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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虞美人恨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上曰,今有右武卫大将军杨业,先于鸡鸣山一带全歼辽军主力,后夺回幽,顺,儒,檀四州,劳苦功高,功在社稷,现进封为太尉,掌六万兵马,加封太子少师。其子杨延珏,辅佐父亲,孝感动天,更兼文韬武略,其妻金花郡主,贤淑大方,深得朕心,故收其为义女,改封为金花公主,加封杨延珏为驸马都尉,钦此!”

杨业父子接过圣旨道:“吾皇万岁!”

翰林学士王修,念完圣旨道:“恭喜杨太尉!恭喜驸马爷!此次大捷,官家可是龙心大悦,其余将士待到回汴京城,便一一封赏,阵亡将士特发双份银钱,这可都是官家力排众议,才能额外给到的。”王修心中叹了口气,他哪里不知道,为了这么些封赏,官家可是和朝臣们扯皮了半天,可见官家对于杨家,对于这场胜利,是多么的看重。

杨业道:“臣万死以报官家厚恩!”

王修道:“令公有所不知,原本官家准备封你为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太子太师。奈何那些御史大夫拼命的反对,还道令公防守真定城不利,导致真定知府钱通为辽人所杀,真是一派胡言。”

杨业道:“有道是清者自清,只要为官家效力,就是做一小卒,杨某也心甘情愿。”

王修躬身道:“令公高义,我等不及也。至于真定知府钱通一事,自有开封府查明,到时候自当还令公一个公道。”开封府乃是直接管辖汴京城五个县衙的,为五县衙的顶头上司,一般鸡毛蒜皮的小案件自然由各衙门自行审理,但是大案件,如真定知府灭门案,自然由开封府审理,开封府五班衙役,皆武艺高强,心思细腻之辈,查案更是其强项。

杨业道:“不知官家可有提过何日班师回朝?”

王修道:“不日自会有旨意前来,还请杨太尉稍安勿躁。”

杨业道:“不知现在雁门关和太原府情况如何?”须知曹彬虽然为元帅,但实际上并不所统,潘仁美就更不提了,因此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来。

王修道:“杨太尉请安心,耶律斜轸这一败,另两路大军自然群龙无首,已经退兵。潘将军镇守的太原府,城大墙高,在坚守之后,还屡屡派出精兵袭扰辽人,算是小胜一场。至于曹元帅那里,唉!”王修叹息一声,没有说下去,而远来是客,杨业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一番,不再话下。

话分两头说,雁门关宋军大营,主将帐中。一位翰林学士肃立于曹彬面前,缓缓展开手中黄绢道:“上曰:大宋枢密使,前军元帅曹彬,因贪功冒进,中辽军埋伏,使得两万大军全军覆没,但念其在之后死守雁门关有功,故除去枢密使一职,降为右骁卫大将军,钦此!”

曹彬叹了口气,道:“臣曹彬领旨,吾皇万岁!”曹彬不由的后悔,若是自己再谨慎一些,就不会中辽人的计了,好一个耶律休哥!好!好得很啊!

又过了几日,真定城,杨业处。又一位翰林学士持圣旨而来,是为孙礼,道:“上曰,将真定府及幽州一并军务交由禁军统领薛战,杨家军及赵成的禁军交由大郎杨延平统领,前往镇守雁门关,其余众将回朝,钦此!”

杨业躬身道:“臣领旨!吾皇万岁!”

孙礼回了一礼道:“杨太尉,薛战已经到真定城了,赶紧交接一下吧!雁门关乃是紧要之处,上次曹元帅损兵折将,已被贬为右骁卫大将军。官家说了,杨家军乃天下精锐,更得禁军相助,正是守卫雁门关的不二之选。”

杨业道:“臣必不负官家所托!”当下也不废话,赶紧交接了军务。而杨延平则带着二郎三郎,以为禁军数名将领,率领精兵两万前往雁门关镇守。杨业和赵成则带领其余众将,亲兵护卫,班师回朝!

回去的时候和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杨家兄弟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有点游山玩水的感觉。而小七延嗣则更是过分,居然还从怀中摸出了酒和肉干,津津有味的吃着,对于这事杨业也是眉头一挑,并未发作,随他去吧。

小七帅不过三秒,手中的酒肉就被无良的一众兄弟抢了个精光,“四哥,那是我的酒,你慢点喝,好贵的。五哥,把肉干还给我。哎呀,你们简直是一群强盗啊!”

喝着酒吃着肉,六郎突然开口道:“我说七郎,这仗其实全靠你指挥才赢的,官家给你的赏赐,怎么我有点看不明白啊,这到底什么意思呀!”

杨延珏心道:六哥心思缜密,看出了一些事情来,但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还尚有距离。于是道:“官家此举的确是有深意的,我年纪不过刚刚十六岁,若以此大功,身居高位的话,若没有进士出身,必然会遭到御史们的竭力反对,百般阻挠,即使当上官,也会有诸多掣肘。若如此,还不如把这功劳重赏父亲,父亲名声在外,更兼为将多年,这样御史们也无话可说。但是又觉得愧对于我,于是将郡主升为公主,这算是一个补偿吧,而且这乃官家私事,御史们即使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而且官家此举还有深层的意义,身为驸马,就等于是官家的女婿,自己人,等于把我绑在了官家这条船上,而且驸马都尉在平日是一个闲职,需要用的时候直接启用即可,用完继续投闲置散,官家毕竟是官家,姜还是老的辣啊,就连我一时半会都想不出这么好的计策,真可谓一举多得啊!”

