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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湿衣重逢

气氛剑拔弩张,秦崇面色铁青,阿妈也面无表情站到一边,全然无一开始献媚讨好之意。我皱了皱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开口叫阿妈。

我一站出来,秦崇脸色才有所好转,总归不能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

他摆了摆手妥协了:“此事容我在斟酌几日。”说完也待不下去,提起衣摆往门外走去,踏出明月阁又回头看了一眼,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很多人听到,“但火凤儿的身子,我秦崇要定了。”

阿妈看了我一眼,转头跟了出去:“秦公子慢走~”

我暗自心惊,阿妈的性子我不是不知道,她今日说那些帮我也不过是为了帮自己,她有自己的立场,我也清楚我是因为什么到了这青楼里,六年前我不知世事,如今我却是什么都清楚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六年对青楼女子来说时间不短,其一,男人们总是偏爱年轻女人,年纪大还愿意干的会被送到另外的地方去,不愿意做的也只能当个粗使婆子,有本事的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走的远远的去,还有机会过过正经日子;其二,长时间辗转在男人之间,有身体虚弱,有受虐待的,还有患病而亡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与她们相比,阿妈确实对我是顶好的。

过年这一天客人明显要少很多,姐妹们围在大厅里,吃了顿饺子就算过年了。平常人家欢喜的日子,却是楼里的姑娘最难熬的一天,我往日不觉得,今天却有不一样的心境。

年初五我没有跳新舞,而是选了我在这台上跳的第一支凤求凰。我向来跳舞只舞一遍,世人总是对打破规则的新鲜事物持有兴趣,加上今年本就特殊,消息放出来后自是受到众男追捧。

眼看着正月十五一天天近了,我心里着急,这怡红院看着洋洋洒洒的样子,平时我没想着要走,如今仔细观察,却发现能出去的位置都有门房守着,竟是严密如牢笼一般,这人间的防御心竟然这么强,连青楼都像铜墙铁壁一般。难道我真的要在那胖子身上毁了清白么!

靠在后院的柳树上,晃动着鞋面上的绣球,过了十五,我恐怕就得像楼里其他姑娘一样,日日在男人身下承欢,那样的日子如何能过,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正想着,忽然见到远处一个白衣男子身形一晃。本来男子进后院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定睛一看,他闪进的院子木牌上赫然写着浴池两个字!天呐,竟然有偷窥狂!

顾不得其他,我连忙朝浴池奔去。刚入门,只觉身侧空气一动,我连忙后退,眼疾手快抓着那人朝我袭来的手臂,一个反推将他推开,浴池雾气朦胧,男子以为只是普通的青楼女子,猝不及防被我一推竟然没站稳,千钧一发的时刻揪住了我的衣袖,结果我随着他一起扑通一声掉入浴池内。

感觉这人松开抓住的衣袖,我挣扎两下浑身透湿的站了起来,见他仰坐在那正要站起,我冲过去就拎住他的衣领,盯着他怒道:“你是何人,擅闯后院,还到这浴池里来!”

“放手!”他阴沉着脸,将我的手甩开,本来被一个女子推进水里就已经让他很是生气了,这女子竟然还如此嚣张的质问他?

池水随着他的发丝滑过脸颊,连鼻头都在滴水,见他这样,可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这里衣物贴在身上,曼妙身材尽显。

而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盯着他,另一只手挥了挥水汽:“咦?是你?!”破庙里被我救了一命的男子!这人如今长大了,面部却无甚改变,只是棱角更加的分明,也更加俊朗好看了。

只是这么想目前新仇旧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好,于是转身就爬出了池子准备逃跑。

听我这么说,他一个飞身出了池子,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翻过来,粗鲁地扯开糊在我脸上的面纱,抓住我的下巴看了看,却无法从记忆里找到我的脸:“你认得我?”

他掐住我的脖子,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杀意,如今站起来比我高了一个头,捉着我俨然像捉了只小鸡崽,我的天,不就是当年扒了你的衣服么,不至于吧。

“饶命,饶命。”我艰难的抓住他的手,喘不过气来:“事情都过去六、六年了,我那日不过也是拿了你一,一些银两和衣,衣裳,你,又何必,如此记仇,非要了,要了我的命不可!”

他阴沉的脸色一顿,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松开手:“是你?”

“咳……咳,不然呢。”我摸了摸嗓子喘了一大口气,这人怎么上来就掐脖子,真是要命。

他打量了我一番,见我红衣又美貌,想到刚刚戴着的面纱,语气有些惊讶:“花魁火凤儿?”

