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清峭便带着百灾离开了酆都。
夜半子时，厌迟叩响今墨斋的门，递给清峭一封信。
信是山径神官写的，清峭看完之后，来不及同摇杀告别，吩咐厌迟带上百灾，自己先一步回了清虚境。
百灾坐在祤花树下，抱着糕饼，低声抽泣。
“小丫头，你哭什么！上神破例带你回清虚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倒在这儿哭起来没完了！”厌迟端着一碟点心走到她身边，“哭了这么久，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我不要！”百灾打落他的手，碟子铛地砸在地上。
“小丫头！你太过分了！”厌迟的耐心被她磨尽，忍不住抬高了音调，声音冷厉。
百灾吓得一个激灵，大哭起来，爬起来往外跑，“我要去找我哥哥！”
“别闹了！你能不能老实一点，不要给上神添麻烦！”厌迟拉住百灾的手，不耐烦地吼她，小孩子果然麻烦！
“啊！”糕饼挣脱百灾的手，龇着牙扑向厌迟，死死咬住他的手腕儿。
厌迟吃痛甩开手，将糕饼扔在地上。糕饼嗷嗷地痛叫两声，追着百灾，冲出了翠华宫。
百灾看着胳膊上散发着黑气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顾不得去包扎，急忙追了出去，这若是冲撞了哪位上神，不止是他，就是清峭上神也要摊上麻烦。
百灾哭着往前跑，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醒来就在一个大房子里，还有一个奇怪凶狠的人看着她。
“哎呦！”刚转过转角，就撞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仙童身上，两个人跌坐在地上，一齐哎呦着痛叫了一声。
“大胆！”小仙童还没缓过劲儿来，先叫了一声！看到哭花了脸的百灾，微微一愣，先爬了起来，蹲在她身边，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你是哪家的小仙童？是犯了什么错，受了惩处？哭得这样难看。”
清峭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子，长得又粉雕玉琢，漂亮极了，她慢慢止住哭泣，“我在找我哥哥。”
“你哥哥是谁？”小仙童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周身有丝丝仙气萦绕，却很是微弱，猜她是哪个下等仙侍偷摸带上来的，他伸手拉她起来，“我带你去找他。在这里，可不能像刚才那样乱跑，如果撞到别人，可是会被关进慎刑司的。”
“哦。”百灾乖巧地点点头，声音中透着哽咽。
“好了，别哭了，你哭起来很丑。”小仙童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百灾。”百灾拉着小仙童的袖子，跟着他往前走。
“好怪的名字。”小仙童看了她一眼，想象不出，为什么有人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哥哥你叫什么？”百灾看着他。
“家里人都叫我长好。”小仙童说。
“长好……嗯……好哥哥，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啊？”
“好……”长好眉尖的神经一抽，看到百灾澄澈透亮，天真无邪的眼睛，上头的火气，消了些，温柔道，“我会帮你找到他的，他叫什么？”
“他叫君上。”百灾看到了希望，认真地将摇杀的名号报他。
“君上，”梦君歪在美人靠上，瞥了一眼榻上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的摇杀，化出一面菱花镜，对镜照影，左右打量一番，长叹一声，挥袖在案几上置了一杯茶，捻起来抿了一口，抬脚跨过案几走到榻前，屈膝在踏板上坐下，枕着胳膊看着看着摇杀的睡颜，低声控诉，“您睡得倒香，我忙活了一夜，眼圈都熬黑了。”
“邺臣卿，别闹。”摇杀蹭蹭枕头，嘴角微微勾起。
“邺臣卿？”梦君扭头，四下看了一眼，“他早走了，您这榻边儿上都凉透了。”
“梦君？你在本君榻前做什么？”摇杀拉了拉被子，看到怀里的枕头，皱了皱眉，被它扔到地上，翻了个身，手搭在额头上，“扰了本君的清梦，你胆子不小！”
“君上，您说，若邺臣卿知道您做梦都在想着他，他会是什么表情，肯定特别嫌弃，毕竟”
“他人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儿就只有你一个，抱着那只枕头睡得甚香！”梦君摸摸嘴角，瞥了一眼地上的枕头，他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那上面可是沾满了口水。
“你一早过来，是皮痒了吗？”摇杀倏地睁开眼睛，全身杀气暴涨。
梦君看了他一会儿，倒是不害怕，她根在摇杀身边二十万余载，最是了解他的脾性，雷声大雨点小，若是真生气了，暴打虐杀你一顿，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只是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