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这次做的叫什么事儿？”碰的一声巨响，身材微胖，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警察制服的老人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将桌面的烟灰缸和白色骨瓷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他身上威势颇重，肩膀上的肩章上带了三颗黄星，正是华西地区公安总局的局长。其人姓刘，在华西公安总局工作了大半辈子，平日里除了一般性的工作之外，还要负责和特殊部门接洽。
“炸山？炸的还是人家祖坟？！”他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张梦间的面门，“你们干的是人事吗？”
“对不住对不住，叔您先消消气，您内心脏受不了啊。”张梦间一脸赔笑，从叶醒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烟盒，抽出来一根递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我心脏不好还给我递烟？当着我背过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啊？”他颤悠悠地伸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常备的速效救心丸，吃了两粒稳定情势。
“像你们这种行事作风，你们学会等着被取缔吧！”
“不是，我们也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付出了最小的代价把未知的危险就地解决了。”张梦间对他的评价相当不满意，住址眉头强行争辩道。
哎呀...你让着点儿老头子不行吗？
叶醒只想扶额仰天长叹，在这种时候争辩，只能让疾风骤雨来的更猛烈些罢了。
他作为此次行动东南分部的代表，陪着她挨骂，可以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您可以质疑我的工作能力，但不能怀疑我的道德准则。”张梦间理直气壮的说，“当时的情势之诡异危险，参与者都是有目共睹，您不相信我，您难道还不相信老师吗？”
蒋德阳教授的人品众人皆知，在行业里也算是有些公信力。
“呵，就怕你为了回来对簿公堂特意拉老蒋上山。”刘局长做回椅子上，呷了口茶压了压惊，言语之间满是对张梦间的不信任。
“您怎么这么想我...”张梦间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说。
刘局长也知道她不会拿蒋教授的安全开玩笑。蒋德阳是张梦间事业和学术上的引路人，她家里父母又总不在家，经常受几个老师和师兄师姐的照拂，关系亲厚，胜似亲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蒋德阳因为实验失误受到攻讦时，顶着华西分部内部的反对，以建议降级处分，将功赎罪将人请到华西了。
那时候张梦间刚刚担任华西分部长，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没有根基没有经验，只是凭着奇迹一般的功勋和一副好口才就拿下了一盘散沙的华西分部。说实话当时自己在办公室见到这位新的分部长震惊的无以复加，本以为会是个难相处的合作者，没想到却是个比前任赵老弟更有担当决断，热爱工作科研的负责人，此时只是堵她一句罢了。
“所以，这事儿你想怎么办？”刘局长把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细碎轻响。
“该赔偿赔偿，该追进度追进度，最大限度的保障民众正常生活，压下过激言论。”张梦间摊摊手，面上没什么波动的说，“总之该怎么办怎么办，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就对了。”
刘局长从桌上压着的文件中翻出一张，递了过来。
“这是？”
“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联系官方媒体，引导舆论风向，哪个不需要钱？这是账单。”
张梦间有些手抖，慢悠悠的从他手上接过那张薄薄的，却好似重逾千金的纸，鼓起勇气扫了一眼。
一时间心丧若死。
“刘叔叔，我觉得舆论不用引导了，现在还可以退钱吗...”张梦间看着那个惊人的数字，心神都有些恍惚，“这不是都说，这不是都说越是压消息就越是显得心虚吗...”
“撤不回来了，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刘局长神色冷淡，并不对她抱有丝毫同情，“人家可是大晚上的被迫回去加班，就别心疼那点加班费了。”
“我...”张梦间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疼到滴出血了，这么多钱用来做科研不香吗？过节多发点奖金不好吗？再或者攒一攒，干脆换一栋新楼啊。
叶醒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看单子上的金额，嘴角一抽：“不是，每年每个分部一个多亿的财政拨款，这大几十万的事儿，你不用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吧？”
“我们华西分部是真的穷...”张梦间有些失神，仿佛梦呓一般轻轻地说。
“啊，对了。”刘局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敲了敲桌子吸引她的注意力，“你不是炸了人家祖坟吗？那个是人家的自有地，虽然土地改革的时候收归国家了，却依旧是永久产权的宅基地。”
张梦间身形晃了晃，抬起头，一双有些失神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刘局长，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等事主找你要赔偿金，估计会很贵，要做好心理准备。”
惨笑了一声，张梦间不算瘦削的身体颓丕下来，看起来分外可怜。她的精神仿佛风中残烛，被过于恐怖的信息碾压而过，一时间难以恢复平常水平。
也就忘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不过还好，还是有人替她想着的。
蒋德阳一行人待在警察局的接待室里，颇为放松的欣赏着明媚的朝阳。
昨天那诡异的丝线状物突然出现的时候，几乎每个人心里都难免有一些消极的想法，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现在朝阳的暖光驱散了笼罩在心上的恐怖阴影，又是新的一天了，又是一次死里逃生。
王小乔坐在窗边，好像在想事情，融融的阳光打在她素净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打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在离窗边椅子不远的装饰用的茶几上，郁离正惬意的晒着毛。
不得不说，这种简简单单的日子实在是过于美好，吃喝玩乐偶尔加一点有些小刺激的运动，比起在妖界要死要活想治理办法实在是好的太多。
茶几旁边的沙发组上，蒋德阳正根据自己手机上存储的案例，对尹顿进行临时的现场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