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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先斩后奏呈拜帖

一顿饭,多半个时辰,父子三人谈天说地很是温馨愉快.

饭后,江灵溪又缠着姐姐听了好多北罗山的趣事,直到一更锣鼓响过三刻钟后,他才在父亲的提醒下,不舍的与姐姐道了声安,随在父亲身后悻悻离去。

是夜。

仰躺在四面垂帘的紫檀木床榻上,江灵栀久久不能入眠,一是牵挂着姐姐的病情,二是努力回想着那梦中所见。

梦里,灵溪的模样似乎比现在长了两岁,被一剑封喉的时候,个头好像已到了她耳垂边……

说来也奇怪,那残酷到毫无人性的噩梦,自她回京后却正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奋力想要忆起些更加重要的情节却再是不能。

由此,江灵栀更加确信,那梦,许是上苍感她江家一门忠烈仁厚而予她的示警,她断不能等闲视之。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才刚阖了一会儿眼便又起了身,江灵栀坐在黄花梨木雕成的折叠式镜台前,拾起妆台上的雕花银篦,一下一下梳着发梢。

飞絮端着水盆轻轻推门进来,将水盆小心地搁在架子上,这才转过圆形的楠木屏风预备唤醒姑娘,不想却看到她已经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挽好了发髻。

“姑娘这么早就醒了?我刚与盈袖姐姐说了送了热水上来,姑娘是这会儿就梳洗吗?”

江灵栀将握在手中的竹青雕纹玉钗放回抽屉,轻轻应了一声,起身来到外间洗了脸漱了口,又走回内阁,将原本穿戴好的莲青色衫裙褪下,从衣柜中挑出一件素色的窄腰褶裙,套上月白色的对襟广袖云纹滚边褙子,又坐在妆台前将发髻上的云儿白簪花取下,戴上了绯红琉璃珠串。

飞絮唤了守夜丫鬟将水盆和架子收起,走进来一瞧,见江灵栀已重新收拾妥当,眨眼笑着上前替她将换下的衣裳折起放回衣柜中。

“早猜到姑娘决定今日去周府送拜帖,我已告诉盈袖姐姐让她着人在楼下候着了,姑娘您现在动身吗?”

“好个知我心意的巧丫头。”

江灵栀启唇轻笑着赞了一句,将藕荷色的锦纱反过来戴上,这背面的月白色更衬得她晶莹的双眸犹如云雾里探出的黑曜石般闪亮澄澈。

“这会儿灵溪正要去学堂,咱们顺路送了他去,再与拜帖同至周府,免得爹爹早朝归来又要劝阻。”

自家姑娘有此打算,飞絮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听她说完便捂了嘴偷笑起来。

“我知道,姑娘这就叫做‘先斩后奏’!”

江灵栀看着她了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先下楼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便与飞絮携着镶了玄纹磨砂金粉的赭红色拜帖款款而出。

正巧,与赶来准备跟她们辞了早安再去学堂的江灵溪碰个正着。

“姐姐这是要出去?”先扬着童稚的小脸问了一句,倏忽又变了脸色,江灵溪着急地上前拽了江灵栀的衣袖,皱眉道,“姐姐你要离开?”

江灵栀知道自家这弟弟是个急性子的,忙揽着他肩膀,给他一个安抚的浅笑,解释道:“姐姐是要送你去学堂,想看看我们灵溪读书用功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

“当真?”江灵溪登时一扫焦急之色,双眼噙了笑意,“那姐姐送我去了学堂之后,是否还要去别的地方?”

注意到小少爷的眼睛不时瞟向自己手中的拜帖,飞絮这才反应过来,忍着笑迅速将拜帖往身后一藏,替姑娘回了话。

“当然不是,我们送小少爷您进了学堂就回来。初回京都什么朋友也没有,姑娘还能去哪儿?”

