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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单刀赴会

蓝田县当地的豪强内部虽然有纷争,但是对外向来是一致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谁都懂。

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对别人见死不救,轮到自己时也只能孤立无援,所以他们一惯很团结,尤其是事关生死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地帮助。

但是这次安庭一事,到目前为止,没人敢出头为他说话为他张罗。

崔宏的雷霆一击把他们吓得噤若寒蝉。那是清河崔氏,谁敢和他龇牙?那纯属活腻了。

一群豪强在安庭入狱后提心吊胆,既有对秦琬的憎恨,也有对崔宏的恐惧。

若非秦琬敢于冒头,他们仍然是一群对百姓为所欲为的人上人,所以他们憎恶愤恨秦琬这样的刺头。

崔宏的屠刀高悬,不知下一个会砍向谁的脑袋,不论崔宏想找谁的麻烦,那人估计只能闭目等死。所以他们恐惧。

宇文宝的归来,让这群人找到了主心骨,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们和宇文宝的地位相差太大,不敢冒然上门拜见,都在家中等着宇文宝的召见。

宇文宝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差人给蓝田县所有豪强一一传话,明天他要让所有人见证,他是如何炮制秦琬的。

豪强们振奋不易,说实话,秦琬的生死他们根本不在意,本地的贱民而已,如果不是崔宏护着,他们任何一人也能轻易捏死。

他们在乎的是宇文宝这个举动传递出来的信息,这是要和崔宏打擂啊!

你崔宏不是要保秦琬吗?我偏偏就要光明正大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秦琬收拾了!

宇文宝的出身他们都知道,蓝田本地的宇家,但人家命好,傍上了宇文家,而宇文宝自身也是从三品的护军。

而崔宏,出身的清河崔氏名震天下,无人敢轻视,但他不过是个从六品上的蓝田县令。

宇文宝和崔宏之间谁能占上风压过对方一头,豪强们不知道。但是宇文宝既然敢硬抗崔宏,那肯定是有一定底气的,他们也有了带头大哥,团结在宇文宝身旁,也不怕被崔宏各个击破了。

第二日一早,秦琬照料好刘四娘之后,手提长枪背负双锏昂扬向宇文家出发。

宇文宝为了彰显威风,特地在府邸前清理出来一块方圆十丈的空地。

他如三军主帅一般坐在最高的主位上,下方两旁坐满了蓝田县的豪强,再往下一百个精骑分列两排,笔挺站立,各个顶盔贯甲,腰挎横刀,看起来极其威武。

秦琬远远走来,见到宇文宝摆下的阵势,顿时心中一紧,然后在心中鄙夷起来:“这是要先声夺人,让我丧胆吗?可惜。。。”

秦琬昂首挺胸,大步走到前方,手中长枪往地上一顿,当的一声响彻全场。

豪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秦琬,怎么看这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哪像是来请罪的!

难不成这小子还要和宇文宝硬抗到底?豪强们看看宇文宝和他麾下的一百精骑,再看向秦琬的目光犹如看傻子。

老老实实按照宇文宝的要求向他请罪,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让你免于一死。

但是这小子非要装作硬骨头,以宇文宝的嚣张跋扈,怕是会把他挫骨扬灰!

果然,宇文宝端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双目寒光闪烁,“我让你来请罪,你是这副模样请罪的吗?”

秦琬冷眼逼视着宇文宝,不屑道:“我本无罪,为何要请罪,请的又是哪门子罪?”

宇文宝忽然桀桀大笑起来,脸上竟漏出一抹赞赏,“本将军向来喜欢有骨气的儿郎,你若是我麾下,我当然对你十分喜爱。可惜,你偏偏不识好歹,选择做我的对头。”

秦琬冷哼一声,对宇文宝的话嗤之以鼻,“分明是官逼民反,你们这些大家族勾结官府对我们老百姓处处紧逼,连一条活路都不给,现在还有脸倒打一耙,把过错推到我头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宇文宝收敛笑容,一脸正色道:“你这是放屁。就说在蓝田县,发生动荡是谁奋力弹压?有外敌入侵,是谁保境安民?你们穷得揭不开锅,是谁仗义相救?是我们这些大家族,是我们和官府一同保护着你们。而你们这些贱民,只知道索取,从不知回报。我们付出那么多,从你们身上拿走稍许,你们就叫苦连天,整日喊冤叫屈,难道你们都是狼心狗肺吗?”

在坐的豪强听得激动不已,宇文宝这番话简直说到他们心窝子了。

遇事的时候,老子保护帮助你们这些贱民,也没得到一个感谢。无事的时候,你们这些贱民竟然视我如仇寇!

果然是一群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琬忽然用力呸了一声,嘲讽道:“发生动荡不安甚至外敌入侵的时候,的确是你们这些豪强率先抵抗,但是你们的目的不是保境安民,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而且是用无数百姓的性命和鲜血,去保护你们的田地、庄园和财富。

百姓们遭遇天灾人祸,从你们那得到仅能饱腹甚至连饱腹都不够的钱粮,也不是你们发善心救济的,需要老百姓用自己的土地、家产甚至儿女去换取。

你们就是一群贪婪的吸血鬼,以百姓的血肉为食,吃完一家吃下一家,吃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竟然有脸自诩正义,你们的面皮是铁打铜铸的吗?”

外面围观的百姓被秦琬说到痛处,他们哪一个没受过大家族的欺压盘剥?哪一个没被这些人吃肉喝血?

百姓们沉默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豪强们,愤怒如病毒在人群中传播。

豪强们脸色剧变,本来一个秦琬还无所谓,要是让秦琬煽动了所有人对他们的仇恨情绪,后果将不堪设想。

宇文宝霍然起身,残忍地狞笑着,“果然是妖言惑众。既然你死不认错,今天本将军为了维护蓝田县的安稳,就将你斩杀于此,也算是为蓝田为大唐除去一个祸害。”

秦琬处之泰然,丝毫不在乎宇文宝的威胁,嗤笑道:“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嘴脸。你们何时跟人讲过道理?”

百姓们担忧地看着秦琬,少年人有胆识有气魄,敢于和豪强抗争,这都让他们欣喜。

可是面对宇文家可以碾压他们的武力,这个仗义正直的少年郎唯有死路一条。

百姓们极其不甘,苍天无眼,何以薄待好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