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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韩公子与项缠

下邳县内有一处雅致的居所,居所的主人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了,但是因为其人知识渊博,性情儒雅,深受下邳县居民尊敬,所以都称呼他为韩公子。

下邳的居民并不知晓这家主人真实姓名,韩公子这称呼的由来,是传言韩公子祖辈乃昔日韩国世家大族,祖父与父亲更是韩国位高权重的大臣,只因韩国为秦所破,其家族也随之衰落了。

但是鲜有人知道,这位韩公子真实身份,乃是七年前与于古博浪沙刺杀秦始皇的张良张子房!

张良祖父张开地,乃昔日韩国三朝丞相,父亲张平也继任两朝丞相,一共侍奉韩国五位君主,其家世在韩国显赫无比。

不过韩国挡不住秦国的兵戈洪流,张氏一族自然也难逃秦兵的铁蹄,家族荣耀随风而逝,这份仇恨张良便背负了下来。

身负国仇家恨,张良即使弟弟死了也不下葬,反而散尽家财寻找到了一位大力士,打造了一把重达一百多斤的大铁锤。

七年前,秦始皇巡狩九州,路经阳武县必经之地古博浪沙,张良便与那大力士早早守候于此,待见到秦始皇车队,就让大力士掷出铁锤,砸中了其中最豪华的车辆,可惜秦始皇多次遇刺早有防备,当时他并不在那辆车中,所以也就逃过一劫。

张良趁着混乱逃走,虽然刺杀未成,但是古博浪沙张良刺秦的美名却流传出去了。

秦朝统一九州不过十几年而已,原本六国的那些世家大族和百姓其实对秦朝没有多少认同感,所以张良这种行为在世人眼中并非恶举,反而都称赞他乃忠义之士。

自从刺杀秦始皇之后,张良便在下邳县隐姓埋名了。

因为真实身份鲜有人知道,张良凭借自己渊博的知识,又常有善行义举,在下邳颇有名望。

府邸内,张良正与年男人下棋,棋盘上黑白棋子纠缠绞杀,已经下到了最凶险的中盘,那男子眉头紧锁看着棋盘局势,思索再三,终于落下白子。

张良却是神色平静,淡淡一笑便应手了,黑棋落下,棋盘局势顿时一变,原本零散的黑棋棋路连接起来,大龙形成,切断白棋活路,形成绞杀之势。

白棋边路尽失,失了大片地,回天乏力已成死局。

男子苦笑,手指上的棋子放回了棋盒:“某认输了,子房棋艺无双,这一着妙手奠定胜势,白棋再无生路了,与你下棋某十弈九输,只怕下次就不敢再下了。”

张良微微一笑:“下棋只是陶冶情趣而已,不过小道尔,缠兄又何必计较得失。”

男子哈哈笑到:“子房兄,我可记得与你初次下棋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可是说棋盘对弈如战阵决死,观人棋路可窥见性情,性格思绪之差异,皆在棋子之中,此中乐趣不足道也。”

张良哑然一笑:“昔日戏言,却没想到缠兄记的这般清楚。”

男子说道:“昔日某对此话不以为然,但时至今日,却觉得其中大有道理,观子房棋路,思虑长远,布局稳重不露杀机,初时不知厉害,至中盘便如同陷入泥潭,醒悟过来时却已无生路,这般风格倒也确实贴切子房性情。”

张良笑到:“话虽如此,但缠兄当谨记,树有皮木,人有表里,你所看到的,或许只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亦如这棋路,只要棋艺高深,不论是稳重布局,还是绞杀破局都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至少我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人,并非轻易能够看透的。”

男子若有所思道:“子房良言,项缠受教了。”

原来这男子便是项缠,项缠,字伯,乃项羽的小叔父,也就是项梁最小的弟弟,曾经犯下杀人的罪行,受到张良庇护,便一直在此居住躲避,因为两人同为大秦缉犯,所以相互也是知根知底。

项缠张良两人相伴于下邳隐姓埋名,相互早已结下深厚友谊,当然张良也有另一层想法,身怀国仇家恨,他对秦朝有着刻骨的仇恨,作为昔日韩国世家,张良心中也一直有复国的理想。

而项氏同样也是昔日六国遗族,彼此志同道合,如今项氏族长项梁可称得上一代人杰,将来必有大作为,而且项氏世家力量是张良远不能比的,张良现在与项缠交好,便有着将来可以倚重项氏的心思。

项缠收纳好了棋子,看了一眼张良,正色说道:“子房,你我心中皆有志向,昔日某避祸至此,这一留就是几年过去了,连家族都未回去过,只怕族人都以为某早已身死在外了。”

张良听出了项缠的话外之音,道:“缠兄要回去了?”

项缠点头道:“某这几年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一是顾念子房恩义,留在这里有项某帮得上的事情,某也能照应一二。更重要的是,若是没有我舒展志向的机会,不论去天下何处,对某来说都一样,不过,如今我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等候的时机快要到了!

项某思谋远不及子房,却也能感受到这天下之势变化,我相信子房比我更清楚!”

张良点头说道:“秦立国未稳,加之秦二世继位以来,横征徭役修筑阿房宫,嬴政陵寝,民间民怨沸反,各地刑徒之数不可计量,而朝廷奸佞当道,李斯赵高疲于争斗,良以为不出两年,天下必风云惊变!”

“没错,某虽不如子房看的透彻,却也能感觉到秦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只待天下惊变时,我项氏亦要乘势而起,项缠也要为族中出一份力,现在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张良拱手道:“缠兄胸有大志,张良不敢挽留,便祝缠兄此番能乘云直上。”

“如此,某借子房良言了!”项缠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良:“子房何不随我一起前去,某兄长项梁亦是惜才之人,以子房之才,项氏必定以礼待之,若有子房相助,项氏必鼎定宏图!”

张良微微一笑:“缠兄亦知我之志向,将来因缘际会,你我当有再会之时,且待以后再说吧。”

项缠顿时有些失望,但仍然拱手道:“若是将来子房改主意,某可代表家族,项氏之门永远为子房敞开!”

张良道:“得缠兄挚友,此生无憾了。”

项缠道:“子房,不论将来如何,只要有用得上某的地方,某绝不推辞!”

张良哈哈笑道:“好,张良便记下缠兄这句话了。”

项缠与张良一番交心之言后,也不拖延,收拾好行囊便准备前往会稽了,张良牵着马把项缠送出家门。

正要拜别之时,这时候家中仆人却匆匆过来:“家主,大事不好了!”

张良皱了皱眉,道:“何事?”

仆人面有难色,看了一眼项缠之后,靠近张良在他身边耳语一番。

项缠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见到仆人还未说完,张良已经变了脸色,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等到仆人说完,张良锁着眉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仆人走后,张良面色犹豫,几度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项缠还是第一次见张良这种神色,忍不住问道:“子房,发生何事,莫非是你我身份败露,引得秦兵来抓捕了,若是如此,某就留在这里与子房共生死!”

张良心中被项缠这番情义感动,但最终还是摇头叹道:“缠兄,恐怕这一次你是走不了了,有会稽的消息传来,项氏子弟项羽刺杀秦二世失手,致使项氏蒙难,二世巡狩会稽,于城外山庄围剿项氏族人,项梁,项庄,项声等一众人全部身死,唯有项羽一人逃生,不知所踪!”

项缠闻言如遭雷击,失态的扳住张良肩膀:“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不可能!”

张良无言以对,最后叹道:“缠兄还请节哀,此事已经传开了,想必不会有假,如今项氏遭难,你还得振作起来,如此才有复仇之机啊!”

项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项籍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害我项氏全族啊,某必不放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