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作一团的两人，在空中因惯性，上下颤动了一阵，才终于悬停在大厦的外面。
如此近在咫尺，庄豪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形容他面容的词语——精灵。
深吸一口气，庄豪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高处不胜寒，全身都冷透了。
冷风阵阵中，庄豪向上看了一眼，还有五六十米的高度，这么挂在这显然是不行的：“我们现在往上爬吧？”
“不行。”少年利落地道，表情始终淡淡的，就像面瘫。
两人现在这个姿势确实不好行动，得分开，一上一下地往上爬。
庄豪往下看了一眼，心里哆嗦了一下，赶紧收回了视线。
底下有一百米的高度，如果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那直接一命呜呼。
“你看那。”精灵少年打断了庄豪的思路。
顺着他的目光，庄豪疑惑地将视线移到了身旁的玻璃上。
定睛一看，他一下笑了起来。
那玻璃上贴着大大小小无数张腐烂的脸，一个个正热情似火地往外拱，都急着跟他们打招呼呢！
不光是他们身边这层，周围几层都是这般景象，甚至有的楼层刚好破了洞，几个倒霉的家伙直接从破洞里掉了出来。
有一个极快坠落下来的，差点没把庄豪给撞下去，还好精灵少年眼疾手快，脚一蹬，躲了过去。
“快！快爬！”庄豪说着就伸手去够头顶的绳子，要从少年身上爬过去。
他的动作被少年打断：“你怕了？”
要不是他面无表情，庄豪肯定会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你不怕吗？”
“他们原本也是人。”
“现在不是讨论哲学问题的时候吧？”
万里高空上，在不断下“丧尸雨”的高楼边，有两人在绳索的牵引下，抱作一团。
这画面让人不敢想象。
“如果为了自己活命，就要让一百个人丢掉性命，你会怎么选？”
“哈？”
庄豪明白了，这是考验他有没有自我牺牲精神。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哲学家，如果现在不是自己一条腿已经踏进黄泉的话，他很喜欢跟他扯皮一会。
他们旁边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痕，再不快点，他们就会被涌出的尸潮淹没。
“如果有一种药水可以让他们变回人类，而想要拿到这种药水会九死一生，你会去拿吗？”
没有等庄豪回答，他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会！”
庄豪紧盯着裂痕越来越多的玻璃，不是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是他现在根本说话不过脑子了。
像是很满意庄豪的答案，少年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玻璃开始寸寸碎裂了，最先碎裂的地方挤出了丧尸，他们的烂脸马上就要亲过来了！
“波祖丽蜜……”
时间好像放缓了，一边是不断接近的腐烂碎脸，一边是笑着念诵咒语的庄豪。
就在双方都快要完成自己的目的时，精灵少年果断地抬枪射出了子弹。
不超过一秒的时间，一颗子弹打穿了早就安放好的绳子，剩下的两丝绳线寸寸崩裂，由它稳稳固定在半空的钢筋向地面砸去。
而另一根绑在钢筋上的绳索，就是他们牵着的这根。
这来得太突然了，精灵少年就像故意这么做的一样。
他明明早就预备好了登顶的手段，却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发动。
“蜜！蜜……”
庄豪的咒语被突然拔地而起的劲力拉长，在百米高空上余音袅袅。
……
红风堡外，伊莎贝拉正拿着一个装满蛆虫的小鹿皮袋，饶有兴致地喂着庄园里的乌鸦。
她坐在蜿蜒横生的树枝上，穿小羊羔皮皮鞋的小脚在半空中荡阿荡，素手不时扔下一小把，看着乌鸦们东飞西窜，笑得很开心。
今晚，她的灵感格外敏锐，她知道，这或许和她的老板有关——他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就在这个瞬间，她冰冷的心蓦地一动，这是老板遇到麻烦的征兆。
她赶紧将一根手指，毫不犹豫地插进自己的心脏。
伤口处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甚至她的衣服也没有染血，她保持着这个姿势问道：“挚爱的老板，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周围的乌鸦，被伊莎贝拉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魔力震慑，惊恐地飞窜，周围十米的枯树也颤颤巍巍，根茎拽得周围的泥土崩裂，好像随时准备拔根而走。
“咒语是，说爱我。”
心脏洞穿，伊莎贝拉却面带病态的笑容，在心底传来“爱你”三连发后，她笑容更盛。
这才把真正的咒语倾吐而出。
马上，心心念念的声音传来。
伊莎贝拉全身不断浮现出血痕，疼痛加剧，让她忍不住呜咽起来。
不过，疼痛很快就会结束，与此同时，她也会见到她的老板。
可惜疼痛戛然而止，咒语的后半段也消失了。
“噗……”伊莎贝拉嘴角流出鲜血，满脸疑惑。
“为什么停下了呢？豪他不想见公吗！”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啊！！”
一声尖嚎传遍整个枯树林，跑得慢的几只乌鸦掉落在地，浑身抽搐。
伊莎贝拉四周的树木更是突然弯折、崩碎。
如同一个失恋的小姑娘一样，伊莎贝拉匍匐在树干上，脑袋埋进交叠的手臂上，满眼泪水。
哭了没多久，她心里一喜——她又听见咒语的声音了！
“豪，你果然不会抛弃我……噗！”
这次的咒语又没念完，伊莎贝拉喷出一大口鲜血，刚才被洞穿的心脏也出现一丝裂痕。
这次的伤势太严重，伊莎贝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咒语打断对伊莎贝拉会造成很大损伤，但庄豪对此毫不知情。
相反，他现在还很高兴——他活下来了！
在第二波拉力的牵引下，他们顺利到达了楼顶。
“十分感谢，你叫什么名字？”庄豪抚慰着咚咚直跳的小心脏，问道。
虽然精灵少年有些腹黑，不过好歹救了他一命。
就见精灵少年一手撩着头发，一边向他看来。
这个瞬间。
在他身后广阔的星空映衬下，这一幕给庄豪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还真像个女孩子啊。
“玉问。”
回答完，他便回到天台边，毫不畏惧地向下望去。
刚才冲破玻璃坠落地面的丧尸，已经二次死亡了，玉问面无表情，痴痴地望着，淡得接近白色的金发随风飘荡。
“刚才那些……里面，有你的朋友？”
庄豪也颤颤巍巍地来到天台边。
俯瞰中，每个楼层露出来的手臂马上给他吓回来了。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半晌，玉问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