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发动机熄火，越野车停在一处稍显荒凉的黄土丘上。张梦间站起身，看着眼前这片平坦，偶尔有几个小凸起的洼地。
洼地正中心有一处挖开的凹坑，夯土散乱的堆积在周围，不深不浅，看起来像是回填过了。
作为祖坟而言，这里实在是显得有些寒酸。
不但没有守卫，甚至连个围栏也无。
前些年清理地下遗存，按理来说显眼的坟茔都应该已经迁走或者挖开火化了。
可是这块墓地大刺刺地摆着，年代没有久远到需要文物保护的程度，主人的能量也没有大到让人动不得。
它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留存下来，仿佛被人刻意忽视了一样。
“老李啊，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蒋德阳顺着车后的梯子，动作流畅的下到地上。
“但是...”李有添虽然对祖坟带来的灵异现象颇为忌惮，但这里毕竟还是老祖宗的陵墓，单单只把外人留在这里，他有些不安心。
“您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考古研究，考古人员总不至于在您家墓园乱来。”张梦间笑着补充道，言辞之间颇为笃定。
李有添意识到他们不想让自己在一旁围观，正好心中的恐惧战胜了好奇和责任感，于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蒋德阳婉拒了他从车上拿下来的铁锹等重型工具，只拿了一把探铲，三五把轻型铁铲。
李有添放心了，这么一点发掘道具，根本不能破开陵墓的夯土层，也就没有了盗掘的可能。
红色的越野皮卡开远，渐渐隐没在黄土路的尽头。
“为什么你一劝他就走了？”叶醒扭头看向张梦间，好奇的问。
张梦间从工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黑色小本本，上面国徽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工作必备，警员证。”她挑起眉，十分享受叶醒惊讶的目光。
“你们这边办事都这样正大光明吗？”叶醒说不出的羡慕，在东南处理灵异事件，感觉就像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每天躲躲藏藏的，好不可怜。
王小乔也很惊讶，华西分部的惯常做法和其他分部有太大的区别，严格算起来许多处理办法都不合规，没想到居然还能和政府通气，想办法让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华西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刻意隐瞒，公安机关也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张梦间摊着手解释着，分明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却让人感觉她言语中隐藏着深深的无奈。
“和公安通一下气，化被动为主动，劣势为优势。这是我当初能想到的，最为简单高效的办法。”
张梦间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李老板家的祖坟，长得还真挺别致。”
荒凉破败，寸草不生的黄土洼地上，稀稀疏疏的隆起几个小土丘，依稀围成了一个大圆。
看来建造的时候，是从中心一点不断向外扩展的，外面的墓葬比较新，还能留下不显眼的土馒头。
“是啊。”尹顿挠头，他越看越觉得，这座陵墓的形状很奇怪位置也选的相当微妙，“这个结构很容易积水，如果发生山体滑坡的话，很容易被两侧山峰流下来的砂石掩埋。在风水理论上讲，也不算是十足的风水宝地...吧？”
王小乔转着圈，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地势：“何止不是宝地，布局相当糟糕，这里能撑六百年不被埋了当真是一个奇迹。”
“他们平时也不扫墓啊。”叶醒托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内层的夯头都磨平了，也不见有人培土。”
“简直是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蒋德阳叹息，低头看着在坟头轻轻嗅闻，不时用爪子拨弄的白狐狸，“郁离道友，这坟可不能随便挖啊。”
“...我知道。”郁离抬起头，嘴咧了咧，做了个相当无奈的表情，声音直接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这种程度的人间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妖族对人间的了解，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深厚。”郁离平静的说，“我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很熟悉的味道。”
“蛇妖？”蒋德阳问。
“不知道，气息很淡，时间太久，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哦，可惜。”
几人走向墓葬群最中心的，被挖开凹坑，按照排列规律，最中间的这位应该是带领李家搬到秦中的那一代先人，十有八九还是地位最尊崇的那位。
六百多年前正是明代，按照葬俗和近些年风力堆积以及降水影响，墓穴深度应该在十五米左右。但是鉴于当年李家刚刚到秦中定居，不一定有财力打造合乎规制的墓室，所以实际上也许会稍微浅一点。
前些天挖出的坑洞存留看起来大约一米多深，上层泥土散乱，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不怎么走心的回填。
这几天都没有降雨，风很大，被挖上来堆积在一旁的沙土被风吹的散乱，更加加剧了破败感。
坑洞并不宽，也并不平坦。想要继续向下发掘，就一定要站在坑里头。
张梦间抄起三把铲子，分别递给尹顿和叶醒：“小乔和老师在上面看着吧，我们三个轮流挖。”
俩人没有异议，王小乔从储物器里拿出一根桃枝，蘸着一点朱砂开始布置简易阵法。
至少要保证陵墓中万一有危险物种出现，要把它拦在一定范围之内。
蒋德阳除了学识渊博，科研成果突出之外，能为并不算高超，至少在在场的几人中间不怎么够看，于是自觉自发的带着郁离站到相对安全，便于后撤的地方。
“啊，最讨厌挖坟了。”张梦间站在坑里，和叶醒背对背蹲下挖土，“那些科学解释不通的东西总让人很焦躁。”
“难道不是单纯因为白毛僵尸太恶心了吗？”叶醒笑道，想起了学生时代和她以及沈之斐组队一起打僵尸的日子。
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张梦间看见那只白毛僵尸的一刹那，表情难看的要死，胳膊上起了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
然后小队成员就有幸见识到了她的第一次失手——遗迹被炸了，还差点把自己人都埋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