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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晚宴献媚

打破这一宁静的是郑燕然。

恭敬行了一个礼,带着大家闺秀惯有的温柔笑意,温声请道,“王爷,王妃,前厅已备好了晚宴,爹爹让燕儿来请二位入席。”

早前那一身葱绿,现下这一身绯红。倒是担得上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寻点了点头。

按常理说,这时候陈家小姐就应该乖乖退下了,但显然她不是个寻常人。

郑燕然打量了眼坐在一旁的随念,仍是简单的打扮,一身利落到朴素的淡蓝色衣裳,头发上也没有什么装饰,一支发簪挽了个髻,全然没有王妃的气派。如此之人,居然有资格坐在宁安王身边。

心中泛酸,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上回在黎老将军的寿宴上有幸见过一次王妃,燕儿便甚是仰慕王妃的风姿,现下王妃住在府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王妃一定记得同燕儿讲。”说完还向随念福了一福,“那燕儿便先去前厅候着了。”

苏寻看了这一出,舒展了下身子,眼中有笑,转头对随念说道,“你说得没错,倒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说完便下了塌,入了里间更衣。

要不是想到这套茶具铁定价值连城,随念怕是已经将手中的杯子扔向了某人的背影。

既是晚宴,随念也免不了被果儿折腾了一番。一日换了两套衣服,她有些无奈。

果儿临行前得了张嬷嬷嘱托,让她无论何时,只要有心怀叵测的人出现在王爷身侧,就得把随念摁住好生打扮一番。这郑家小姐,自然是没安好心。

所以当苏寻看到身着淡金色衣裙的随念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也不禁眼前一亮。她肤色不白,这种明亮的颜色倒是和她的明丽相得益彰。

随念看着苏寻的穿着,白衣配金边;再看看自己的,金衣镶银边,倒是同富同贵。遂笑嘻嘻得走上去,停在他身前,“我们这一身,倒是能瞧得出,王爷您家境殷实。”

苏寻伸出手,替她将头上的步摇扶了扶,“待会儿可别摇头晃脑的,这些首饰要掉了,你可得心痛一阵子。”

随念深以为然,乖乖站好。

两人入了正厅,倒也让众人心中感叹:新晋王妃,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霸道跋扈、入不得厅堂嘛。至少这么往宁安王旁边一站,也可以道一句,好一双璧人。

黎南早已跑得没影,但对黎府的独苗,郑太守只能在心里叹一句,这个浪荡子太不给自己面子。面上却表示,年轻人性子活泛,他也能够理解。

晚宴终究是为了给宁安王接风洗尘,但宁安王素来不好酒色,郑太守只能在丝竹歌舞上投其所好,特意请来了锦州城颇负盛名的艺伎班子。

看着郑太守随着曲调摇头晃脑、拍手相和的模样,随念只能为他默哀。

从入府到现在,已近一日,可这位大人却对锦州闹匪一事只字不提。也不知是不敢提,还是认准了苏寻不敢轻易插手此事。

南部是先皇后秦氏的娘家,荣亲王的势力颇深。

苏寻领着南部三州,又身为异姓王,身份有些尴尬。若他彻查锦州盗匪,真查到与秦家有什么瓜葛,那无异于公然与秦家为敌。

由此来看,郑太守一直装傻充愣,浑然不将这盗匪当回事,也是能够理解了。

若说北部各路军系争斗从来如火如荼的话,那南部各大家族间的斗争则一直都是暗藏玄机。何况当今圣上年纪越来越大,立储一事也日夜浮现在各家心头。

大皇子靖亲王叶璟并非嫡子,长年在外领兵,但其母陈氏贵为皇贵妃;嫡子荣亲王叶玿乃先皇后之子,奈何先皇后驾崩得有些早,并未给这位嫡子挣下太子之位。后位一直空悬,后宫中以陈贵妃为尊。

自来富贵险中求。不少人心里都计较着,要是能在眼下便站对了边,今后的滔天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这些都是随念能想到的,既然她能想到,苏寻自然也能想到。可他从一开始便开口借兵,想必已是做了决定。如果外间都还在猜测这位异姓王是否会下手剿匪,那么随念倒是早有定论。只是,此事若真牵扯上秦家,却是有些难办。

脑中突然回响起那天与苏寻的对话:

“有人恨你如斯?”

“对,恨我如斯。”

或者,这句话,并不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说而已?

随念看了一眼身边之人,却只看见一脸淡漠。

一曲又毕,郑之焕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苏寻,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苏寻因何而来,他自然清楚。避而不谈的原因也是因为秦家牵扯其中,自己着实招惹不起。

苏寻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异姓王,而秦家可是南部世家。

何谓世家?秦家一门三代出了一位相爷、三位大学士、一位皇后。老相爷跟着太祖打江山,门下客卿无数。两相权衡,挑谁来得罪,岂不是很好分辨?

