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儿才发现，棠六刚才说的是“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陆渐觉得她是在暗示白天狐三的言辞，于是收起害羞的神色，没好气地说道：
“棠六姑娘，有什么事吗？”
棠六似乎也看穿了陆渐的想法，赶忙解释道：
“我可不是说白天他们说的那种下流话，我是说撞见什么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但还是羞于见人的事情。”
这话说的陆渐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只能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棠六姑娘，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在这个十六岁就该成亲的年代，陆渐还像个娃娃似的单纯，棠六不禁看着陆渐轻笑了起来。
棠六的声音娇柔婉转，与她狐仙似的相貌搭配，仿佛是在诱惑陆渐一般。
这一笑更是笑得陆渐心里莫名其妙，暗想女人真是奇怪。
笑了一会，棠六便无趣地停了下来，走到陆渐的桌前把盒子放在桌上。
“这不是看你晚上没饭吃嘛，我就多拿了一份晚餐，特地给你送过来。”
陆渐伸手指向桌上的食盒，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谢棠六姑娘好意，牧教官禁止我今天吃饭，这份饭你还是拿回去吧，晚点的时候万一他们发现少了一个食盒，怕是又要降罪。”
“真的不吃吗？明天还要训练呢。”
“真的不吃，多谢姑娘了。”
棠六悻悻然拎起了食盒，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对陆渐说：
“狐三年纪小，不懂事，从小又是少爷，被家里娇惯坏了。他说的话你别太在意。”
听到棠六为狐三说和，陆渐心里对她的好感立马减少了不少。
狐三对他的侮辱不是两三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除非狐三当面诚恳地向他和莲七道歉，便只有痛打他一顿能够让陆渐出了这口气。
于是，陆渐收敛起了礼貌的神色，并没有接棠六的这句话：
“白天多谢姑娘解围，天色不早了，姑娘早点回房休息。”
棠六听出了语气中的情绪变化，还想再多说什么，看到陆渐不善的表情，却只能作罢，叹了口气摇曳着走出了房间。
麻烦事总该结束了吧。陆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床榻上，继续修炼《小灵元经》。
混乱的思绪好一会才重归平静，虽然今晚的练功被中途打断，但因为没吃晚饭，更早修炼，今晚陆渐的内力在体内运行了整整八个周天。
结束之后，陆渐将所有内力收回丹田。
感受着越来越充盈的丹田，陆渐昨天的坏心情终于一扫而光。
之后的几天，生活都是规律性进行的。每天清晨，学徒们来到校场接受训练。
训练的内容主要为三大基本功：
外功。
内功。
轻功。
轻功的授课教官是一个姓叶的年轻人。叶教官身量高挑又极瘦，看起来像是一株湖边的芦苇。
轻功的训练在学徒们的宿舍进行。
当叶教官飞也似地在一栋栋房屋顶上掠过，却没发出一丝声响的时候，所有学徒都明白了什么叫高超的轻功。
于是学徒们开始在叶教官的指导下，在院墙之间来回纵跃。
内力修为是轻功的基础，但内功的水平也不能完全代表轻功的高低。
陆渐在轻功上的表现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并不突出。
棠六和莲七却意外地展现出了对于轻功的天赋。
每次训练，两人都是不分伯仲地先行到达训练的终点，把第三名落在身后一大截。
值得一提的是，第三名也是个女孩，名叫葵一。
和莲七的清冷高傲、棠六的娇柔魅惑都不相同，葵一个子不高，一张鹅蛋小脸上甚至还点缀着象征少女的雀斑，圆圆的鼻头之上是一对月牙似的眼睛。五官都小小的，看起来娇小可爱。
