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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想见的人

“我不想当你的小弟,不想当你的朋友,但我想一直和你呆在一起。”

西塞那大陆157年冬末,小小的落落呆呆的望着身边的少年,她觉得,这是她目前为止听到过的,最动听的精灵语。那时候,要是不遇到那群人类小孩的话,该是多好啊。没有人用害怕的眼神望着奇怪的他们,也没有人,会用恶毒的语言谩骂攻击着他们,而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人类面前。

即使到如今,将近100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个晚上,落落都还是会难掩激动。一方面是那日遭遇的事情所带给她对于人类的心理阴影;更多的,是在那样华美的场景下,清瘦的小白如同渡了光芒的侧影,显得高大又好看。

“如果你还活着,偶尔也该想想我的......”

等落落再回过神的时候,极光城的极光庆典已经结束了。外面的人群逐渐散去,偶有三三两两说笑着的情侣,从她的店门前经过,向着不远处的小镇的旅店走去。落落回到了卧室,看着那挨着壁炉的小床,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以前也许是有露露在的缘故,她不会这样频繁的感觉到孤寂,以至于总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想起小白。如今只不过是露露走的第一天,每每想起露露,就能难过上好久。她本就是那种喜欢热闹的性子,却在来到人类世界的九年里,慢慢变成了一个孤僻又清冷的精灵。

“一个人,就不能好好活着了吗......”

落落喃喃着钻进被窝,看着窗外的月光,沉沉睡去。

明天她想在门口种几棵树,那种会在盛夏开着一树一树紫色小花的树。所以即使当第二日有客人来到店门口的时候,人类模样的她还在认真的翻着土。

“请问,您知道附近有家精灵开的店吗?”一个人类老婆婆走了过来,佝偻着腰,拎着一个小布包,温和的语气,一头银发,浑浊的眼睛,穿着朴素却得体。

“有的,就是我身后这家。您这是......?”

“我听说这里可以买愿望,就来试一试。”

“请进吧,有什么话进去说。”

落落眼瞅着翻得松软的土壤,心满意足,于是跟着老婆婆,回到店里。

每一个来到店里的人总会惊叹那面满是格子抽屉的墙壁,老婆婆也不例外,从进店以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请坐吧。”落落从老婆婆身后走了进来,坐在了案几前,示意她坐下。

老婆婆看着坐在面前恢复了紫色瞳孔、尖长耳朵、长着翅膀的少女,不由得喃喃道:“看来九年前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您为什么来找我呢?”

“我的儿子九年前失踪了。那时我生着病,眼睛瞎了,他出门替我寻药,我并不知情,他临走前托别人假装他自己照顾我,后来等我病好了,知道了真相,找了他很久。在暮秋城的时候听人说曾经在极光城见到过他,有个叛逃出藏春城,并且出售愿望来收购灵魂的精灵少女,带走了他......”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大概长什么样?”

“他叫程风,大概40多岁的样子,长得高高瘦瘦,小眼睛,是个老实孩子。”

“可是我从未见过您的儿子,是不是搞错人了。”

“不会错,我不求您把他的灵魂还回来,只求您放他一条生路,他还没有过完他的人生,他还年轻,如果可以,我的命,您可以拿去。”

落落哭笑不得,她不知道该如何向面前的人解释,只得用法术打开了所有放着东西的抽屉。每一个里面,放着各种大小的锦盒,而锦盒里,是各种不同的物品。

“我想您大概是误会我了,我这里,不收灵魂,也不收人类的命。您也看到了,我收的,只是物件,至于您儿子,我并未听说过他,不过倘若我这里的情况是谣传,您儿子的下落未必不是谣传,您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老婆婆听完,看着那些关上的格子,迟迟未动,许久之后,犹豫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帮帮我吗?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您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求您帮我找找儿子......”

落落没有说话,往常的时候,身边的露露总是会拍着桌子跳起来说没问题,这个忙我帮定了。可是这一次,落落犹豫了。

她只有自己,精灵总是不善于应付人类,就像是人类对于精灵,总是抱有偏见一样。如果露露不在,她不知道只有她自己,要如何应付这一个甚至之后的许多人类。

“您还是请回吧,恕我直言,这件事我无能为......”

落落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老婆婆就跪在了她的面前,眼睛里噙着泪水,急切的打断了她:“我的审判之神啊,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倘若连精灵族都帮不了我,那只有神仙才能帮我了,求求您,他还那么年轻,许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只希望您能帮我找到他的下落,其余的,您大可不必管。”

作为精灵,第一次落落接受了如此大的礼。她惶恐的站了起来,去搀扶起对面的人,内心乱得向一锅粥。曾经见过她真身的人类,多数都怕她厌恶她,偶有少数也将她当做朋友与知己,只是这一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面前的这个人来说,像个救世主一样,像一根救命稻草。倘若一旦她放弃去帮助她,救她,那么她就会堕入地狱。

“您不怕我吗?这么远的路,这样可怕的一家店,您大可不必来,在家等他。”

“你想见的人,是等不住的,何况是你深爱着的人......你总会在每时每刻猜测着,紧张着,担心着,他过得好不好,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会有地方住吗,他在好好活着吗......”

老婆婆哽咽了,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拿手拭去泪水,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温柔。

是啊,想见的人,是等不住的,何况明知道那个人生死未卜。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但我答应,陪您一起去找。”

“谢谢您,谢谢......”老婆婆激动地不住说着谢谢,落落将她扶着坐下来,替她递了几张纸。

“只是,您得答应我一件事。这家店的事情,不能够对别的精灵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