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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孙太后的心腹

永清公主扶着太后坐定,侧立一旁道:“母后,您怎么过来了?您要是想女儿,让下人传唤一声,女儿就来了,何劳您走动呀?”

太后道:“本宫本无打算来你这儿,心里头念叨着你皇兄,本欲往南宫去,到中途才想起如今连我这太后也无法探视自己的儿子了,兜转回来,就到了你这儿。你皇兄命苦啊!”说着长吁短叹起来。

永清公主柔声安慰道:“母后要保护好凤体啊,切不能伤怀太深,孩儿料想皇上早晚会善待皇兄的,毕竟他们是兄弟,他们都明白,手足相辅,方能成就不世伟业。”

太后叹道:“能不相残本宫就谢天谢地了,依本宫来看,皇上是非要置祁镇于死地呀!”

永清公主急道:“母后多虑了,皇上虽然性情偏执,却也不失仁厚,断不会加害于皇兄。”

太后哼道:“他仁厚?他要是宅心仁厚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心狠手辣的人了!”

永清公主看太后一脸怒容,话锋一转道:“母后可知前日皇上遇刺了?”

太后惊道:“还有这等事?本宫怎么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行刺当今圣上?”

永清公主答道:“据说是一帮瓦剌人,这些人冒充僧人蛰伏于潭柘寺,当皇上入寺拜佛时遭挟持,幸好有一位僧人身法高明,及时化解了危机。”

太后道:“没事就好,本宫这几天总是心惊肉跳的,还恐南宫出事,原来是皇上被挟持了。那个僧人叫什么名字?”

永清公主答道:“此人法名圆真。”

“圆真,这名字倒是听曹吉祥提起过。”太后说道,“此人现在可名动京城啊,有时间本宫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僧人。”

永清公主道:“此人现下就在京城,母后若想见他,倒也不难。”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泛起了红晕,心想太后若是召见他,自己也就有机会与他再会。

不过对于永清公主脸上的微妙表情,太后并未留意。

太后道:“现在不忙见他,先让婉儿留意他一些便可。有件事本宫还是不得不啰嗦两句,你都长这么大了,别再像个野孩子一样满大街跑,堂堂一个永清公主,不自重身份,像什么话。”

永清公主低头道:“孩儿知错了,以后会收敛。”

太后道:“不是收敛,而是断了这个念想,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你离宫多年,切不可把外面的乡俗野气带到宫里来。是时候找个人管管你了,你早已过了碧玉之年,必须得招个驸马了。”

永清公主怨叹道:“母后,女儿不要招驸马,只想终身服侍母后!”说着扑到太后怀里撒起娇来。

太后抚着永清公主的发髻柔声道:“真是个傻丫头,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岂有为了伺候父母而不行婚配的?陈阁老有个外甥,本宫已经见过了,此子品貌端正,乃驸马的不二人选。改日本宫与皇上商量一下,早日把你的婚期定下来。”

永清公主绝望地唤了一声:“母后……!”竟扑簌扑簌地滴下眼泪来。

太后站起身来,说道:“本宫要走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成了婚还记不得自己的身份!”

永清公主伏倒在地,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后在一众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太后回到慈宁宫,怏怏不乐地来回走动。

太监曹吉祥应召前来探寻太后。

见曹吉祥到来,太后停止了踱步,端坐于凤椅之上,一脸愠怒,并不言语。

曹吉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召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太后说道:“本宫问你,皇上遇刺一事你可知晓?”

曹吉祥道:“奴婢听下人提及过,这不皇上还好端端地嘛,况且皇上似乎不愿张扬此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太后怎么关心起这事来了。”

太后道:“那个叫宏广的和尚你可认识?他在挟持皇上之前你可知悉他的计谋?”

曹吉祥战战兢兢道:“太后何出此言?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这种叛逆之人往来呀!”

太后道:“本宫没有看错你,你若是与这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往来,本宫他日又如何能仰仗于你。”

太后的这句话曹吉祥一下子未能领会过来,然而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曹吉祥冷汗直流,汗水几乎浸透了衣襟。

曹吉祥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敢问太后,宏广如今何在?是否已经伏诛?”

太后冷冷道:“你既然未参与此事,何必挂念宏广?你若果真参与了,就与本宫实话实说。”

曹吉祥像捣蒜一般磕头道:“奴婢不敢隐瞒太后,皇上被挟持一案,奴婢确实不知情,然而奴婢却指使人做了一件与潭柘寺有关联的事,谁知后续还出了这些棘手之事。”

太后怒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本宫,快快说来,本宫或许能让你死个痛快。”

曹吉祥痛哭流涕道:“奴婢真是该死,当初陛下手执慧能大师所抄《妙法莲华经》,不知存置于何处时,王文进言将其赠与潭柘寺,此寺的方丈与王文乃故交,而王文又曾多次糟践奴婢。奴婢心想,何不以此做一篇文章,构陷王文与方丈宏远私通,意欲私吞《妙法莲华经》。奴婢便在寺里物色到一个僧人,此僧乃番邦人士,虽在寺中多年,却无一丝佛心。奴婢许其高官厚禄,盗藏《法华经》,以此栽赃宏远,并搜罗宏远与王文私通的罪证。谁知这宏远是个软骨头,事情败露的时候,宏远稍加审问,就交出了经书。好在他宁死也不肯说出奴婢的名字。”

太后拂袖而起道:“看你干的好事,你可知他为何不敢供出你的名字?定是你打着本宫的旗号在外头狐假虎威,可有此事?”

