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峰这几天感觉到无比的充实。
军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各级主事官都会向自己询求意见。
吴长峰知道，这些人是因为大帅才会给一个小小品官面子。
可他并不介意。
只要大帅信任自己就行。
一个能把所有事物，放心交给下属的男人，心胸必定如海，智慧必定……
好吧，吴长峰此刻也看不明白大帅的用意了。
刚从俘虏营回县衙的他，看就被某些诡异的画面塞满眼。
三十二个护卫挤在院子中，一半人挥舞手中刑具，一半人学着受刑时的惨叫。
大帅在干什么？
那本该伟岸的身躯，端着小板凳，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磕着瓜子，不时对着房门喊话。
“大声点，本帅听不见。”
随口吐掉瓜子壳，也不在意会不会污染环境。
“别在折磨那些士卒了，你要用刑，就对我用……”
隔着门，有些嘶哑的中性声音从里面传出。
听着着实令人心碎。
“周大猷，用点力，甄大将军都比你有力气的多。”
李从心这边说完，那边周大猷就将手中的皮鞭，对准一大块猪肉狠狠甩去。
啪！
鞭声一落，站在猪肉旁的护卫连忙气沉丹田，嘶吼起来。
啊！
那护卫一口气还没停，另一块猪肉边，又是一声鞭响，接着又是一道胸聚五气，放开嗓门的惨叫。
用刑鞭护卫满头大汗，学惨的护卫面色涨红。
吴长峰在一旁看的都累，这可比真用刑要渗人的多了。
“不要再打了……我说，我叫甄懿。”
“性别。”
“女。”
“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田。”
“一百三口人，人均……我不知道……”
“周大猷？”
鞭声更响，惨叫更凉。
“姓名。”
“甄懿。”
……
吴长峰站定在院子里，看着大帅反复询问一些很诡异的问题。
那些问题有些是常识，有些又跟对方大将军的身份不沾边。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审讯手法，或许又可以学到点东西了。
吴长峰整理了衣衫，向前走去。
“大帅，学生请见。”
李从心对着护卫示意继续，自己则放下瓜子，迎上吴长峰。
“李从心？李大帅，怎么不问话了，你快问我啊。”
不管身后被撞吱吱作响的房门，李从心把吴长峰拉到一边。
“别过去，小心露馅。”
“学生醒得。”
吴长峰觉得大帅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应该是想从对方口中得到某些重要情报。
“找我什么事。”
李从心小声问着。
“学生已经把俘虏统计完成。这是账目，请大帅过目。”
吴长峰将手中的本子递了上去，同时好奇的问道。
“大帅，这难道是某种新的审讯方式么？
借由恐惧和酷刑的对囚犯确很有用，但大帅所问的问题，很是新鲜，学生不明。”
面对吴长峰的提问，李从心想了想，决定不回答，因为根本回答不了。
总不能说，这是一时兴起从电视上学的？
所问问题也是纯粹顺口。目的更只是为了报复对方黄了逃跑计划，又差点捅死自己，以及骂自己卑鄙？
他有这么小心眼么。
环顾院子里的情景……好像是有那么点卑鄙。
没由来的，李从心兴致如潮水般退却。
欺负一个女人，真的挺失败的。
“都撤了吧。
把那两个旻兵留下，我等会有话问他们。”
护卫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了。
乒铃乓啷一阵响，刑具猪肉全部消失不见。
见大帅突然深沉，吴长峰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赶忙告罪。
李从心摆摆手，随后打开房门，垮了进去。
吴长峰紧随其后。
屋内此刻已没了之前的整洁，到处是打碎的瓷器和翻倒的家具。
那张紫檀木做的桌子，更是碎成几块，满地都是木头渣子。
再看看那位大将军。
黑色的盔甲多处变形，没带头盔的面颊也是青紫通红，额角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是不断将血污染的到处都是。
泪渍斑驳，嘴角破裂，两眼全是绝望的瘫软在地。
这才是真的惨，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从心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做了非常缺德的事。
身体比思想快，李从心冲向对方，将其扶靠在自己怀里。
“你……”
“我叫甄懿，性别女……求你不要折磨俘虏了……”
虚弱的声音从对方口中发出，微不可闻。
李从心心脏一紧，立刻解起对方身上的绳索。
可结实的绳索，根本不是他能搞定的。
“周大猷，给我解开它。”
甄懿身上的束缚不在，但那不正常扭曲的胳膊，明显是骨折了。
“快，请胡医师。”
……
夜幕再次降临，将军们早已离开县衙，李从心的房间也被整理一新。
不知从县城哪个旮沓里找来的妇女们，不停从李从心的房间进出。
热水，麻布进去，污水，血布出来。
李从心呆呆的坐在院子里，身边站着吴长峰和周大猷。
吴长峰想劝上两句，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帅的心思真难猜。
其实对于旻国将军的遭遇，吴长峰并不同情，毕竟两国交战，没直接斩了对方已是大帅开恩。
就算对方是重要的俘虏，但只要他在战报上做些手脚，将记录改成自杀或者阵亡，也没人能碎言什么。
吴长峰不得不承认，大帅的审讯手段。
太可怕了。
浑身是伤的甄懿，就算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也不然不停回答着古怪问题。
仿佛对方已不再是意志坚定的一军主将，而是没了灵魂的傀儡。
得像个法子让大帅把此刑讯之法交给自己。
至于侍立一旁周大猷，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别惹大帅！
待到周大猷送胡医师离开后，李从心进了房间，轻手轻脚的。
原本应该自己躺着的床上，已经被另外一人占据。
“你还好么。”
“……大帅，我叫甄……”
李从心摇了摇头。
“别说了，现在不是审讯时间，我们下次再问。”
听到这话，甄懿绑着绷带身体震颤，以为邪恶的李从心，打算继续对俘虏用刑，挣扎着想要爬起。
“不，问我吧，我什么都说，只要你愿意放过他人。”
惊天动地枪出游龙的英气尽失。
红肿的眼眶里满是屈服的哀求。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旻国大将军，只是一个受尽委屈个恐惧的小姑娘吧了。
李从心叹了口气，把桌上放的温热的吃食端来。
“来，先吃点东西吧。”
甄懿看着送到眼前的食物，本能的向后退缩。
送，退。
再送，再退。
眼见对方不配合，李从心狠狠的说道。
“乖乖吃，若不吃，那俘虏们也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