江灵溪挑了眉梢,环抱双臂摇头晃脑地迈开官步一步步靠近飞絮,挑了眉。

“这小丫鬟可真不老实,我可告诉你,京都繁乱,你若照顾不好我姐姐跟丢了她,小心小爷我对你不客气哦!”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忙“呸呸呸”朝地上吐了三口,拍拍自己的嘴巴小跑回江灵栀身边牵起她的手赔笑。

“我姐姐才不会丢,我说的话皇天后土刚才睡着了,都没听到,不作数的。”

江灵栀忍俊不禁,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似初阳温旭如流水清澈般的双眼中满是宠溺。

“你若再贫嘴怕是要迟到了,小心挨先生板子。”

“只要能每天看见姐姐你,就是要我天天挨板子都心甘情愿。”

姐弟两人说笑着同出了府门,登上马车往学堂而去。

京都所有学堂皆设在东南角的学坊。

位于学坊最中心的便是目的地“翰林堂”,是专供皇室贵胄子弟读书学习的地方。东西院庭分设“翰墨学院”和“翰雅书院”两处。

前者教习孩童识字认书,后者之于少年,品修身养性之心,育治世经国之才。

江灵溪年仅九岁,尚在翰墨学院修习,因着他敏而好学,再加上本身天资聪颖,今年也将转入翰雅书院正式受业。

掀开车帘目送着弟弟走进学堂,江灵栀这才转身对飞絮轻点了头。

飞絮会意,打起车帘对车夫低声吩咐了一声:“去周府!”

马车徐徐而动,穿过八角巷将驶入胥阳街,忽有三五个锦衣公子随在了车驾后窃窃私语。

“你瞧前面这车可是江府的?”

“看着倒像,只不过却没有江府标志?别是认错了?”

走在最右侧的红衣公子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轻蔑地斜眼睨了同伴两眼,冷哼一声。

“管它是不是江府的,我就偏不信那江府二姑娘能美得过我们清韵姑娘。”

其实,早在出门时,江灵栀未免招摇过市已是命人重新换了辆没怎么外出过的方舆,虽说样式一模一样,到底没有雕刻上江府的印记,也低调了许多,比起其它几辆来说已是难得了。

就连赶车的华叔,为了不被认出来碰到不必要的麻烦,江灵栀今日也刻意没有用他。

然而,饶是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未能避得过这些世家子弟强烈到不正常的好奇心。

那两个先说话的公子将满眼不屑的红衣公子生拉硬拽着,随在马车后面来到了周府所在的长街,两人偷偷躲到一旁,踮起脚尖,真可谓是一刻不眨眼地直直盯着周府府门。

一来是真想对江二姑娘芳容一睹为先,二来也是想探探虚实,瞧瞧自己押的注有没有赔的风险。

毕竟,除了对柳清韵“忠贞不二”的杨钧,他们二人昨夜在倾风楼可押的都是江二姑娘江灵栀在即将到来的换榜之期夺得魁首的。

试想,若是输了,就等于将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拱手送人。

虽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必然逃不开长辈一通唠叨,叫人心烦。

“这是做什么?怎地还蒙着面纱?别不是个丑八怪吧?”

着深蓝锦服的公子最先瞧见下了车递上拜帖在外等候的江灵栀,失望地叹气埋怨起来。

“难不成小爷我的银子真要打水漂了?这回去我爹又要啰嗦个不停了,保不齐还得跪一晚祠堂。”

着绛紫长衫的公子抽空瞥了他一眼,伏腰眯眼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一边还拍了深蓝锦服公子的肩膀,也评说了起来。

“唉,允初,你别说这江二姑娘身姿倒还真不错,我瞧着就那小丫鬟容貌都是上乘的,说不准这江二姑娘就是怕生得太好看了招人记恨才想了这样的法子掩人耳目。”

被唤允初的蓝服公子正是枢密院政务使司掌司史文忠幺子,名唤史一航,今年刚刚加了冠便夺得了公子榜第五位的殊荣。

旁边正说话的这位着绛紫长衫的公子则是刑部尚书赵明文长子赵少安,表字恭良,年廿三,公子榜排行第七。

至于另一位红衣公子,便是户部尚书杨安长子杨钧,字行之,与赵少安同年,如今正占得公子榜第三位。

“行之,你觉得如何?”史一航白了眼欣赏水平一向不太高的赵少安,直起身,回到手摇折扇堵了气偏转向另一方的杨钧身旁,怂恿道,“当真不瞧瞧?”

杨钧头也不转,傲娇非常,淡淡回了两个字:“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