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梯队的鸟铳手开火了。
两百支鸟铳也是在助手帮助下交替使用。
虽然火绳燃烧有点慢,但张云凡已经掐好的时间,将多余的火绳弄断,当助手把枪递过去后也就在五息左右可以开枪,与来复枪的射击频率相似。
随着新加入的武器出现,周怀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原来自己只是在一厢情愿,原来对方都还没有全力开火。
已方死亡速度加快了一倍,这两千人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有序倒下。
也在这时,两侧街上的阁楼窗户一扇扇推开,一个个弓箭手探出大弓,飞蝗般射向大街上的叛军。
虽然他们的数量并不多,也就一千余人,但是这近距离的攒射那可是一射一个准啊,哪怕是穿着轻甲也是一箭一个窟窿。
身处后方的叛军在上官的指挥下去搬那些堆堵物。
他们本来还不一定是弓箭手的目标,但只要一去搬物,必然成为目标。
当然也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并成功逃脱了射杀,当他们试图登上阁楼杀上去时,却发现楼道口早有长矛手在此大马金刀待着,居高临下,长矛一下下捅下来,又令他们死伤一波。
叛军大队受到两边夹击,张存仁再也沉不住气了,命大军全面压上去,务必把眼前那些小小障碍物破坏掉,将张云凡抽筋扒皮,三蒸三煮再油炸。
杀戮在持续,每时每刻每一息,都会有叛军倒在血泊中。
他们投靠建奴,为的是搏取一份荣华,给本已支离破碎的明王朝重重踩上几脚。既然已经背上了叛逆的骂名了,那么不屠杀几个百姓,不奸辱几个女子怎么说得过去?
扬州城就在眼前,就像已被扯开衣服的女子,赤果果的躺在砧板上供他们驰骋。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几根不起眼的铁丝所阻,在最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命赴黄泉。
这个冤找谁说理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铁丝阵中推进,虽然艰难,但是成绩也算过得去。
还有五十步,只要再前进五十步就可以扬起手中大刀了。
张存仁早已红了眼,到此时他已付出了五千多人的代价,这伤亡不可谓不大。
他也曾后悔过不该鲁莽行事,应该先观察敌情,将两侧阁楼内的伏兵解决掉,再搬开杂物,绕开这段铁丝网。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损失已经造成,懊丧已经无济于事。
那么就继续往前冲吧,这短短的五十步的障碍怎么可能挡得下五千大军的冲锋?
然而——
对方的火力突然间再次增强,那些火铳、转管火枪相续开火,陡然间令他们的伤亡再次成倍增加。
怎么形容呢,这就跟在沸水里下饺子一般,一个个翻着滚就下去了,密集的火力封锁了整个街道空间,只要踏入这个区域,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全须全尾活下来。
怎么会这样?
张存仁两眼暴睁,几乎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暴出来了。
叛军毕竟是叛军,他们是靠着利益才投靠建奴,在同伴一个个倒下,满身满脸喷洒着同伴鲜血后,他们几乎是疯了,有的往前冲,有的往后跑,有的跪地求饶,场面彻底失控。
至于那个副将周怀,被几把多管连轰,脑袋爆了,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对面的将军,我们投降,求求你们不要开枪!”
“我们也是明人,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要杀我们!”
“只要让我们降了,从此永不叛明!”
……
各种各样的求告声此起彼伏,将士们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云凡。
“看着我看干什么?继续打!”张云凡眼都没有眨一下,脸上没有一丝怜悯,继续无情射杀。
不是他视人命如草芥,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去接收俘虏。
再说,就算可以去接收俘虏,这种货色他也看不上,反复无常,忠诚度低,没准哪天又反了。
叛军阵营的中混乱令他们的推进速度更加迟缓,加上两侧阁楼上弓箭手的配合,叛军的人数快速锐减。
张存仁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在屠杀几十名求饶的士卒后,仍然不能制止这混乱的局面。
虽然他们距离对面还有二十步之遥,但是这如同一条天堑鸿沟,怎么也不可逾越。
此刻他的身边尚有二千兵卒,败局已定,他打算就此败走。
然而让他又是感到意外的是,也在这时刻,这三排枪手突然撤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张存仁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是没有弹药了!
“将士们,这些明贼已无反击之力,快快撕开了障碍,将这干人等诛杀殆尽!”
叛军们再次精神大振,那些本已经跪地求饶的人也重新拾起武器,一个个口吐芬芳,问候祖宗十八代。
当他们终于撕开密集的铁丝阵,赫然发现那些明军又在百步之外蹲点,摆开了阵势。
这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枪弹给了他们有力的回答。
又是一波密集的弹雨倾泻而来。
虽然又造成新一轮伤亡,但是这时候叛军们的心态又变了。
因为在他们面前再无阻拦,就算吃一波伤害,又能伤得了多少?
“速将明贼诛杀,今日便可洗城!”
叛军们都赤红了眼,疯狂得到释放。
“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八十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当叛军狰狞着脸血洗枪手时,冷不防前面的人一脚踩空,纷纷在地面上消失。
在他们脚下露出了一个三丈宽一丈深的大坑。
掉坑里也没什么事,也摔不死,可问题是后面的人都在一股作气往前冲,收势不住,在惯性冲击下,硬生生把前面的人挤进了坑去。
什么叫坑队友?
这就是!
只要处于对方的攻击区域内,每多呆一息时间就多一分伤亡。
没有坠坑的叛军终于看清坑的形状,就中间和两侧有条坎肩,对面的明军就是踩着坎肩过去的。
他们整好队伍也踩着坎肩砍杀过去。
只要过去了,那么这伙明军也就完了。
然而当他们穿过大坑时又发现这明军跑到了百步之外蹲点下来。
然而又是新一轮血洗。
再然后,他们又掉坑里了!
爬起第二个坑,掉第三个坑,爬起第三个坑又掉第四个坑……
叛军终于崩盘了,这时伤亡已至九成。
不说普通兵卒,就连张存仁都崩溃了!
这些明贼的手段实在卑鄙得令人发指,他们根本不给任何近身接触机会。
“撤!”
张存仁钢牙都咬碎了,虽然对方近在咫尺,但他已认识到这个距离是永远无法接近的。
在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坑等着他呢!
事实上他就算不下命令,溃兵已经疯狂地往城外闯去。
伊灿急了:“张头,他们要跑了!”
张云凡收起了枪:“没事,让他们跑便是了!”
叛军原路返回,两侧阁楼的弓箭手再次攒射,又收割了一波韭菜。
等其全部逃出城去,已经不足五百员了。
就在叛军出城之际,一支十数人的小队伍穿着叛军的着装从角落里钻出来,也混着队伍跑出城去。
张云凡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不是张云凡不想追敌,移动射击的精准性远比定点射击要差。今日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弹药消耗严重,如果不省着点,明天战事又会十分拮据。
刚才那队混出去的人正是去南京工部取弹药的,就算一切胜利,也要在明天夜间才能赶回。
随着南城门的战事结束,其它三门的战事相续收工。
今日的城防实在太难啃,加上叛军内部情绪波动,他们不得不先撤下来,重新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