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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见鬼说鬼话

午夜时分,汉阳府衙,后衙。

燥热的天气,却突然从窗口徐徐飘入一缕风来。

张伯龙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陡然闻到一股令人发呕的腥咸味道。

他下意识地朝着味道的源头转了下眼睛,只见和卧床正对的香案上,似是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血光。

白日里盖在上面的红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揭开了,露出里面金色的小人偶。

张伯龙定睛看去,却突然发现,按人偶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正定定的瞪着他看。

目光似是带着笑意的,但笑意中怎么都觉得是带着一股不怀好意。

张伯龙试着别开眼,却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焦急地想要移开目光,却不仅是目光不听使唤,就连稍微动一动手指,他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越是着急,越是一动都动不了。

越是动不了,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好似越变本加厉了。

咚咚咚——咚咚咚——

“大人?大人?府尊大人!”

门口的响声突如其来,似是一块巨石,猛然砸在了镜面似的湖水上,荡起一大片的水花。

张伯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坐起身来。挣脱了梦境的他方才意识到,刚刚竟是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梦。他坐在床榻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心在腔子里极有力度的蹦着,似是不知何时就会蹦出来一般。

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供桌,红布真的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但那小人偶却依旧紧闭着眼睛,并未有睁开的痕迹。

张伯龙松了口气,这时,门外却又传来了敲门和喊叫的声音。

好不容易脱离梦境的张伯龙对这明显是救了他的叫门声并不觉得厌恶,缓了一会儿,便就草草披了衣服,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什么事?”张伯龙问道,刚刚他便已认出,门外是快班班头刘金山的声音,开门看来,果然不错。

刘金山对张伯龙没有发脾气这事情还是比较好奇的,但他还是克制住什么都没有多说,而是照着许靖观转述的那般,对张伯龙说道:“回禀大人!府衙门外来了个游方道士,吵着闹着定要此时求见大人!小人见他一副仙风道骨,不敢不报,请大人示下。”

张伯龙听闻是道士上门,当即就想起了刚刚的一幕。想想此时正值午夜,更觉得道士必定知道些什么。仅仅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他便说道:“将那位仙长先请进来奉茶,本府稍后就到。”

刘金山吃惊于张伯龙的反应,应了声‘是’后,带着满腹的狐疑退了下去。

一直到真的被请进了厅堂奉茶,许靖观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实在是有点儿想象不了,难道日间在大牢里面听的竟然都不是假的?难道知府真的在养小鬼?这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在他的眼前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伯龙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靖观连忙整顿神情,却端坐着并未起身。

张伯龙眉头微皱了一下,上前点头道:“仙长。”

许靖观捻着特意为‘仙风道骨’而留的青须,微微颔首,“知府大人,贫道有礼了!”

看他的态度,张伯龙心中只觉得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后,他还是决定先坐下来听听无妨。

张伯龙落座后,对许靖观问道:“敢问仙长,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吗?”

许靖观老神在在的说道:“不过是药医不死病,道庇有缘人罢了。”

张伯龙皱了皱眉,“仙长,这话是何意?”

许靖观说道:“听闻府尊大人豢有一小鬼,贫道可否有缘一见?”

张伯龙听罢,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豢养小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就算是远在千里外的家人,也不曾知道此事。面前这个人,难道真有些道行?

一看张伯龙的反应,许靖观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张伯龙果然有问题!

他不再迟疑,趁热打铁,“大人无需惊讶,贫道既然上门,自然是知道些个中秘辛的。”

张伯龙心中纠结万分,这种事情,他是不希望旁人知道的。但思及那小鬼最近的种种悖逆不服管教之处,再加上今夜的梦魇,他还是终究忍不住问道:“仙长以这话问我,难道是有救我的办法吗?”

许靖观笑笑,“救你当然能救!但是,自贫道修行之初,恩师便再三教导过。正所谓,医不叩门,道不轻传。所以,若要求这解救之法,还需……”

他并未把话说完,张伯龙却顿时心中豁然开朗。

不就是要报酬吗?只要能压住那只小鬼,世间名利,想要什么是他张伯龙拿不到的?