我白了他一眼,抱住手臂:“冷死了,亏你还认得我。”

“呵。”他别扭地冷笑一声,站得笔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拜谁所赐。”

我懒得与他掰扯,转身便向焚香室走去,那边有火炉,也有备用的衣裳,人类的身体太弱了,我可不想生病。

“站住!”见我不搭理他,他心中不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劲有些大,疼得我叫了出来。

“啊!疼啊!”我跳了起来拍拍他的手,“你松开!我就是去找一身衣服换了,那边有火炉!你要去就一起!别拽着我!”

他手里卸了力道,抬眼看了看右边的屋子,又打量了我一番,于是拖着我迈着长腿就走了进去。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哪来的富家登徒子,简直没有礼貌,平常男人见着我都两眼发光,像个哈巴狗朝我腆脸笑,他怎么如此粗鲁!

炉子外侧有雕花的金属隔板,他将外衣脱下随意搭在上面,严肃的看着我。

我将一边挂着的绵巾扔到他脸上:“看我作甚。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换身干净衣服。”

男子有些不悦地接住,这些年没人敢对他这般作态,更别说寻常女子只有往他身上贴的道理,这女子竟然对他不感冒不说,居然还又是凶又是骂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屋里有地龙也有火炉,温度高了不少,我一边往屏风后走,一边随手脱下身上的湿了的外衣,在屏风内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绿色衣裳,嘴里嘟囔:“我们这没有男人的衣物,要不然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一烤。”

他眼皮一跳,按理说他没道理留在这里烘衣服,但……他看着我从屏风内走了出来,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想到破庙里那一身同样浅绿的衣服,道:“半个时辰我便走。”

他踱步走到屏风后,接着丢出来湿漉衣裳,我捡起,衣服上还有这个男人的体温,忽然意识到我俩孤男寡女褪了衣服共处一室,在寻常人家应该是出格的事了吧。

罕见的,我脸一热,烫手山芋一般将他的衣服迅速搭在火炉旁边的长凳上。两人隔着屏风,谁也见不着谁,心思各异的时候,室内安静了下来。

冬日里,一个安静而温暖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回神一看,我已经躺在了屏风后的贵妃榻上,看这天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连忙起身往屋里一瞧,哪还有什么白衣男子。

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感觉被人无视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走了。但转念一想,他还把我放到了榻上,算他有良心。嗯?既然把我放到了榻上……他抱我了?!嘤!

此时此刻,怡红院媚娘的房内,主座上坐着一位男子,媚娘立在一旁,神情恭敬:“少主,需要媚娘找几个姑娘……”

男子慢悠悠端着茶杯,捏起茶盖刮了刮,抿一口,抬手道:“不必。”

媚娘心里打鼓,一时拿不准主意,打怡红院开业以来一直生意不佳,这两年才和上边稍微多走动些。今日这年轻公子忽然带着少主令来,倒让她猝不及防。

听闻上面那几位小主子从小就为了这少主令争抢,如今看来,这位就是最终定下的少主了,能在手足残杀中脱颖而出,是个狠人。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你们院里那位有名的花魁火凤儿,从何处来的?”

火凤儿?竟是为她而来?媚娘回忆了一瞬:“回少主,是在六年前的秋天,从一赌徒手里买来的。”

“六年前的秋天……”男子一顿,是那个时候。当时事出紧急,他没带多少银钱出门,倒也不至于让她度不过一个秋天,她是穷到去赌,反而被人卖了么。

“是,几年前我们怡红院生意一直不好,媚娘便想着买一个条件好的孩子,从小培养……”,想到这里,媚娘止不住笑了笑,“如今局面,还是凤儿争气。”

男子瞥见她的笑容,漫不经心道:“你可知她什么身份?”

“回少主,卖凤儿的赌徒是镇上如意客栈掌柜的小舅子,曾经与我们院里小翠有些纠葛,得知我们缺这么个孩子,与那掌柜合伙,将入住的凤儿下了药给偷来的。”媚娘顿了顿,“不过,这孩子刚来也不哭闹,听说是外乡富人家离家出走的姑娘,过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人寻过……”

“听说?”男子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媚娘心里有些发怵,忙说:“媚娘没用,少主恕罪!”

“六年前尚且不论,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答案。”男子背着手,剑眉微皱,有不怒而威之感,“让你在镇江守着,不是为了让你赚大钱的。”

媚娘香肩僵硬,她怡红院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主人提供消息,如此看来真是犯了大忌,她深深低头,微微颤抖道:“是!”

半晌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男子已经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