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言情小说 > 春风共语亦应难 > 第五十三章

盖着的氅衣过于大了,顺着肩就往下滑,陈溪禾捞起起来往上提,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到脸颊时,慢慢停了,停在了沈熠抚过的地方,在至暗的雨夜里,渐渐两颊发烫。

陈溪禾咀嚼着手里的肉干,努力往下咽,眼角眉梢的阴郁与疲倦都被驱散。她扶着假山,慢慢站了起来,指了指身后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沈熠,麻烦你帮我在石头后面取个东西,是个褐色粗布裹着的东西。”

沈熠迈步过去,里头比较黑,他看了一圈没发现,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搁在石头后一块飞石下,上前取了来。

“东西拿到了,但眼下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陈溪禾苍白着一张脸,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前面假山群里有个山洞,虽有些狭小,但勉强遮雨。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在人前。”

沈熠点点头,扶着陈溪禾,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山洞。

这山洞真的很小,堪堪容得下三人左右。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投映在石壁上,显得格外崎岖。

沈熠刚进来碰到了头,只得弓着身子,有些憋屈。陈溪禾倒是好些,勉强能站立。

二人默契的避过了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拥抱。

陈溪禾脱下了身上的大氅,一旁的沈熠默默接过。她要解开外衫时停了手,看了沈熠一眼。

“我身上全是血迹和脏污,这样回去必然会被查问,现在得换回原来的衣裙,你把东西给我吧。”

沈熠愣了愣,随即打开褐布,递了东西过来,转过了身子。

陈溪禾解了腰带,背过了身,忽略身后那道男人的气息,扯掉了自己的外衫。

沈熠的耳力极好,在这狭小的石洞内,任何动静都更加清晰的落入他的耳朵。

外衫,裙子,从肩头、腰臀,在慢慢滑落在地。

他一时有些头晕目眩,乱了呼吸。

“我换好了。”

身后那道声音诱惑着他回头。鬓边沾湿了的发丝正滴着水,顺着下巴滑落,到了颈边,沿着起伏的线条,没入其中。

沈熠口干舌燥,猛然惊醒,吃力的克制住目光,慢慢移开。

陈溪禾毫无察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脏衣服,坦然地走近他:“你今日怎么来了,还找到这里?”

沈熠紧绷着身子,微微错开陈溪禾望过来的眼神,刚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

“我……我本就打算今日来找你。但来的时候,遇到了林顺。起初只以为是宵小之徒,仔细盘问才知道这事情与你有关。”

陈溪禾暗道:难怪!想了想说:“那他也告诉你了买凶之人?”

沈熠点点头。

陈溪禾冷笑一声:“之前出动杀手,这一回却找了个不入流的痞子,前后差别颇大,也不知是我查到的东西不重要,还是他们自己人手不够用了。”

沈熠举着火折子,影影绰绰间,竟觉得陈溪禾唇边勾起的冷笑都是那么的好看。

陈溪禾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鞋面也脏了,拿出藏着的帕子蹲下去,轻轻擦拭。

石洞外雨声敲打着,正如沈熠的心跳。

陈溪禾弯腰时,宽大的衣裙因褶皱收了腰身,沈熠清楚得看清了她腰臀的曲线,越往下蹲,越显眼。

沈熠猛地退后一步,这动作吓了地上的陈溪禾一跳。她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沈熠暗骂自己禽兽,面上却不显,说:“刚刚有滴水溅进来,我避一避。”

陈溪禾半信半疑的点点头,瞧着擦得差不多的鞋,起身走向沈熠。

沈熠直直地看着陈溪禾靠过来,站到他身边,他甚至闻到了她的味道。

不是脂粉味,淡淡的,好想再闻一闻。

陈溪禾伸手从沈熠手里拿走了那块褐布,利索地把换下来的衣裙包了起来。

这东西放身上容易出事,埋了也怕有意外,要不就烧了算了,但是在这里烧也不安全。要不……沈熠?

陈溪禾缓缓转头看向沈熠。

“东西给我,我回去就烧了,处理起来要比你方便许多。”

陈溪禾眼前一亮,立马笑着说:“我正有此意!看来我俩想到一块儿去了。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沈熠抖了抖氅衣上的水珠,看了看天色,说:“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便也不用你去打扫剩余的血迹了。”

他站到陈溪禾身前,又一次将氅衣披了上去,说:“我这件大氅是夹层是鞣制过的皮子,不浸水。你先披上,待会儿走的时候再脱。”

他垂下眸子,面色有些难看,之后又抬眼严肃地看着陈溪禾:“你胆子是真的很大。就一个人也敢对付一个比你强壮的男子。我来时生怕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你,万幸,你没事。”

陈溪禾心里熨帖,扬着下巴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也是有分寸的。林顺此人据说常年浪荡于青楼,腻在美人怀里的时间比在家里时间还多,时不时又喝个烂醉,身子本就已经虚了。”

咳咳——

沈熠在一旁听着她大谈男女事,连忙咳了两声。

陈溪禾转过头一脸莫名,说:“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说。”

“况且我瞧着林顺这人眼下乌青,身子是着实虚了,这才敢设局对付他,问出了他收人钱财害我性命之事。你既已见着他,就知道我没落下风。”

沈熠沉默不语。

陈溪禾垂眸,低声说道:“我本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害我之人,我忍不了的话,自会亲自报复回去。我差点就杀了他。”

“但我忍住了。只想着日后亲自送他进大牢罢了。”

陈溪禾想起那恶心东西想要对自己做的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熠叹了口气,拉起了陈溪禾的右手,往她手里放了个东西,说:“我只是觉得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罢了。你的手明日便会青紫,今晚擦这个,明日会少些淤色。你今日划的那几刀,在我眼里如同小儿打架。诏狱里行走,心肠早就硬了。”

陈溪禾对上了沈熠的眼睛。

寒风吹了进来,卷起了两人的衣角。

陈溪禾深深吸了口气,解下了氅衣,笑盈盈的说:“我要回去了,再晚就要被人发现了。”

沈熠接过大氅,紧紧攥在手中,和陈溪禾一块儿走出了石洞。

外头春雨飒飒,水雾氤氲,砸向地面的水花冲散了尘土,掩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