曹吉祥痛哭流涕道:“太后错怪奴婢了,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一条狗尚且回护自个儿主人,何况天后一直以来对奴才宠爱有加,奴婢岂是那种没心没肺之人?”

太后的眉头稍有舒缓,说道:“既是如此,本宫念在你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尚且信你一次,倘若你胆敢再次不经本宫知悉而善做主张,即便本宫饶过你,其他人岂会让你活下去?”

曹吉祥不住地叩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以为王文是你能随便网罗个罪名就能扳倒的?你可知王文何许人也?此人乃当今皇上的宠臣,内阁钦定人选,你一个四品太监,能斗得过他?曹吉祥,本宫真是看走了眼,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如此幼稚,非但不能替本宫分忧,还到处添乱。本宫多次告诫于你,人在低谷时要学会隐忍,学会寻找时机,你倒好,别人权势正盛的时候,偏要不知好歹碰上一碰,你这样是会吃大亏的,到时若是马失前蹄,便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曹吉祥像条狗一样伏在地上,低声道:“奴婢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继续训道:“你本以为可以利用那名蕃僧,却不想人家反过来利用了你。你可知挟持皇上的团伙中,此人便是发起者,正是他亲手挟持了皇上。倘若他当初供出了你,那你就是谋逆皇上的内应,你纵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你想想,淌入潭柘寺这潭浑水,岂不是弄巧成拙!”

曹吉祥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他竟然敢谋逆皇上!奴婢……奴婢被他反算计了!”曹吉祥想想都后怕,自己本想利用别人,却差点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成为他人的一颗棋子,他又怒又怕,又问道:“太后,这个蕃僧可有擒获?”

太后道:“此人已当场毙命,他若是没有毙命,那么此时龙椅上岂会还有那位人人敬仰的皇帝?本宫问你,除了那名蕃僧,你可曾与他人接触过,比如宏广?”

曹吉祥道:“奴婢只与圆通接触过,从未见过宏广,这一点太后大可放心。”

太后道:“你就不怕圆通将这一切告诉了宏广?”

曹吉祥回道:“奴婢深知圆通的为人,此人断不会出卖奴婢,就算他告诉了宏广,宏广亦不会随便说出,他们既然敢谋刺皇上,必是图谋已久,挟持皇上乃天大的事,因而在他们的眼中,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宏广虽然一击失手,而且身陷囹圄,然而漠北的瓦剌部岂会就此收手,他们定然会有新的谋逆计划,蛰伏了几十年的宏广岂会善罢甘休,招出奴婢对他有什么好处,说不定他还想指望奴婢呢?”

太后怒道:“你还想趟这趟浑水吗,居然还想与这种贼人交通,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曹吉祥忙磕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想说的是他不会供出奴婢来。如果太后不放心此人,奴婢便把他这样。”说着做了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太后道:“不用你费这个心,这种事自有人去做,何必污了自己的手,到时候洗不清。你也不必担忧过甚,有人在前面蹚浑水的时候,看看热闹就行。这不,有人举报范广里通外敌,此时此刻,你只要不与范广沾上边就行。”

曹吉祥喜道:“还真有这种事!真是老天开眼,奴婢平时可没少受范广的白眼,这家伙自视清高,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想不到也有今天。”

太后责备道:“你又来了,心胸就不能放宽一些?成天以个人恩怨看待他人,如何谋事?有时候,你真应该向朝中的有些大臣学学怎么做人,比如石亨石大人就很值得你去学习。”

曹吉祥道:“奴婢记住了。”

太后低声说道:“你先退下吧,有事再召你来。”

太后的心中,对于皇上遇袭一事既震惊又恼恨。惊的是这帮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如此谋逆之事,恼的是这帮人太没用,居然被一个小和尚反制。若是当今皇上被挟持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朱祁镇说不定就能复辟,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常有。

然太后毕竟还是太后,曹吉祥一走,她就恢复了太后的妆仪,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杭皇后要过来探视她,自己须得拿出后宫之主的威仪来,如今皇后的儿子朱见济被册立为东宫之主,杭皇后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几乎可与自己分庭抗礼,自身地位受到威胁,此乃孙太后另外一大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