况且他也没打算完全得罪这位年少得志的王爷,他家小女对苏寻颇为惦记,他也乐得将女儿嫁过去做个侧妃。此事若能成,锦州城闹匪这点子小事,想必王爷也不会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定了定心神,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郑燕然了然得点了点头。

郑之焕起身上前,陪笑道,“王爷,卑职这女儿燕然,您今日早些时候也见过。幼时跟着国手陆之为学过一段时间琴,听闻王爷也是此中翘楚,便想向王爷请教一二。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郑燕然迤迤然起身,轻移莲步,脸上恰到好处得飞上两朵红云,娇羞说道:“是燕儿鲁莽了,只是同为好乐之人,心中自有伯牙子期之期。想必王爷定能谅解。”

苏寻彷若此刻才睡醒了般,面上带了三分兴味,“来锦州之前,王妃便同本王提到,你养了个懂事的女儿。陆国手本王无缘得见,今日能听大师高徒弹奏一曲,也算是了却平生憾事。”

随念心中不齿,这冷冷冰冰的男人,也不是不会说好听话嘛。站在跟前的小姑娘,听了这几句,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郑燕然纤纤玉手轻抬,十指蔻丹,搭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琴上。

两手拨弄琴弦,双目微微含情。一曲调子,低吟轻柔,慵懒十足。饶是随念这等不通音律的,也听出了其中哀怨爱慕之意。这位郑小姐,在琴艺上倒确有过人之处。

待琴住声止,郑燕然抬起她如娇似怯的目光,在苏寻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羞怯得低下头去。一番欲拒还迎,演绎得情真意切。

“燕然姑娘琴艺确实高超,难怪能得陆国手青眼。”

看来苏寻对她的弹奏颇为欣赏。回想起自己弹完琴之后得到的评价,随念有些愤慨。

“嗯,这曲《春闺怨》弹得如泣如诉,就像真有这么个可等可怨的人一般。”徐元道作为王爷挚友,自然也是座上宾。没人问他意见,他却主动献上赞美。

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却当着这么多人面弹这么一首闺怨曲,无论弹得如何,也是件有伤大雅之事。但郑之焕想着今日大多皆为自家人,便没有阻止。却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给面子。

郑燕然面上红云骤退,郑之焕脸上也不自在,只能出来打圆场,“《玉楼春晓》也是名家之曲,小女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献丑倒不至于,比我弹得好多了。不过,”随念看着郑燕然,转了个调,“燕然姑娘倒是比我见过的南部女子都要大胆些。想来,技艺高绝,方才大胆。”

感受到随念目光中透露出的警告,郑燕然有些冒冷汗。她的目光也没有多么凶猛,但就是让人觉得,被盯上了,就躲不掉。

这位新晋王妃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但毕竟养在深闺,耳闻不如一见。浸淫过沙场生死的目光,她确实有些禁受不住。

“嗯,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想来今日宁安王对此女的表现很是满意,言语间均是溢美之词。郑之焕有些得意,也就不再将王妃的态度放在心上。

而随念几乎是立刻黑了脸,也不再说什么。但周身散发出的不满情绪,却让郑燕然觉得自己胜了:战场上再凶狠威武又怎么样?男人自来不喜欢那样的,女人的战场从来不在沙场上。

一场晚宴,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宁安王妃黑着脸提前离场,郑燕然与宁安王又谈了好一阵子乐理,相谈甚欢。

苏寻回到朗院时,随念正借着月光在院子里练剑。

弓没法练了,剑术还是要瞅着空挡练练的。

她已换了一身利落的贴身衣裳,一把长剑在方寸之间快速舞动,身姿利落,剑光如虹。看得出来招式很凌厉,没有寻常女子剑法的灵动,多了一丝狠劲。

随念练完最后一式,方才收了剑,向在一旁观望的苏寻问道,“方才我的戏如何?”

虽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一眼就知道,他不喜欢郑燕然那样的。宴席上一番言语,均是为了让陈家对苏寻降低防备。

随念意会到了之后,自然就附和着演了一番争风吃醋的戏码。

苏寻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剑,手指轻轻点了点剑身,浸着初春的寒霜,剑身气寒意森森。

“嗯,如果再配合一出宁安王妃负气剑指陈家小姐,宁安王出手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很完美了。”

随念立马领命,“明白,不日就安排。”

看着她爽快应下的样子,觉得此女聪明伶俐到有些可爱。忍不住将她方才舞剑时散落下的碎发,向耳后抚了抚。

随念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问道,“你这样,会不会被陈家的眼线瞧了去?”那方才的一出戏可都白费了。

苏寻顿了顿,手从随念的发间垂落,垂眸说道,“若是他们连这个院门都守不住,那也该回去种田了。”

屋顶上的常缺,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