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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油麻巷,一户人家门口,云五被陈溪禾推攘着上前敲门。

“砰砰砰——”

“来了!”

里头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不一会儿,门从里头打开了。

秋水眸灿,一眼望去,像是洁白的梨花一般明净。

“这位姑娘,我应约而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你?”陈溪禾上前一步,笑着说。

这姑娘微微颔首,轻轻摇头,侧身示意门口二人进去。

陈溪禾提着裙子往门里跨,却见云五抱着胳膊斜靠在门前,不由停住了脚步,问:“云五,走啊,你在这儿做什么门神?”

云五撇撇嘴,只得乖乖跟上去了。

那姑娘落二人身后两步,见这样的场景,眼中眸光淡了些,盯着云五的后背有些发愣,随后立马缓过神来,跟了上去。

这处小宅院不大,院里还养了几只鸡,高高的架子上晾着些半干的菜叶,是做咸菜用的。

那姑娘领了个茶壶上来,忙着给厅堂里的两人倒水。

“我自己来就好。”陈溪禾接过茶壶,倒了一杯,放在桌上凉着。

云五倒是没有客气,任由主人给自己倒茶。

“我姓陈,家中人叫我溪禾,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陈溪禾淡淡笑着。

那姑娘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又起身行礼:“陈姑娘好,我姓安,母亲唤我阿音。”

“不必如此。”陈溪禾见她行礼,连忙起身扶起,“咱们都是差不多年岁的人,不必太多礼。”

安音笑着坐下:“溪禾姑娘,那我也就不多客气了,不知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陈溪禾看了云五一眼,这小子看样子并没有说清楚啊!

“是这样,之前发现云五身上的帕子绣的极好,尤其是那朵梅花,神形兼具,向他打探了帕子的来源。”

安音悄悄抬眼看了看云五,见他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短剑,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道:“溪禾姑娘过奖了,这不过是寻常的绣活,哪里称得上如此赞赏。”

“你这是自谦了。”陈溪禾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我的绣工就远不及你,你这针法,倒有些像是我师娘的,隐约有些杭绣的影子,不知师承何人?”

安音笑了笑:“我不过幼时和舅母学了些时日,倒也分不清什么杭绣之类的,不过是在屋子里闲着没事情做,绣些东西消磨时光罢了。不过听溪禾姑娘这话,您的师娘必定绣工一绝。”

师娘刘芝可是出自杭州丝织大户,刺绣的技法精湛,若不是那些人……

陈溪禾深吸一口气,打算岔过这个话题,“姑娘可有大一些的绣品,能否让我观赏观赏。”

安音点点头,起身道:“烦请二位稍等。”

待安音进去,云五突然戳了戳陈溪禾,说:“你是不是有些难过?”

这虽然是提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陈溪禾淡淡笑笑,低头喝了口茶,借着氤氲茶气,遮住了自己微红的眼眶。

云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便主动闭了嘴,正身坐了回去。

“两位久等。”安音怀里抱着一副卷着的绣图,袅袅走出。

安音缓缓展开卷轴,因为是面积稍大,行为有些迟缓,她看了云五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溪禾清了清嗓子:“云五,帮一帮阿音,这绣图有些大。”

云五狐疑地看向陈溪禾,见她给自己使眼色,只得三两步上前,帮着拉开了绣图。

陈溪禾眼前一亮,立刻上前端详:“这是一副山水挂屏?”

“溪禾姑娘好眼光,一眼便瞧出这是挂屏,之前我让母亲看,却是以为是衣服纹饰。”

陈溪禾没敢上手触摸,要知道这些绣品的绣线极细,手上若是粗糙些,便会勾起上头的丝线,破坏一整个绣品。

她摆摆手,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吧,绣工一般,但是却对刺绣了解,纸上谈兵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这副山水绣品就她来看,已经是佳品。远远一看,竟然和画作没什么两样,十分难得。

她直起身子,笑着说:“阿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绣品卖出高价?”

安音心里怦怦跳: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绣品能卖出大价钱?

“溪禾姑娘,你是说,我的绣品能卖好价格?可是……可是,外头不是有很多这样的绣品吗?”

陈溪禾有些纳闷,问道:“你之前没有尝试卖过绣品?”

“卖过的,之前爹爹重病,家里实在要揭不开锅了,我就托人卖过。”

“砰砰砰——”

“阿音,快开门,今儿个时间有些紧,得快些!”

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催促着,语气有些着急。

安音连忙卷起手中的绣品,塞到云五手里,充满歉意地笑笑,扬声道:“就来,李婶,等我一会儿。”

陈溪禾与云五就坐回了凳子上。不一会儿,安音迎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那妇人一进来就往陈溪禾身上打量,瞧见她头上戴着的碧玉簪子,眼中精光一闪,立马扬起笑脸。

“哟,阿音今日是有客人?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没见过?”

陈溪禾笑笑:“小女姓陈。婶子这是来——”

安音解释道:“往日是这位李婶帮我卖绣品,今日有集,正好到了卖绣品的日子。”

这妇人眼神尽往自己身上的值钱东西瞟,可见是个贪财的,再结合刚刚安音的言语,便知道这人在中间定是赚了不少。

她笑着问:“阿音,你这绣品都卖些什么呀?”

“扇面、荷包、还有小插屏,这几样好卖,当然帕子也有,可是买的人不多。”安音边往里头走,边回答。

陈溪禾端起茶,漫不经心地问:“婶子,你一个人卖不了这些吧?是卖到哪个绣坊了?”

那妇人见安音进去,一屁股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那当然了,不然怎么卖的完。你是不知道,当初,阿音她家都快吃不上饭了,我啊,看她可怜,就想着帮她一下,要不然她家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陈溪禾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婶子,你这一个荷包,人家收你多少钱?”

“四文。这都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求出来的,绣坊的那个掌柜刚开始只先给我三文呢!”这妇人说到这里,还带着愤愤不平之色。

此时,安音拿着一小筐东西出来,额角还冒出了一小层细汗。她欲将东西递给李婶,却被陈溪禾伸手拦了下来。

“阿音,我刚刚得知这位婶子帮你卖荷包,一个才四文钱。”她看向安音,“你知道绣坊最低价是多少吗?”

安音不笨,这会儿察觉出来了什么,眉头渐渐拧起。

陈溪禾伸出手,做出八的手势:“你这样品质的,八文,这是最低的价格了。”

她看向李婶,面带忧色:“李婶,你这是被绣坊诓骗了。到底是哪一家绣坊,待会儿让我弟弟好好去闹一闹,这不是欺负人嘛!”

李婶顿时慌了,有些不敢看陈溪禾的眼神,开始东拉西扯,说:“怎么就八文,这样普通的绣品,在外头也就值这个价了。”

陈溪禾佯装吃惊,捂嘴道:“阿音这可是杭绣,技法纯熟,到底是哪家的绣坊,竟认不出,可见他家绣娘功夫一般。”

她上前拉住李婶的手,说:“快告诉我是哪一家,我们好去评理。对不对,弟弟?”

云五看见陈溪禾这一番表演,嘴角已经有些抽搐,见她看向自己,“歘”的一下拉开短剑,一阵寒光掠过,吓得李婶两股战战,找了个借口,慌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