他当即表示,“仙长此言甚是!这样吧,只要仙长能够帮我这个忙,帮我压制住那悖逆的小鬼,日后仙长便是我的坐上之宾!不管仙长想要什么,我都尽力为仙长觅得!仙长以为可好?”

许靖观点点头,“大人,贫道乃修行之人,不讲究什么白纸黑字红手印。诺一出口,便有神明为证。既然大人如此说了,贫道便信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递给张伯龙,对他说道:“大人请看,这就是贫道为大人准备的。只要大人将这个香囊贴身佩戴,则可以消灾避祸,排忧解难。”

张伯龙急忙伸手去接。

许靖观却一缩手,将香囊收回身前。

张伯龙扑了个空,不禁疑惑道:“仙长,这……”

许靖观笑笑,“贫道这儿还没说完呢!大人急什么?大人须知,贫道这香囊,一时一刻都不能离身,不然,恐有祸患趁虚而入。即便是沐浴之时,也需得戴在身上。”

戴在身上倒没有什么,只是……

张伯龙接过那香囊,信手捏了捏,有些好奇里面的东西。揉搓了两下,便感觉出里面可能是符纸之类的。

出于好奇,他问道:“若是沐浴时不小心将其弄湿了,是否会失效?”

许靖观心中一突,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甚至于,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效,他都不知道!

但是,既然张伯龙已经说出了这话,许靖观当然不可能任他起疑,索性决定赌一把。他淡淡地一笑,捻着青须,对张伯龙说道:“大人若是好奇,尽管取水一试。”

张伯龙眼中一亮,显然跃跃欲试。

由于事关隐秘,他没有叫衙役进来,反而是自行去将铜盆端了过来。铜盆里早有一盆清水,张伯龙看了许靖观一眼,小心翼翼地将那香囊放在水中。

可令他稀奇的事情发生了。

香囊入水,不仅轻飘飘的整个浮在水面上,甚至连一点儿要进水的意思都没有。等了片刻,张伯龙伸手将其取出,摸了摸,面带着诧异抹去表面上沾着的水珠,竟惊喜的发现,这看似普通寻常的香囊竟是半点儿不透水的!

相比于张伯龙,许靖观心中的惊讶是只多不少。

他终于认定,沈驷,还真是个有些真道行的人!

但惊讶归惊讶,表面上的戏他可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借着张伯龙惊讶的时候,许靖观便说道:“怎么样?大人这回该放心了吧?”

张伯龙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将香囊放在贴身处保管,对着许靖观躬身道:“真是多谢仙长,多谢仙长了!仙长有如此非凡的道行,实在不同寻常。只是不知,仙长于何处修行?日后若是要找,该如何去寻?”

许靖观笑笑,“贫道本是漂泊如浮萍一般的人,居无定所。如今既然与大人有缘,便帮人帮到底。若大人不嫌弃的话,那贫道自今日起,就暂在大人府上修行了。”

“哦?那是最好!”张伯龙顿时大喜过望,他连忙将门外的刘金山叫了进来,吩咐道:“刘班头,这位仙长是本府的坐上之宾,是一等一的贵客!你马上着人去收拾一间干净舒适的屋子出来,供仙长修行所用!另外,再派几个衙役过去,日夜轮值伺候!切莫怠慢!”

刘金山带着满腹不解领命,看着张伯龙一路将许靖观送到屋门口,这才依依惜别,心中就更为困惑了。

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刘金山看看左右无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你到底是什么人?才见面片刻而已,怎么能哄得大人对你这么信重?”

许靖观连忙摇头摆手,“刘班头,你误会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能耐?实在是四爷的能耐!贫道今日方知,所谓‘到此不拜福德庙,不如当年不登科’这句话,在此地真乃是至理名言!四爷的本事,通天彻地,实在让贫道极为佩服!”

刘金山说:“四爷有能耐自然不必你说!我只好奇,刚刚不过是短短片刻,张大人为何就能对你真么信重!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靖观回答,“贫道绝非神圣,原也就真的只是个江湖骗子罢了。不过,现下既然能够得到如此机缘,贫道也实在是不愿意放过。刘班头,你还是尽快带贫道去找间空屋,容贫道焚香沐浴,明日一早好去拜见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