小七道:“我草,这么弯弯绕!”小七和延珏呆在最久,自然而然的学会了他的一些口头禅。

六郎叹道:“是啊!官家毕竟是官家!”

汴京城,风波府。佘赛花早已率领一众娘子军,在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杨家父子。入得府内,一看到整整二十坛仙人醉,顿时所有人双目放光,二十坛,那可是整整二百贯钱啊。不过转念一想,现在风波府还真不缺钱,老爹杨业现在正二品太尉,享武将俸禄150贯每月,另外还得了太子少师的头衔,那是从二品的头衔,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实打实的发俸禄的,享文官俸禄150贯每月,这两厢加起来,足有300贯每月,另外每月还有绫二十匹,绢三十匹,棉五十匹,买几坛仙人醉,根本不算事儿。这一天自然开怀畅饮,肉食管饱,不再话下。

翌日,皇宫将于酉时大摆筵席,酉时也就是17点到19点,古人过午不食,直到太阳西沉,才吃第二顿饭。上午的时候,延珏自然先去拜见两位岳父大人延珏表示一个头两个大,郑王那里送上一柄精制的弯刀,正是那耶律斜轸的配刀,耶律斜轸逃脱之后,遗失了刀,后被赵成得到,赠给了延珏。郑王好武,非常喜欢此刀,一拍延珏的肩膀,连连道好。至于官家那边,延珏光棍的很,也不送什么礼物,反正官家什么都有。官家见到延珏来,自然十分开心,拉着他闲聊了半天,最后赏赐了一千金给他。原来在宋代,嫁公主的时候,皇帝都要赏赐千金,即一千两白银,给驸马爷。延珏自然领旨谢恩,不在话下。

出宫门时,只见一顶青花小轿正也在往门外而去,忽然一阵风吹来,将轿子的轿帘吹起,里面正坐着一个美人,她年约二十五六,面如白玉一般无瑕,眉头微锁令人怜爱,她的眼中似乎有无尽的苦楚,无尽的恨意,她风姿绰约,优雅高洁,仿佛九天的玄女下凡一般。仅仅这惊鸿一瞥,竟然让杨延珏无法忘怀,但是延珏心思细腻,并没有表现出来。轿中女子自然也看到了杨延珏,不过却好似看路人一般。

延珏淡淡的问身旁的女官,道:“轿子乃是皇室专用,莫非是哪位娘娘,若如此,延珏身为驸马,自当值晚辈之礼。”

女官回道:“驸马爷勿扰,若是宫中嫔妃,我自当为驸马爷言明,只是此女,驸马爷是不需见礼的。”

“为何?”

女官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此女乃违命侯家里的。”

“嘶!”虽然延珏已经料到一二,但不曾想竟然如此巧合。

违命侯,多么屈辱的名字啊。哪怕皇帝再昏庸,也不会给自己的臣子封这样的侯,这纯粹是恶心人用的。而这违命侯,还有另一个头街,听上去就好多了,叫做右千牛卫上将军,不过手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罢了。不错!这个人正是那才华横溢,却治国无能的南唐后主李煜。同样曾为皇帝,李煜的处境远不如柴氏子孙,柴皇当年对太祖皇帝有知遇之恩,即使为臣,太祖也不忘赐于其丹书铁券,永保其富贵。而李煜,不过一个投降之君,其性命只在官家一念之间。

延珏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这李煜其实与之后的北宋皇帝赵佶挺像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坐朝问道,又百无一能,一个是生错在帝王家的诗人,一个是生错在帝王家的画家,甚至结局也差不多,或者赵佶更惨一些。

轿子中的女人,其身份不言而喻,自然是李煜的皇后,大周后周娥皇的妹妹,小周后。自从太祖驾崩之后,李煜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官家听闻小周后善长音律,尤其善长吹箫,每每将其接入宫中,探讨音律,而每次小周后回家,都要向李煜哭诉,李煜亦是大哭,无可奈何。说白了,废物一个

这小周后如果天性是个**荡妇倒也罢了,可是她偏偏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为保夫君性命而于官家虚以委蛇,心属于一人,身子却给另一人,女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历史的进程没有改变的话,在太平兴国三国,也就是明年,官家将以一杯毒酒赐死李煜,而小周后则为夫自尽,实可惜也。

傍晚,皇宫筵席,文臣如赵普,寇准,薛居正,卢多逊等大臣尽在邀请之列,武将如杨业,潘仁美,赵成,曹彬也在其列,此外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都在邀请之列,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不过区别是,以前一直坐在主桌的曹彬被官家赶到了次桌,和一众军统帅一起吃饭,曹彬自然知道官家此刻还在恼他,也不敢多言,只是喝酒吃菜。

