

就在她意识涣散的前一息,突闻一声大喝“月娘”!

月娘的脑海霎时变得清明起来。耳边混杂的说话声也消退了,此时一阵剑鸣声破空而来。

银剑过处,虚影瞬间消散。那股扯着月娘的力量也猛然撤去,巨大的反冲力让月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开始急速下坠。

而那银剑似是有所感,调转了方向朝她飞来。银剑的剑身弯成一道弧线,绕在月娘身边,竟是渐渐卸去了月娘下坠之力。

等月娘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眼,就见景辰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受伤了吗?”

月娘听得景辰问道,他的声音低哑。月娘想可能是方才喊她的那一嗓子用力过猛。

“无事。”月娘说着,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她后退了两步,不去看景辰,反而盯上了他身旁的银剑。

银剑插在黄沙中,剑身闪着光。正是方才破除虚影,将月娘救下的那把银剑。

月娘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银剑的剑柄,问景辰道:“这是你之前随身带的那把剑?”

景辰点了点头。

月娘一脸震惊,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把剑这么厉害。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银剑的剑身,剑身发出清灵的嘶鸣声。月娘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她现下能确定这把剑不一般,看起来应该是已生出剑灵的神剑。

“你这把剑从哪儿来的?”月娘的视线在景辰和银剑身上来回打量,只觉景辰身上有太多她未发现的秘密。

景辰将银剑从黄沙中收回,对月娘道:“这把剑是小时候我在青坞竹林里捡的。”

“捡——捡的?”月娘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手中的银剑,心想大神就是大神,随手一捡就能捡到这样的剑。

“嗯,”景辰应道,然后拉住月娘的手腕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再说。”

月娘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腕,就瞧见了他腕间断了的红线,转念便想到了明澄公主。

月娘一面由着景辰拉着她往前走,一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澄公主怎么样了?”

“此事说来话长,”景辰侧着身子,一手拉着月娘,一手扯着衣袖把风沙挡住。

月娘看着他微曲的背,只觉心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