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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螳螂捕蝉

汴梁皇宫内,傅成良面前跪着的是大皇子傅子尚。

他此时正主动请缨代替死去的于大人前往大靖。

“万万不可,大郎。”说话的是看起来有些病容的悦妃,大皇子正是她所出,听闻自己的儿子要去那凶险万分的大靖,她自然是赶紧让女官们扶着下榻前来阻止。

“你怎么来了?”傅成良看着这个常年卧榻不起的妃子,她是跟着他从王府一步步过来的,身体也是因为生育的因素才导致气血亏损,病根一直在,身体虽然一直调养着,却是终日怏怏不得乐。

“陛下!”悦妃弓了弓身,可起来的时候却得由女官扶着她才能站直。

傅子尚赶紧过去帮忙搀扶着母妃落座。

而后再次出声恳求道:“父亲,儿臣知道您在重新挑选使臣访靖,现如今的天下,三国鼎立,燕唐,大靖,和我汴梁形成掎角之势,我朝使臣不过刚过边境线,就在大靖迦叶城遭人刺杀身亡,尽管大靖把几个黑衣人推出来顶罪,但儿臣认为,这不过是大靖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儿臣此去大靖,一则要向大靖要一个说法,我堂堂汴梁的朝廷命官,不可能就这样白白在大靖丢了性命,二则……听闻三弟去了大靖,儿臣定当全力找到他。还请父亲不必忧心。”

悦妃听他这么一番话,正想出声,却被傅成良看了一眼而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就不怕此行遭遇不测?最近大靖,即便是京都也十分不太平……”

傅子尚摇了摇头,“儿臣自然知道此行十分凶险,只是,儿臣觉得,若一定要有人以身犯险,那么儿臣希望,得到的要比付出的代价要大,这样即便是死,也能获得更大的价值存在。”

傅成良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颀长的大儿子,野心手段都够,只是刚过易折,凡事若太过功利精于算计,就怕收势不及。

不懂得蛰伏也是大忌。

不过,这样的胆识,却是很适合只身在外同大靖那些笑面虎打交道的。

“你,很好。”傅成良听了他的一番剖析,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只这三个字,便让傅子尚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亲是允了这事。

悦妃却是愁容满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怎么忍心让他犯险?

“你若去,我会给你安排五百龙翔军里的精兵甲士护驾。”傅成良补充的这一句并不会让悦妃愁眉稍展。

而傅子尚却是领命应下。

悦妃被傅子尚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母子坐下交谈前便将伺候的人全都挥退而下。

“你太冒进了。”悦妃此时不见任何的病恹恹,尽管脸色自然颓败如灰。

傅子尚看着水杯里漂浮着的金丝榄菊,金黄色的茶水,还有他唇齿间遗留下来的一丝丝甘甜,不知是卧龙山泉水的甘还是菊花的甜。

“我教你的东西你全忘了。”悦妃有些无奈,她在这深似海的宫廷里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她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折在人性的弱点上。

“母妃,您教的东西儿臣怎么敢忘记。”

“你方才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太过锋芒毕露,太过不小心了!”她语带责备之意。

傅子尚笑道:“我若不那么说,父亲不会放心我。他若不放心我,我便不能去大靖。只有他觉得我是想着立功,为了展现自己,是个不顾一切都想出头的儿子,他才会放心我。我争,便是不争。”

悦妃大惊,“你是说他一直不放心你?”

“母妃,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三弟,我们两人在父亲那里谁轻谁重吧!”

悦妃黯然失神,“你受苦了,是母妃没能将你的身份抬高,让你一出生就挂着个庶长子的名头。”

“母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子尚依然微笑道:“嫡庶之分,在我这里从来便不是问题。母妃难道还猜不出我的用意?”

“怎么说?”

“此去大靖,一个是访靖,和靖人谈判贸易往来规则,二则是把三弟找出来。”

“天高皇帝远,父亲的手再长,眼睛看得再远,也不可能时时关顾到调皮捣蛋的三弟……”

悦妃恍然大悟,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用的好,于咱们百利无一害,即便是用得不好,儿臣也有法子脱身。三国鼎立,不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燕唐吗?”

