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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惊鸿一瞥

凭借贞儿赠与的玉佩,陈威以一介白衣之身,从顺天府借得两名精干衙役。

又有一名画师根据陈威的描述绘出了圆通的肖像画,两名衙役持着画像,与陈威分头打探圆通的下落。

此时已日上三竿,陈威肚中饥饿,好不容易在深巷中寻得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素面,就着蒜头吃。

临近一桌的两个脚夫则点了两大碗羊骨面,一斤酱羊蹄子,斟上山西汾酒,推杯换盏,好不自在。两人吃得脸泛红晕,口鼻呼呼冒气,看得陈威直咽口水。

好在他当卧底那会儿吃过各种苦,对食物的要求并不苛刻,而且迫于囊中羞涩,无法像他们那般大吃大喝,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只能低头大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整整一天,陈威奔走于大街小巷之间,一无所获,不过他却借此机会重新饱览了一番京城的风貌。不远的地方就是聚仙楼,也是陈威扬名立万的地方,不过那里不是他的目的地,圆通绝不会藏到那里去。

正当他驱车驶于阜成门街的时候,迎面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宝马雕车,稚羽蔽顶,前后武士相护,车旁一戎装女子骑纯白色的高头大马,手执三尺长剑,英姿飒爽,当为车内主人的贴身护卫。一队人马急速疾驰而来,陈威已来不及勒转马头,可不避免地挡在对方车前。

一军士上前怒喝道:“你是何人?敢裆长公主的道,来人,将此贼拿下!”

两名凶神恶煞的武士不由分说便勒住陈威的马车,将陈威从车上拽了下来。

陈威怒火中烧,若是在他处,他一定好好教一下这两个莽夫如何做人。但这是这里是京城,不容他多生事端,况且听闻此车乃长公主座驾,如何敢反抗,只能乖乖就范。而且陈威也不免猜想,莫非车中的主人便是那位时常往来与聚仙楼的长公主?他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甜蜜的幻想。

然而不容陈威多想,两武士夹着他就像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扔在车前,躬身道:“殿下,此子刻意拦驾,必定图谋不轨,属下敢请拿下此贼,交由锦衣卫严加拷问。”

一听这简短的请示,陈威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须车上的人一句话,自己就极有可能被打入诏狱,切身感受一番锦衣卫的十般刑罚。

这时,一只纤纤细手拨开前帘,陈威偶一抬头,便看到珠帘后现出一张绝代佳人的面庞,见此女眉如翠羽,眼含秋波,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饶是陈威定力十足,却也不免心猿意马,此人正是那位令陈威朝思暮想的长公主殿下。

陈威生怕长公主认出自己,慌忙低下了头。

长公主微启朱唇,玉音缭绕于陈威的耳边:“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很显然,长公主没有认出已经出家的陈威,加上陈威低着头,长公主面前的,就只剩下一颗光头。

陈威紧张道:“小僧……不……草民袁筱,从江南到此寻亲访友,不曾想与殿下的车马冲撞,实属无知,还望殿下恕罪。”他胡乱编了一个名字,只求脱身后不被追查。

戎装女子看到了陈威腰间的玉佩,飞身下马,兔起鹘落间,便夺过了玉佩,细细查看一番,喝问道:“你如何有后宫之物,是偷盗还是逾制,快快招来!”

一群护卫当即手持兵刃围拢,将陈威困于垓心。

陈威紧张得直冒冷汗,无论是偷窃,还是逾制,都够掉脑袋了。然此时也不便说出此物乃贞儿所赠,别人一番好意,自己怎能转眼出卖了她!

陈威看了看车中的长公主,又联想到刚才自己所报的化名,有了计较,说道:“草民祖母乃永安公主侍女,祖父为前朝驸马袁容之堂弟。由于草民祖父母几十年如一日侍奉公主,因此,在他们订立婚约之时,永安公主以此物赠之。后来这块玉佩便成了草民家族的传家至宝。今番草民入了京城,自认为凭此玉佩,可化解诸般麻烦,故而显摆于外。万望殿下宽赦!”

戎装女子怒道:“还敢狡辩,来人,将他拿下!”

几名武士正欲蜂拥而上,长公主轻轻摆了摆手。戎装女子心领神会,呵斥道:“退下!”

长公主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道:“永安公主确有一婢女出生于江南,此女深得永宁公主喜爱,先如此说来,你便是那婢女的后人?”

陈威叩头道:“正是,请公主明察!”

长公主见一布衣能说出前朝永宁公主的名讳,先信了一半,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陈威心下一紧,他一抬头,先前说的那一通谎话非穿帮不可,然而由不得他,他硬着头皮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这个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甚至还有一丝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当众揭穿陈威的真实面目,而是说道:“袁筱,本宫信你,玉佩你且收回,只是日后切不可张扬与外,当好生保管才是。”

陈威逢凶化吉,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他抬起头来,再看了长公主一眼,感觉眼前之人,直若女神降临。长公主微微冲他一笑,这个微笑,将长久地留存于陈威的心间。

陈威小心翼翼地将马车引向路边,恭敬地立于长公主的马车后,目送长公主离去。

马车内,长公主揭帘对戎装女子轻声说道:“云儿,你去探访一下这个袁筱的底细,回头报与本宫,记住,切莫伤害了他!”云儿得令而去。

陈威虽然早已见过长公主,然而心下也在琢磨,她究竟是何人?这位长公主虽然贵为身份尊贵,辈分极高,然而看上去却不过二十岁,风华正茂。顺德公主和常德公主已嫁为人妇,且从后世的画像来看,她们的相貌与这一位不可同日而语,如此说来,这位长公主难道是极少见于史册的永清公主?

在陈威心醉神迷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双慧眼已经锁定了他。

经历这一日的惊魂和寻人无果之后,陈威已疲惫不堪,寻得一家客舍入住,胡乱吃了一些面食后回房休息。想到今日之事,陈威仍兀自心惊肉跳,虽说长公主的微笑带来心头的一丝甜蜜,但是比起性命,那云端之上的温柔乡算不得什么,况且那是自己毕生所难以企及的。

他叹道:“京城的水还是太深了。”

待心神甫定之后,他开始思考如何寻人,一天下来,他连圆通的影儿也没见到,后天便是自己回寺复命之时。如此寻法,如同大海捞针,别说两天,便是再给两个月,也未必能寻到。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两名从顺天府抽借的衙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