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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青阳之辩

其实就算抛开穿越者的因素,大秦的造反浪潮也是有迹可循的。

首先六国遗族对大秦的敌视与仇恨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只要逮到机会就一定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其次,大秦律法严苛,劳役繁重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秦朝的百姓都生活在这种压迫和恐怖的环境中苦苦求存,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就算今年不造反,明年也要造反了。

即使青阳十分崇敬大秦这个华夏第一帝国,却也不得不承认,生活在秦朝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看着蒙恬默默无言的反应,青阳稍微松了口气,只要让蒙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么还是有希望劝住蒙恬的。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蒙恬的回答就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只见蒙恬沉默一阵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造反又如何,大秦能灭六国一次,就能灭他们第二次,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残存的遗族,不过跳梁小丑而已,若是真敢兴风作浪,我覆手可灭之!”

听到蒙恬散发着强烈自信的回答,青阳彻底无语,这样都劝不住蒙恬,这个人简直固执的可怕。

不过蒙恬的确是有自信的资本的,当今世界,蒙恬绝对是天下第一名将,项羽都得稍稍靠后,青阳认为,也只有韩信能和他掰掰手腕了。

只不过不管是项羽还是韩信,这时候都是声名不显的小角色,蒙恬只要应对好即将到来的造反浪潮,他们未必有出头的机会。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是不能让蒙恬这时候乱动啊,到时候别人还没造反,大秦自己就先乱起来了,哪还玩个锤子!

青阳继续说道:“既然如此,蒙恬将军觉得,如果你起兵南下咸阳的话,朝廷会做何反应?”

蒙恬沉默以对。

青阳凝重的说:“扶苏公子已经死了,那么胡亥手持遗诏就是最合法理的储君,即使这遗诏是伪造的,在李斯赵高的操作之下也能变成铁一般的事实,胡亥继位已经是不可逆的事情了。

将军南下,那就是要胡亥李斯的命,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没有扶苏公子的大义名分,朝廷只会站在胡亥的身边支持胡亥,他们会倾尽全力对抗将军,到时候各地县卒都会被征调到咸阳和将军的北长城军决战,咸阳会变成绞肉场,无数大秦子弟都会葬送在那里。

当然,朝廷找不出比将军更优秀的将领,他们组建的大军也未必有长城军精锐,所以这一战将军必胜,但是大秦却输了,因为这一战将会抽干大秦的鲜血,到时候面对造反大军,帝国拿什么抵挡?”

蒙恬一时怔住,青阳把所有利害关系剖析的明明白白,他才明白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乐观,他原本以为手握三十万长城军,可以替帝国解决所有麻烦。

但是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如果自己南下的话,会先和朝廷打一仗,这一仗打完之后,自己和朝廷一定会两败俱伤,到时候如果真有人造反,自己还挡得住吗?

蒙恬没有把握,这关系到帝国国祚,他不敢冒险。

所以他很矛盾,内心里,他无法接受奸佞当国,但是现实却不支持他匡扶大义,因为他不能成为帝国灭亡的罪魁祸首!

但是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胡亥赵高之辈得逞,他实在不甘心。

青阳看出了他的犹豫,吩咐夏迁说道:“替蒙恬将军去了枷锁!”

夏迁利剑一挥,枷锁尽断落地。

青阳对蒙恬说道:“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将军回去上郡之后不论打算怎么做,都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现在青阳只有一句话。

长城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久的将来,帝国还需要将军率领他们抗击反军,捍卫帝国!

将军无非是想杀了赵高和李斯,但是为了这种人兴师动众实在是抬举他们了,想要杀人不一定就要真刀实枪的,如果将军信得过青阳,一年之内,我必定杀了赵高和李斯,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蒙恬意外的看着青阳:“不得不说你的确很聪明,天下局势你看的比我清楚,不过想要杀李斯赵高,光凭聪明是不够的,李斯是帝国丞相,赵高以后也必定是帝国权臣,你凭什么对付他们?”

青阳笑了笑:“将军,杀人的方法有很多,赵高李斯是狡诈之徒,杀他们肯定不容易,不过还是有办法的,将军只管静候佳音,我也是赢氏子弟,不会坐视赵高之辈小人得意!”

夏迁虽然一直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惊涛骇浪,自家少爷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不仅才智心思变得极其出众,而且胆色气度异于常人。

在蒙恬面前高谈阔论,还轻描淡写的谋划诛杀帝国丞相和大臣,这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吗?

