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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年

“夜空的花火曾经绚烂

当人群离开只剩下烟

还会有多少人在今后想起

那些年轻的笑脸”

——《少年》·奥博

午饭刚吃完,体育老师就来到了教室里,当然,今天下午并没有体育课,他也是为这届高三送行做准备的。

刚进教室,就拍了拍坐在第一排的体育委员陈彦的肩,一脸正色说道,“你叫上你们班几个人,有个差事交给你们办。”

虽然陈彦知道,每次体育老师来交代的事情,都是一些体力活,苦差事,但是没有课还能去做点别的事情,无论什么都是欣然接受的。

陈彦两只眼睛原本就小,此时更是眯成一条缝,他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车老师,您稍等嘞。”随即又站起身,朝班里一声吆喝道,“办事了办事了,有没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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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老师姓车,戴着个眼镜,身体微胖,上了四十岁后,难免有点啤酒肚。听老师们说,他跟历史老师吴老师的关系最好,平日里没什么事,就一起出去抽烟喝酒,顺道品尝各种新开的馆子,那个啤酒肚,也是这样胡吃海喝养大的。

他不仅是高二五班的体育老师,在高一,更是班主任。只是樊老师他们是新来的一批大学生,为了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顺便自己也清闲点,就没再继续当班主任,一心一意做体育老师了。

说起来还有件趣事,高一车老师还是班主任的时候,对班上玩手机这种事情三令五申禁止,尤其发现后的惩罚更加严厉。

有次他来班上讲点事情,也并非搞什么突袭检查,刚好就从宋忧明和蒋轩的座位旁路过。当时他们两个人还不是同桌,只是宋忧明刚好在打游戏,蒋轩坐在一边看着。

当时教室很喧闹,两个人也打的正火热,车老师从一旁经过,他们没发现车老师,车老师也没发现他们。原本这件事情就可以这样瞒天过海,只是蒋轩突然抬眼,就那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车老师,便急忙的提醒了宋忧明。

宋忧明吓坏了,一张黑黝黝的脸都微微泛青,直接将手机“咚”的一下,扔进抽屉里。而车老师的注意力,也被这声闷响引了过来。他停下脚,转过身,正看见胆战心惊的两人。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弯腰,便从抽屉里,发现了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面正闪动着王者峡谷的画面。

车老师只是冷冷一笑,便将他们两个人,都打包回家,责令思过三天了。

后来每当蒋轩在班上提起这件事情,都不得不感叹宋忧明真是个蠢货,一遇上这种事情,就自乱了阵脚。不仅他自己被罚,更连累了蒋轩。

江若和魏乐瑶听到这件事情,也是笑的不能自已。悲叹他们两个难兄难弟的凄楚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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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轩见车老师来到教室,又听陈彦一声吆喝,便赶忙的凑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师,又有什么事啊?”

车老师看他这跳脱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学校呢,这次给高三送行,准备弄几个人去打鼓,正好你叫点人,一起来吧。”

蒋轩一听,这又是施展自己才能的时候了,而且也不用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他不禁跃跃欲试。他兴奋的朝宋忧明挥了挥手,大叫道,“来来来,忧明,打鼓打鼓。”

宋忧明原本趴在桌上,准备睡觉,一听可以打鼓,便也赶忙起身,走了过去。随之而去的还有同样几个平日里很顽皮的男生。

江若和魏乐瑶这两个也喜欢凑热闹的,一看有这么有趣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放过,急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着楼梯,穿过另一栋教学楼,走到了音乐教室。

音乐教室和普通教室最大的差别就是,里面有钢琴及各种乐器,供音乐生们练习。并且,每个座位都不是木制的椅子,而是皮质的沙发。

而教室的正中央,已经摆好了五个小鼓,一个大鼓,鼓架旁边,各放了两个鼓槌,都用红色的绸子在尾端系着,可能是象征着希望这届高三能开门红吧。

车老师只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要蒋轩他们自己跟着音乐练习一下节奏,敲的整齐、敲的响便算完成任务了,过一个小时后他再来验收。

江若和魏乐瑶两个人,见车老师走出了教室,便“嘭”的一声,整个身子都懒懒的半躺在沙发上,一脸惬意。

江若半阖着眼,嘴里小声说道,“乐瑶,你说,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魏乐瑶稍稍侧过脸,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送完这届高三,我们就是高三了。”

江若皱了皱眉,极不情愿的嘟囔道,“真是太快了,一点也不想进入高三。我感觉高三就是恶魔,每天看那些学长学姐到校比我们早,放学又比我们晚。”

魏乐瑶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他们也总算是熬出头了,经历过高考,就是真的自由了。”

话音刚落,蒋轩就拿着鼓槌,指着江若和魏乐瑶,兴冲冲的说道,“你们两个别跟个小懒猪一样躺着了,看这多好玩啊!”

