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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各有盘算

刚踏进府中,便被果儿拖了去。

随念不妨,被拖了个趔趄,嘴里嚷道,“喂,你这丫头,折了只手也不见你力气少上一星半点儿。”

果儿不管不顾,一把将随念拉进房里。里头已经准备了一桶热水。

随念捏住她的圆脸,“还是我家果儿疼我。”折腾了这么一整日,她最想要的,确实就是一桶热水。

桶里的热气将血腥味和疲累一并蒸腾而去。

当随念神清气爽得从桶里起身,准备换上一身轻省舒适的便衣时,却又被果儿扯了过去。这回是将她拽到了梳妆镜前。

“干嘛?”

打扮。

“我饿了。”

等着。

“你说张嬷嬷是怎么把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片子,教成了不懂变通的木头人?”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打扮?

嬷嬷说了,从前你是将军,邋遢点也无妨。如今做了王妃,王爷身边还有好些莺莺燕燕,半点马虎不得。才去大杀特杀了一番,现下可得做个温柔贤淑的样。

比划完这句,果儿便开始给她认真梳头、认真抹粉擦唇。

说到莺莺燕燕,随念不由得想起早上那一出戏,心里又有些憋闷。

果儿专注于折腾随念那张脸,逮了个间隙,她终于能够开口,“你说,我一会儿奋勇杀敌,一会儿柔弱无力,王爷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毛病?”

果儿翻了个白眼,没空回她,只在心里默默说:男人才不在乎你刚才什么样,他只记得住美人的样儿。

稍微打扮了一会儿,换了身稍微温婉些的衣裙,随念终于被批准出门。

苏寻和黎南,并着徐大夫正在庭院里讨论剿匪后续事宜。见随念走来,黎南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点了点头,“铁树终于开了花。”

随念忍住了去踹一脚的冲动。

“王妃做些寻常女子打扮,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徐大夫语带赞赏。

“听着像是在骂人。”随念嘟囔着坐下,“白罗寨身后有人相助,想一举剿灭,恐怕还是得从这身后之人入手吧。”说着看向苏寻。对于剿匪,他思虑得比众人都周全些。

苏寻点点头,“不错。只要顺藤摸瓜摸到了这个背后之人,离剿匪也就不远了。”

“今日一观,赵穆这人并没有什么独霸一方的才能,能够在此处呼风唤雨,背后支持之人,势力应当不小。”黎南补充道。

“南部有如此实力之家族,也就那么些,掰着手指头都算过来了。”随念开始嗑瓜子。

远远瞧见尹陈回来了,高声叫道,“尹陈!”

尹陈是从兵士做起,一刀一枪做到了青羽营副将。身上很有些杀伐之气,看着他走路带风的样,随念很是欣慰。

“王爷,王妃。”行的仍是行伍间的礼节。

随念起身过去,将他扶起,“你才从金州城赶来,便遇上剿匪。可真是巧了。”

“属下处理完军中事务,便一路南行。幸得及时。”又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

“尹副将辛苦。我先谢过。”苏寻在一旁说道。

“属下分内之事,王爷言重。”

随念将眼珠子转了转,嗅到了丝契机,有些谄笑得看着苏寻,“尹副将本来在军中前途无量,只因跟了我这个待嫁将军,才断了仕途。往后,还得有劳王爷以后多多提携。”说完还煞有介事得拘了一礼。

这话听着虽然像玩笑话,却出自随念本心。

尹陈曾经的志向,是力踏马背、平定边疆。虽然随家今后也可以为他在军中铺路,但在这南部,恐怕还是苏寻的路子好使些。

苏寻听了,却端起一杯茶,语调平平,“哦?你承了情,却要我来还?”说着睨了随念一眼。

“刚才外间还喊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呢,王爷也听见了得。”随念目光澄澈,一片坦然。

尹陈没有说话。苏寻看着他,开了口,“如果尹副将愿意,军中自有可以去的地方。”

随念想,这不就是答应了么。使劲拍了拍尹陈,“谢王爷。”

尹陈只回了一礼,没有开口。

苏寻也不再问,起身向里间走去。

随念见状,赶紧跟在苏寻后面解释道,“我家副将,从来都是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王爷莫怪。”从前尹陈话就少,可也没见这么少来着。大概是水土不服?

苏寻已踏进了屋子,闻言便转过身来。

随念没有注意,一不留神撞了个满怀。

不解地抬头望着苏寻,寻思着这人不是生气了吧?不至于吧,没见他是个这般在乎这些虚礼的呀?

见她一脸懵懂,苏寻只好循循善诱,“你问过尹副将吗?他可愿去军中谋仕途?”