悦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此去大靖,万分凶险,一切应当小心。切莫鲁莽行事。”

傅子尚眼睛微眯,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那人已经答应他的请求,事成之后,他们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

那人能在十八岁时能扫平内乱力压群雄一举定了乾坤,自然不是常人所能为敌的,和他因为有利益成为朋友才是上上之选。

但愿他到京都时,已经传来他三弟意外身亡的好消息。

……

燕唐凤雏山

凤雏四周环山,层峦叠嶂,云缭雾绕,光华寺内扫地僧人很认真地打扫庭除,放眼望去,整片空地的四周绿树成荫,晨钟暮鼓在此山中一反一复,善男信女来往于各个佛堂间焚香俯拜,丝丝缕缕的檀香随着空气的流动向光华寺扩散出去。

有一身着墨衫的青年人沿着寺中四通八达的通道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屹立于竹林之内的茅屋外,屋外木板桥下溪水潺潺,石滩上有几只呆头鹅嘎嘎嘎地追赶着彼此,水中鹅卵石光滑透亮,石缝中隐隐可见红黄小鱼虾于其间嬉戏玩耍。

屋内一个二十七八岁面相温润的男子正在和一个须发皆未白透的老先生对弈。

白子黑子一副僵持不下之势。

老先生早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到来,他今日同面前这年轻人下了许久的棋,一直僵持不下,茶水入腹,尿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浓,他实在是想找个由头先去如厕。

“外头那个小娃娃找你的?”

荀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专注于棋局,他眼光八方,而后才拿起一枚黑子放置于一枚白子之外,“方先生,该你了。”

方亦城看着他落子的地方,眉梢微动,不好,这一步走得实在太烂,方才是他失策了,才让荀殷这小子占了先手。哎,都怪那尿意袭人。

不行不行,那白子得拿回来。

“这个,我方才稍稍走了一点点神,这子不算不算。”说着就伸手往刚刚那白子落下的地方探去。

荀殷手却熟门熟路地按在方先生打算拿走的那白子上,按住才说:“先生不许耍赖,落子无悔道理先生该比我清楚。”

方亦城被荀殷直接挑明,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他脸皮厚,脸红是不可能脸红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上动作突然一转,右手直接往前滑去。

手上滑棋,棋走出棋盘,满盘棋子啪嗒啪嗒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满盘棋局皆散。

方亦城不好意思地哎呀一声,“实在是老了不中用了,手滑,手滑。你看看,这局……都这样了!要不咱们这回就算了吧。回头老夫吃饱喝足与你再战三百回合。”

荀殷看着他洋洋得意还把话说得漂亮,却是温和地接话道,“先生别怕。这盘棋早已在荀殷心里,下次再摆一盘一模一样的就是。”

“你……”方亦城气结,他忘了,荀殷这小子能过目不忘!

天要亡他!

还是先把翻腾不停的尿意解决了再说。

荀殷见他匆匆跑出去,自己这才从榻上下来,整理了衣衫,缓缓步出茅屋,见一青年人静候在外,他缓步上前,那青年人紧随其后,等到方亦城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瞅见一主一仆从桥上而过,他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嘿,荀殷你小子就这么走了?老夫的酒呢?说好的,你不算数啊。”

荀殷和那青年人并没有回头,方亦城气得跳脚,太不够意思了,这小子。

他原先还担心他兄长惨死敌国之手,会让他的心性长歪,现在看来,╭(╯^╰)╮,确实长歪了。

说话不算话是一个,年纪一把不娶老婆是一个,还老跑来他这个老头子这里是一个。

“先生!”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你你你……老夫的少女心……被你吓没了。”方亦城真要被这些天枢阁的小黑炭吓死,经常神出鬼没的。

他的少女心哟~

他口中的小黑炭面无表情,“先生,这是圣上答应给你的桃花醉,从大靖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方亦城已经朝他蹦蹦跳跳过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里的酒盅子,“这些都是?”

方亦城如顽童一般的性子,天枢阁过来的小黑炭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属下告退。”

方亦城只顾着闻着桃花醉的酒香,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人,人还没走进茅草屋,已然迫不及待地仰头喝了一口。

“真香!”

这世间果然没有人能逃得过真香定律,古人诚不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