说着说着,就将手中的鼓槌“咚”的一声,狠狠的敲击在鼓面上,碰撞产生了强烈的声音。

站在蒋轩身边的陈彦,甩了甩他原本便不多的头发,也跟着猛烈的敲打起来。

两个人像是比拼着谁敲打的声音更大一样,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剧烈的挥舞着手中的鼓槌。

劈里啪啦之间,没过多久,蒋轩他们已经能跟着音乐敲打的有板有眼儿了。

宋忧明扔下了鼓槌,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倒,嘴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生出了几分怅惘,“要送走这届高三喽。”

蒋轩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坏坏的笑着揶揄道,“怎么?舍不得你的学姐了?”

虽然宋忧明长得很黑,但是五官挺端正的。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深邃黑色的眸,轮廓棱角分明。

而他刚进学校的时候,肤色还没像现在这么黑,人长得又高,所以很多学姐都对他青睐有加,甚至有几个大胆的还拦下他要联系方式。

宋忧明白了蒋轩一眼,反驳道,“别瞎说。”

蒋轩嘴角的坏笑愈发浓烈,耸了耸肩,没再拿他打趣。

窗外碧空如洗,午后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白纱窗帘,顺着钢琴的琴键,在深棕色的地板上留下模糊的光影。

江若伸出手,微微挡在脸前。但指缝间流过的阳光,却也刺到了她的眼。

她心里暗自呢喃,选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和上一届高三说再见,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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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和魏乐瑶回到教室后,桌上都摆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子,听樊老师说是,等下列队欢送高三时,一边喊着加油,一边摇动手中的旗子。

教室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放着昂扬的音乐,宣布着这场一年一度的欢送会的开始。

樊老师拍了拍讲台,对班上的同学说道,“现在大家都下去吧,去操场上集合。”

魏乐瑶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静静的看着楼下。她朝江若摆了摆手,话语里像是带着几分惊奇,“若若,快过来看。”

江若走到栏杆旁,只见一条蜿蜒的红毯,从高三那栋教学楼的门口,一直绵延到了操场,最终停在校门处。而红毯的开始处,更搭起了一座状元门。

她不禁笑着摇头,“学校这阵仗未免太大了吧。”

魏乐瑶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不知道我们明年会是什么样子。”

她们两个说说笑笑下着楼梯,又碰到了三班的队伍。

沈之临抬眼,也看到了她们,他朝江若微微笑了笑,指了指楼下,轻声说道,“等会儿见。”

江若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太敢看沈之临。

魏乐瑶戳了下她的胳膊,啧啧叹气道,“在都在一起了,还搞这么害羞?把你平日里那副张牙舞爪的劲儿拿出来呀。”

江若只嘁了一声,振振有词道,“我就不能保持我良好的形象吗?”

魏乐瑶讥笑似的撇了撇嘴,故意撞了一下江若,“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姐姐懂。”随即又向她抛过去了一个媚眼。

江若侧过头,故作呕吐状,“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母单花,你不要恶心我。”

魏乐瑶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操场走去。

操场上此时只站着高一高二,但却已在红毯两旁列起了长队,准备夹道欢迎高三从他们的教学楼里出来。

江若和魏乐瑶见状,也赶忙的跑到了自己班上的位置。

耳边广播的音乐越来越激昂,待音乐达到最高点时,高三年级走出来了。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而站在他们身旁的,是各自的父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高三加油!”

“高三必胜!”

“金榜题名,马到成功!”

每一个高三学子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在静静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今日终于有一展宏图的机会了。

夏日的阳光在他们身上悄悄流转,闪耀着它独有的光辉,好像在为眼前的这些少年们加冕。眼前的少年们,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不谙世事。

但少年时代的他们,确实是如此。他们用来书写人生的笔,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江若挥舞着手中的旗子,也在呐喊着一句又一句加油。因为她好像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那个也会为梦想和目标而奋斗的自己。

加油声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高三学子的热血与激情,也一层盖过一层。整个校园,是前所未有的喧哗与欢腾。

只是,当人群散去,只留下空旷与寂静时,又有谁还会再回忆起这美丽的瞬间,回忆起这一张张年轻的笑脸?

热闹过后,留下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失落。那片刻的热闹之后,便是长久的孤独与寂寞。

后来的夏天,不再憧憬,后来的冬天,也不再期盼。因为青春时代的结束,都随着高考的结束而结束了。

时光带走的,不仅是那个夏天,更是那个纯真的少年。

有些日子溜走了,便再也无法找回。

这样简单的道理,江若后来用了很多年,才真正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