要知道青阳才十三岁啊,面对蒙恬这种帝国重将不仅没有丝毫怯懦,反而能做到不卑不亢平常处之,换成其他少年,只怕在蒙恬面前连话都说不清楚。

其实这一点就连蒙恬自己都有些意外,要知道他是手握重兵的帝国将领,身上的气势日益深重,那种压迫感是普通人很难承受的,可是青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却能泰然处之,如何不让他惊异。

话说到这里,蒙恬终于放下了起兵南下的打算,虽然他不甘心,但是为了帝国安稳,他也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青阳的话大多都是猜测,但是却合乎情理,这使得蒙恬不得不慎重。

蒙恬沉声说道:“我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内我要听到李斯赵高的死讯,如果你没有做到,就算有人造反我也要先杀了他们!”

青阳这才放心,打包票说:“将军放心,一年之内我绝对弄死他们!”

蒙恬沉默片刻,说道:“胡亥虽然行事顽劣,但是毕竟是帝子,虽然让他继承帝位不是陛下本愿,但是如果他能安分守己的话,这龙椅便让他坐着,可如果这个皇帝他做不好,我会重新扶立一位皇子。”

青阳没有回答,只是心中呵呵一笑,就胡亥那个尿性,能做的好皇帝才怪了。

蒙恬说道:“此处离阳周不远,你们随我一同去一趟,我给我弟蒙毅修书一封,他现在陪同御驾巡守,赵高之辈既然对我下手了,那么他的处境只怕也很危险,且看他能否渡过此劫吧,如果他能安然回到咸阳,你便帮我把信交给他,如果他被赵高李斯谋害,这信就用不上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讨个公道!”

蒙恬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却让人心寒,可见他对蒙毅的安危是十分在乎的。

蒙恬蒙毅是亲兄弟,一个常年领兵在外,一个在朝中任上卿,一门双贵权势无双,青阳心中却是清楚,蒙毅以前是得罪过赵高的,赵高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回到咸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囚禁并杀掉了蒙氏兄弟。

只不过现在蒙恬被自己救了下来,远在上郡镇守一方,赵高就是想杀也有心无力了,但是蒙毅却是陪在御驾左右的,仍然是无比的危险的,看来自己到时候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坐视蒙毅死掉。

要不然让蒙恬得知蒙毅的死讯,只怕谁都拦不住蒙恬南下复仇了。

当然这些都事只能青阳心中打算。

蒙恬斩掉使者马车上的缰绳,直接上马骑行,青阳和夏迁紧跟其后。

几人都是加速赶路的,半日过后,就到了阳周。

之所以来这里,还是因为几人身上没有写信的东西,只能就近来阳周了。

阳周不大,他们几人只是随便找了个食肆,吩咐店家准备了一块布帛和毫笔,这时候还没有纸张,秦人都是在木牍和竹简写字,可是携带非常不便。

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了稳妥还是写在布帛上了,只不过这样写信是比较奢侈的,因为秦时布帛可是金贵物品。

蒙恬皱着眉头写信,他们虽然在食肆里,却什么吃的都没点,显得格格不入,只是店家看到蒙毅气度不凡,不敢招惹。

写好信卷上之后,蒙恬递给了青阳。

“我身上没带钱财,这布帛的钱你替我给了,等到蒙毅回了咸阳之后,你把此信交予他。”

“明白……”青阳无语,感觉自己当了冤大头。

青阳付了钱,就在阳周与蒙恬告别,走之前,他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赵高胡亥意图谋害将军性命却没有得逞,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将来可能还会故技重施,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蒙恬冷哼一声:“小人而已,我统领三十万大军坐镇上郡,只要我不自杀,他们便不能奈何,你放心,该怎么做还用不着你小子提醒我!”

青阳干笑一声:“既然将军心中有数,小子就不多说了,今日一别,以后还不知道帝国会是怎样的命运,将军保重!”

蒙恬说道:“此番还要多谢子婴的传信,你回去以后替我向你父亲致谢,这番恩情,我会记住!”

青阳:“明白!”

蒙恬最后看了青阳一眼,颇有深意的说道:“小子,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一般人,你是个骄傲的人,眼光心智都是上上乘,不过不论是李斯还是赵高,他们也都不是易与之辈,你若是看轻他们,也许死的就是你自己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蒙恬翻身上马,往上郡而去了。

青阳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这个小蝴蝶终究是扇动了历史的轨迹啊,原本应该要死掉的蒙恬却被自己救了,会给这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呢,青阳是预测不了的。

看了远去的蒙恬,青阳不禁一笑,这蒙恬虽然固执又强势,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人情味的,他最后的一句话分明就是在警示自己,让自己不要小看李斯和赵高,看来他并不希望自己死在他们手里啊。

“夏迁,我们该回咸阳了!”

青阳心里清楚,这次回去之后,就会面临新的风暴了,历史的车轮是按照原本的辙印走下去,还是驶向一条全新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