酒宴之中,翰林王修宣布了官家的圣旨,潘仁美官职虽然没有晋升,但得了个太子少保的头街,赵成则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龙骑禁军的统帅,其他文武大臣,尽皆有赏。而延珏则安排和众驸马爷在一桌,尽是一群年少多金,混吃等死的人罢了。当然这只是延珏心里想想,他不会轻易得罪人的,若是延珏得罪了人,或者有人得罪了他,他必然会将其斩草除根。值得一提的是王猛的锦衣卫发展的不错,已经有十个人了,这相当不容易,锦衣卫贵精不贵多,按照延珏的吩咐,这些人平日不轻易见面,有用到之时单线联系,而且这些人最多只知道王猛,而不知王猛身后还有杨延珏。

宫中的菜肴果然十分精致,非同一般,美酒也略胜仙人醉一筹,更兼酒席之间还有宫娥献舞,那些宫娥自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容貌上佳,身材姣好,舞姿翩翩,甚至一舞之后,官家酒劲上来了,大手一拍,每府赏一个领回去,听到这话,一众文臣尚能矜持,纷纷推辞不受,但一众武将却大声喝彩,大呼皇上万岁。而杨业刚要推辞,却被杨延珏使了个眼色,才忍住了没把话说出口。一席完毕,自然宾主尽欢,武将们更是乐呵呵的抱着美人回家享受,不再话下。古代宫女常被皇帝用于赏赐有功之臣,此乃常事

回到天波府,看着那个宫娥,也是众多宫娥之中最美的那个,一众兄弟双眼发光,而佘赛花却脸色铁青。随意找了间房,打发走了宫娥,然后又将众兄弟赶回了房间,此刻房中只剩下了杨业和七郎父子二人。

佘赛花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叉着腰道:“好你个杨业,打了个胜仗而已,居然还长本事了,我知道赵相他们都推辞了,你却把人领了回来,杨业,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哪儿对不起你啦?你要反了天了不成?”

杨业尴尬的道:“夫人息怒,我,我,我冤枉啊,这都是七郎的主意,都是他,七郎!你害惨为父了。”

杨延珏道:“母亲息怒,此事容禀!”

佘赛花余怒未消,道:“你且说说看!”

杨延珏道:“官家所赐宫娥之时,赵普为首的文官都拒绝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早就知道官家有此举动!”

佘赛花想了一下道:“说下去!”

杨延珏道:“如今武将基本都升了官,尤其是父亲,身为太尉,掌握六万大军,这官家又岂能放心。”

说到这儿,杨业和佘赛花哪里能不明白,这女人乃是官家放在天波府的眼线。杨业此刻真是一身冷汗,难怪潘仁美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收下了。要是他去傻傻的拒绝,不正是让官家起疑嘛,还好有七郎的提醒,不然误大事也。

杨业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杨延珏呵呵一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咱们还供着她不成?要真是这么干了,官家哪里还不知道计谋被我们识破了。”

佘赛花道:“臭小子,人不大,心思到多的很,这个女人就收你房中吧,其他人心思单纯,怕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杨延珏苦笑道:“其实这女人,父亲纳了才是最让官家放心的。”

佘赛花冷哼一声道:“他敢!”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因为猜了也白猜。对于儿子,佘赛花当然希望多纳些媳妇儿,将来多生子嗣。但对于杨业,纳妾?这辈子都别想了!

竟然推给了自己,不过,杨延珏自然也乐得接受,当晚烛光摇动,红浪翻滚,做了一回新郎官,至于名分,自然是公主媵御,不过要等到金花公主进门之后再定,可惜郡主升为公主,成婚之期又得延长半年。皇家一载,王爷半年,这个早有定数。

是夜,皇宫,福宁殿。王继恩再给官家一一汇报,道:“各家的情况基本如此,只有赵成将其送给了老家的弟弟,潘仁美赐给了小儿子潘豹,而杨业则赐给七郎延珏。”

“哼!都是明白人啊!只是杨业倒令朕挺意外的。”

王继恩道:“这嫣然姑娘乃是我会同宫中各嬷嬷,会同武德司,一手调教训练起来的,其不但会伺候取悦男人,而且善长察言观色,传递消息,这样的人进入杨家,恐怕杨家不好过喽!”王继恩心道,会伺候男人倒也罢了,武德司可是专司情报的,整个大宋,论打探消息,武德司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哼!别抱太大的希望,嫣然居然被送到杨延珏房中,真是大失朕所望,这杨七郎心思缜密,极难对付!”官家对于臣子的态度,一向是既用着,也防着。

王继恩摇了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嫣然对上杨七郎,应该不会输的太多吧。毕竟他年少气盛,说不定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哼!如愿如此吧,不然朕还真是亏大了,没想到这才三年时光,当年的小女孩竟出落的如此美丽,朕看了都颇为心动,哎,这一切为了大宋,都说当皇帝好,好个屁,谁当谁知道!”

王继恩眼珠一转,道:“要不然,明日召小周后入宫,探讨萧艺?”

“哈哈哈哈,狗奴才到也懂得朕的意思,就这么办,朕困了,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