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静一静！”等下面的人激动了一番后，蔡屏才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此事蔡某绝无半句虚言，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徐大人……”
蔡屏指了指徐广，于是下面的目光也纷纷转移到了徐广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王姓少年，整个烧窑厂平时就是徐广说话最大。
面对众人的目光，徐广表现得很平静，他缓缓地伸出手掌指着上天，沉声道：“我徐广对天发誓，蔡先生给大家的承诺定能兑现，否则就让我徐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下面的人听后，原本对徐广积累的怨恨顿时就消除了一大半。
他们很激动，很高兴。
但就像被富人打赏的乞丐一般，他们原本就很强烈的仇富心理，以及对现状的不满依然存在，只不过在这一刻，被无限缩小了。
蔡屏原本只想让徐广当众点个头就行了的，但没想到徐广竟然当众发这样的毒誓，这让他感受到了徐广对他信任和支持，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激动。
“徐大人发的毒誓大家都听到了，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是放心了，但我还有个疑问……”下面突然有个人大声问道，“我们每天得干多少活才能领到工钱？”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大家。
是呀!
他们要是定了大家都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那还不是在给他们画饼充饥？
“比之以前，番上一番即可！”蔡屏很快便给出了回复，“当然，你们要是还想着像以前一样继续偷懒，那也没问题，我们也会付工钱，只不过数额就得大打折扣。话句话说，每日赚五文还是十文，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听完蔡屏这番话，下面的人开始陷入了沉默，衡量着自己能不能在之前的工作量上番上一倍。
他们得出的结果是：很难。
因为他们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做事碍手碍脚的……
于是很快便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蔡屏忍不住和徐广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对下面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徐大人也考虑到了，所以才给了你们赚五文工钱的机会……”
“另外，我们还有个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的决定……给你们的工钱，除了能买东西之外，还有个作用，那便是赎身！”
“赎身！？”
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有些懵逼。
这不是青楼女子金盆洗手的惯有说法吗？
“没错，你们积累的工钱，可以给你们自己赎身！积累至铜钱千文者，我们可以解其镣铐，如此你们便能轻松赚取那十文工钱。”
“积累铜钱至万者，我们可销毁身契，还其自由身，从此是去是留，皆有你们自己做主！当然，想要在这里留下来继续帮工的，我们甚至可以高于市场价给你们工钱！”
随着蔡屏的话音落下，整片空地变得鸦雀无声。
这群海匪原本在陈思盼手下逍遥快活，如今被贬为奴隶，整日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两个多月来，他们当中逃跑被杀的、挨了打后不治身亡的、下矿被石头埋了的，加起来足有五六十，剩下的这些，大多都已经开始麻木，认命了。
但越是麻木和认命，他们便越是浑浑噩噩，这种状态下的工作效率自然是低得可怕，如果徐广他们做的是正经的小本生意，说不定赚的钱还不够他们吃饭……
于是乎，蔡屏便给了他们一个希望。
制定相应的工钱制度，就是为了他们能为那一丝希望而拼命工作，提高烧窑厂的生产效率。
除此之外，这个制度还有另外一层作用，那边是筛选出一些心志坚毅的人，并将这些人吸收成真正能为徐广所用的人。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普通人明知道自己有一笔存款，难免有时候会想犒劳自己，享受一下，于是他们便会提出消费的要求，蔡屏他们也会满足他们的要求。
但结果便是，他们赎身的日子会变得遥遥无期。
至于那些心志坚毅的人，则能够咬紧牙关，能够在第一时间为自己取的自由的身份，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是目光短浅之人。
这样的人，蔡屏可能会让他们走吗？
显然不可能！
蔡屏将来要做的，便是收服最先赎身的这批人，甚至放心地用这批人，反过来管理剩下的人……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总而言之，蔡屏开出了一堆空头银票，不但能让这免费的奴隶更加卖力地工作，还能缓解原本已经很尖锐的矛盾，长远来看更是有筛选能人，麻痹懒汉的作用，简直就是个一石三鸟的神策。
于是乎，在经过这个黎明训话后，整个烧窑厂的原料生产区一扫此前的死气沉沉，这些奴隶们即便身上戴着镣铐，却依然展现出了惊人的生产力，有一部分还出乎意料地完成了此前两倍的工作量。
这直接导致这天的高岭土、木材、木箱等物品供大于求，全堆在了一块露天场地上……
傍晚的时候，蔡屏看着空地上多出来的原料和半成品，不由有些凌乱了……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十天，这块空地就会被这些东西堆满，如果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这些高岭土就会被水冲走不少，剩下的能不能用也是个问题……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蔡屏叹了口气，又开始皱起眉头，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样合理分配人手，为他之前夸下产量翻倍的海口而努力……
广东这边，王毅从水月楼出来后，独自回到了客栈，到了丑时四更，季大蒙和邓青才回来。
王毅不顾已经虚脱了的身体，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广州府，赶回香山将汪柏同意的消息告诉了何亚。
当何亚听到汪柏竟然狮子大开口，每月多要两万份子钱后，顿时就慌了。
“汪柏一个人每月就要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这得卖多少瓷器才能赚回来！？你确定你们真的能烧出这么多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