她和马三一样，住在丙字院，马三对她很照顾。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
初期的成长速度总是最快的，一个月的基本功训练让十六个少年几乎脱胎换骨。
牧教官在这一个月教会了他们一些简单的攻击动作。
没有什么类似“五岳三峰拳”、“牧家连环刀”这类功法套路，这一个月牧教官的训练纯粹就集中在三个动作上：
刺、砍、挡。
如何刺得更快，应当如何选择角度；
如何砍的更广，应当如何运用内劲发力；
如何挡的更准，应当如何在格挡之后反击……
诸如此类的武技被牧教官掰碎了一点点地传授给了十六个学徒。
可能是那天的握刀，让牧教官对陆渐印象很深，所以总是命令陆渐来当他的演示对象。
因为这事，陆渐身上多了不少淤青和伤口。
只有陆渐自己知道，他的收益有多大。
每次牧教官用同样的招式来攻击他的时候，他总是暗中运起内力防御住他认为教官会攻击的位置。
但牧教官总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总是能从出其不意的角度攻击到陆渐的另一处要害。
虽然力道是及肤即收，但总是免不了让陆渐龇牙咧嘴好一会儿。
陆渐从而对牧教官演示的动作理解得更深了。
这天，学徒们和往常一样来到校场接受训练。
今天的课程是牧教官的外功课。
“刚才那个小张跟我说，你们正式进寨，距离今天恰好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牧教官还是那副嬉笑怒骂的样子，语气懒洋洋的。
“所以我们今天来点小测试，有没有人自愿走到前面，来一场实战练习？一人一把木刀，你们随意攻击，可以下杀手，关键时刻我会出手阻止，有没有人来？”
对自己新想的训练项目颇为自豪，牧教官兴致勃勃地看向学徒们，一脸期待的样子。
“我来！”
“我来！”
“回教官，我来！”
几乎同时，三个声音从不同的角度响起，都是男孩。
牧教官仿佛有点惊讶的样子，看向队伍的最后面，很感兴趣地说：
“小沙包，你也要上来打？”
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头落在陆渐身上，自从被钦定为御用演练对象之后，“小沙包”就成了陆渐在牧教官口中的外号。
陆渐一反常态，此时竟是一脸坚毅的神色。
只见他上前一步，看着教官，同时也是看着所有人，洪亮地回答道：
“请问牧教官，能不能让我指定我的对手？”
人群立刻响起了小声的交头接耳声，一个月来牧教官对他们虽然非打即骂，但是纪律方面管的却是极为松散。
“有意思，有意思！小沙包，你要和谁打呀？难不成和谁结了仇想要借机报复不成？”牧教官显得很高兴，好像是突然发现了宝藏一样。
没想到陆渐正色回答道：“回教官，正是。我和狐三一个月前结下仇怨，不敢私斗，只能借此机会向他挑战！如果输了，他要向我道歉！”
幼稚的言辞让牧教官笑得前仰后合。
他带了好几届小杀手，见过像个变态一样沉迷杀戮的，见过像个大侠一样迂腐固执的，但还从未见过向陆渐这样正经得近乎傻帽的。
“好……好……好……成全你，哎呀笑死我了……”
牧教官一指队伍里的狐三：
“那他和你打，马三和蟒三打。”
“还真他娘巧，你们四个全是三号。”
马三就是之前给陆渐拉架的魁梧少年。
这一个月，除了陆渐，马三算是所有人里最勤奋的孩子。勤奋所带来的扎实内功让他的天生巨力如虎添翼，也让他成为最强的学徒之一。
蟒三则是甲字房的人物。是最近和棠六走得很近的几个男生之一。一双眼睛极小，脸上长满了仿佛随时会爆裂的痘痘，嘴大唇厚，相貌算是丑的。
但一个月的训练中，蟒三展现出了极高的外功天赋，学习得非常快，而且经常能抓到牧教官传授的精髓，就算是牧教官也对他有过夸奖。
“好了。”牧教官终于止住笑容“你们两个先来，过来拿木刀。”
牧教官指的是马三和蟒三。
看来陆渐还要等一会儿才能上场了。
于是陆渐退后一步，回到他的位置。
莲七不经意地瞟了陆渐一眼，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