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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卯时三刻

说道扶苏深夜召见蒙恬与叔孙通完毕后,自行回到寝宫之内,屏去了宫女宦者,说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人生地不熟,便仍旧和衣而睡。

只觉得睡了没多久,恍惚间听到外面有敲门之声,扶苏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衾被随意掀到一旁,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问道:“谁啊?怎么了。”

“公子,时辰已到,奴婢是来侍候您起床洗漱。”只听到外面传来略带娇色的声音。

扶苏抬头看着门窗,似乎外面已经有些光亮照了进来,此时屋内灯火依旧亮着,在日光的照耀下反而显得有些无力。

当下扶苏也未回话,只是慢慢站了起来,伸展了下身体,感觉有些乏累,眼睛也带着些干涩。身上衣衫的味道在条案上的熏香掩盖下,依旧能问道有几分雨水晾干后的腥味,扶苏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多日都未曾换过衣服。只是洗过几次脸颊与双手。

“进来吧。”扶苏想到这里立马觉得有些难受,便开口呼叫婢女进来,准备要一身换洗的衣服。

寝宫木门吱呀一声,在两个宫女的推动下朝内展开,扶苏看到外面却是站着好几个身着宫装的婢女各持物品在门口等候。

待为首宫女进来之后,后面的人才跟着鱼贯而入,细看之下发现宫女们有的端着铜盆,有些双手向前摊着,捧着一身衣衫,还有的则是手持托盘,上面放着不知是什么物件。

宫女们低头碎步来到扶苏身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却是正前方婢女伸出双手朝着扶苏腰部系着的袍带解了开来,后面则有另外宫女似乎是准备着脱下扶苏身上的衣衫。

扶苏本来经过夏至日一天的数次波澜,就有些力乏神亏,又熬了半宿,睡得也不踏实,被这一众宫女如此近距离的服侍,突然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消,急忙说道:“别,别,就是换衣服洗脸对吧,你们放到这里,我自己来。”

旁边的宫女正在动手,被扶苏这么一说都停了下来,帮扶苏解系腰带的乃是宫内尚衣令,自从贞儿那里闻得宫内诸多变故,也担心再有什么意外,便也从一大早便提前准备开来,并且亲自带领一众侍女来到扶苏寝宫外等候。

宫女们看着脸色泛红的扶苏,心中暗暗惊咋,扶苏公子果然相貌堂堂,丰神俊逸,虽然还未洗漱,依旧英气勃勃。

都以为这扶苏公子是因为清晨初起的缘故,却没想到扶苏实则乃是心中觉得尴尬,自己身处这一群妙龄少女之中,纤细素手,垂髻粉面,衣袖飘香,怎不令心神异动,况这清晨初起,得亏衣袖宽大,否则定被这些个女子发现,就更为难堪无颜。

宫女们自然心中觉得奇怪,原本甚为女婢,司任帝王公子盥洗更衣之责,却没想到这扶苏公子竟然要自己动手,但看到扶苏面上毫无怒色,也知道行事无错,尚衣令便示意其他宫女一齐退了出去:“那公子,奴婢们在门外等候。”

扶苏待宫女们离开之后,先是把那铜盆端到屋中条案上,洗了双手和脸颊,从旁拿起一条布巾擦了几下,随后便准备开始脱衣服。

这才发现,身上衣衫竟然如此繁复,解下腰带,褪去长衫,上身里面又是一层,脱了之后发现里面竟还有贴身一件,下身亦是如此,扶苏心里暗想得亏现在天气不热,否则一身衣服穿这些天,发臭不说,恐怕还是弄出一身湿疹。

等全身衣服褪去之后,扶苏才感觉到舒服了许多,而此时外面站着诸多宫女,扶苏倒也没在意,知道如果自己不叫她们,定然不会突然闯入。

当下扶苏便拿起布巾,投入盆内,涮洗了两次,拧了两下往脖颈胸背擦拭了开来。

等擦拭完毕,扶苏拿起宫女们放置旁边的衣服,才发现又是一堆,便左看右看了片刻,大概齐的往身上穿去,弄了半天才大功告成。扶苏也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连穿个衣服都这么费事。

待全收拾妥当后,扶苏随即说道:“你们进来吧。”

一应宫女依旧是轻开殿门,举止守礼的进了屋来,此时尚衣令看着屋内床上乱作一团的衣服被衾,还有换好衣服的扶苏,微微有些讶异,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便也作罢,而后其余宫女则纷纷上前,开始收拾。

扶苏看着一个个都动作轻缓,有些拘谨的宫女们,只觉得屋内竟过于安静,只能微微听到收拾衣物洗漱用具的细碎之声,便开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尚衣令微微皱了下眉头,扶苏紧跟着说道:“就是现在是什么时辰?”

“禀告公子,现在乃是卯时三刻。”

扶苏听到后,便暗自在心内细数十二地支,想了片刻才知道还不到六点,顿时感到有些错愕,这么一大早就被叫醒,略有不爽,从劳累程度上应该也没睡几个小时,可惜也没个计时物件儿,也不知道昨晚熬夜熬到了几点。

“禀告公子,早膳已经备好,不知您在何处进膳?”扶苏正在想着,屋外碎步跑来一个宦者,定睛一看,方知乃是宦者令陈洪。

“哦。是么,就在这屋里吃吧。”扶苏笑了笑说道。

陈洪领命之后,便离了殿门,匆匆行去。

屋内侍女也都收拾妥当,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就有众多宦者端着诸多食物来到殿外门口,陈洪示意之下,纷纷进了屋来,屋内侍女便也上前帮忙搁置。

等到摆放完毕,宫女宦者都后退数步,分行侍立与远处。

扶苏愣了一愣,这么多东西,怎么能吃得完。又见旁边的人都默不作声,肃穆站立,毕竟还是有些不习惯,便说道:“你们去门口等着吧,我吃完叫你们。”

众人听后,自然也都纷纷称喏退了出去,把门也轻轻关掩。

扶苏自来到这大秦帝国,除了吃了几次邹月熬的粟粥炖菜之外,也没吃过什么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昨日殿上贞儿倒是端来许多肉食果蔬,当时倒是思绪繁杂,也没过多注意,此时独坐寝殿,看着眼前食案上摆着碗,盆,钵,盘,盛着似乎像是肉糜粥食,烤炙肉块,以及炖煮过的菜叶,粗看之下,闻味之间,倒是颇为诱人,令人垂涎,随即便从旁边拿起玉著夹了起来,连带着用勺子舀粥送入嘴中,细品下来,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