“当然问过,从前他跟我在青羽营的时候,便是这个志向!”不然她一个劲儿在这儿瞎牵什么线。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与你成婚,他作为我的副将、我家的家将,就跟我过来了呀。”

苏寻大抵是在心里翻了白眼的,“我是问,他的志向?”

“志向?”不是刚说完吗,这人脑子咋眼看着就不好使了,“王爷,人的志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从前是保家卫国、为将为帅,如今也是。”

苏寻以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摇了摇头。

随念突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尹陈想成家了?”

苏寻不答,扭头坐在了榻上,开始倒腾茶水。

随念不甘心,追上去继续问道,“那你猜是谁呢?我从前觉得夏月不错,可这两个人都不喜欢说话,这过日子怕是不太妥当。果儿倒是活泼,就是也不能开口,还是有些闷。”

苏寻看她蹙着眉头,低头思索这根红线的可能性,递了一杯茶过去,“喝茶。”

随念乖乖接过,盯着手中黄澄澄的茶水,看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眼里带上了一点期冀,“王爷,你说,我今日表现得怎么样?”

“嗯,颇有为将者的风采。”苏寻倒是没有吝啬,赞扬道。

“那,”随念再瞥了苏寻一眼,“王爷可以赏我喝一点点酒吗?”边说边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幅度。

眼前的人就差摇摇尾巴了,苏寻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憋不住了?”

随念瘪了瘪嘴,她也不是个好酒之人,可这么十天半月也不给口酒喝,日日喝茶,嘴里都淡得没味儿了。有些委屈,“我都听你的,没跟黎家那小子去喝酒了,可我好久没尝过酒了。”

苏寻看着她那副撅着嘴、有些撒娇的样子,实在很难同今日那个独闯千军的女子联系起来。还是忍不住逗她,“可是我泡的茶不好喝?”

又是熟悉的挑眉,他的眉毛一挑,准是又在心里算计。

随念想,这人什么表情都很好看,规矩多一点也无妨。于是嘴巴也变得很甜,“怎么可能?王爷泡的茶是天底下最好喝的。”说完,还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茶杯递过去,“再来一杯。”

“可别贪杯。”苏寻又倒了一杯。

随念丧气得趴下,继续央道,“你还没答应我呢。”

苏寻无奈,只得吩咐,“常缺,去街上买一壶秋风醉来。”

随念精神百倍得直起身来,“小常侍卫,买一坛。”

“秋风醉,酒劲可大着呢。”苏寻瞪了她一眼。

随念笑眯了眼,“不碍事,我肚里的馋虫告诉我,它能喝。”

苏寻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她,“看来,以后你去了军中,也得叫人盯着。”这般好酒,可不得盯着?

随念皱了皱鼻子,又喝了一杯茶。复又趴下,“爷,我饿了。”

苏寻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语气中有他都不曾留意到的宠溺,“好,让厨房给你做些菜下酒。”

然这郑府中,除了朗院,皆是一片死寂。

郑之焕的书房内,大儿子已经备好了包袱,准备连夜逃跑。

郑燕然有些不解,“爹,这剿匪一事,虽然我们郑家是有些过错,可也不至于需要逃吧?况且……”

“闭嘴!”郑之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女儿的话,“你还想说什么?还在做着嫁入宁安王府的白日梦?”平日里,这女儿骄纵些也就算了,这么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这么糊涂!

“哼!为什么不行?你看随家那个野蛮人,可有半点女子的样子?王爷不过是瞧上了随家在军中的势力,我……”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郑燕然的话。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的父亲。虽然是个女儿,受的宠爱却是家里最多的,可如今爹不再为她筹谋,娘只知道哭泣,哥哥惶惶不安,这个家是怎么了?眼泪慢慢从她的眼中滑落。

郑之焕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宁安王压根没看上你。就凭随家这位,你根本不可能活着嫁入王府。”这话不说透,终究会给她一个不切实际的期待,“锦州城的匪贼,也并非只是匪贼那么简单。此事牵连甚广,再不走,甚至有性命之忧。”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郑斯然。这个儿子,他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可如今,为了延绵郑家香火,也不得不为他谋划一二。

“斯然,你跟着景然一起走。去云州,那里有人会安顿你们。”

郑燕然听到父亲这最后的安排,方才带着哭腔、恍惚问道,“爹,那我呢?”

“你跟你娘去临州老家呆个三五年。”

“我不要,我要跟哥哥去云州!”临州老家那么破,她才不去!

“这事由不得你胡闹,就按我说的做!”这么些子女,竟没有一个问他这个一家之主该何去何从的,郑之焕不由得心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