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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腕间那朵血红的牡丹花

我瞬间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赞同,顺便朝他送去感恩的目光。

收拾侧殿那毕竟是明天才有的事,今晚呢,我是在被我先前砸出好歹的大床上睡下的,还舒舒服服的做了个美梦,梦到了我父王良心发现,不但不要我嫁去天宫,还要八抬大轿求我回龙宫。

当然,这只是个梦。

我家小迷弟是在一旁的卧榻上勉强歇下的。夜里我还对他有所担心,生怕他一个娇贵的王爷再被那卧榻给咯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但担心归担心,我入睡时倒是比他快了不止一倍。

但可能是认床的缘故吧,后半夜乃至凌晨间,我却有些睡不踏实,总觉得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在那笑靥如花的看着我,还时不时叹出几口气。

邪门,真的很邪门。

晨起卯时三刻,我是被一嗓子生生给嚎起来的,等我稳了稳神坐起来时还在纳闷,这小宫女难不成带着些唱戏的底子,怎么叫声这样坚挺,把我还在云端的梦魂直接给拽到了阎罗殿里,还跟那老阎王打了个照面。

只是这小宫女也太没规矩了些,我既然能在王爷的屋子里头下榻,想来那地位肯定是低不了多少的,怎耐让她直接连人带暖褥给齐整整的薅下了床头。

“你是哪家的下贱奴婢,竟睡到了王爷的榻上!”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神才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下贱奴婢指的应当是我。又是我一个没留神,她竟直接在殿内闹了起来。

“来人呐!快来人把这贱奴拖出去乱棍打死,否则要她出去乱说,恐污了王爷的好名声!”

“快来人呐!”

我将自认为还算友善的善意添到嘴角,朝她走进两步,温声道:“你误会了,我是你家王爷的好朋友,因昨晚来得实在匆忙,所以便没惊动你们,直接在里屋睡下了。”

生怕她不信,又张牙舞爪的闹腾起来,于是我左思右想,又补了几句,“我瞧着你生得这般伶俐漂亮,定是止安跟前红人,所以麻烦你去找你家王爷问个清楚,也好别冤枉了我。”

不知是我这话的问题,还是我这人的问题,这小宫女脸上没有半分开心的意思,只是更加卖力的朝门外喊道:“快来人,将这贱奴拖出去!”

我:“……”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外面的侍卫竟真听她的,不一会便都齐刷刷的站到了我的跟前,抬胳膊架脖子的便将我往门外拽。

这下可将我那还压在肚子里的火给点着了,有法术的人欺负我也就罢了,就凭你们几个小罗罗也想着欺负我?我虽法术练得不怎么样,但最起码的功夫还在身上的。

“你们如此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可真与你们主人差着些意思!”

我话音落下,便想抬起脚将眼前这碍人的宫女给踹开。可我这浑身的力气还未使到一块去,身后门外院子里,便是那宇文止安回来了。

“放肆!她是本王的贵宾,岂容你们在这造次。”

他这说比我千八百句都管用,两旁架着我的侍卫直接两腿一弯,“哐哐”两声全都跪倒在地,连个头抬过两肩的都没有

而我面前的这个势气鼎盛的宫女好像还有些迟疑,两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向我走来的宇文止安,那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极了龙宫里的龙莲花。

果然,莲花年年有,今年是旺季啊。

不过我家小迷弟却不似旁人那般糊涂,直接越过她去,捉着我的手,便一脸担忧道:“下次能直接将他们踹开,便不要多作迟疑。”

这话说的很顺我意,我笑着回他:“好,我下次注意。”

我问他:“你方才去做什么了?怎么我一醒来,你便不在屋里了?”

他道:“早朝。”

“哦,”这我知晓,先前看古代史书里便有记载,古代皇帝卯时上朝,众臣寅时便要在宫外等候,那些有意参与夺嫡的皇子则是更甚,一早便要去殿前候着,一来二去,辛苦的很。

我转过身子看向一旁的宫女,对着宇文止安又是一问:“这小丫头是你宫里的?”

他道:“是。”

我又言:“该好生管教了,与我倒是没事,若是扰了别的贵人,恐怕就要追究你的不是了。”我向来有仇必报,此番在这宫女快要喷出火星子的眼神注目下,我这嘴便把得松了些。只怕回去这小丫头要每日扎小人来诅咒我了。

“你若是气不过,我便将她给了你,痛快杀了还是慢慢折磨都好,我帮你善后。”

“呦,这都可以?”

他大方道:“都依你。”随后又问我:“昨晚折腾到深夜,你要不要再去榻上歇会儿,我差人传膳。”

他这话听得人极其尴尬,况且殿里并非只有我们两人,他如此的不加遮掩,到时候恐怕再好的解释也难堵这悠悠众口啊。

不过,我是向来不在乎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眼下也是毫不客气的对他吩咐道:“还真有些饿了,我再去睡会儿,等饭好了叫我。”

他依旧了回我一个让人踏实的单字:“好。”

西海龙宫

第四院落处,龙已的寝殿外。

“啊!你是谁?”

在外守夜的侍女听着声音后,便跌跌撞撞的起身,朝殿内奔去。

“四殿下,您怎么……”这侍女话还没说完,便被屋子里的场景惊得连嘴都望了合上,一双眼像是怕亏着似的,将屋里所有的景象全都看了个真切。

龙莲花一个抬脚,便将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踹到了床下,自己一双手抓着被褥,另一双手顺下床将地下的衣服拾了过来,哆哆嗦嗦的硬往身上套。

那雪白被褥下本该干净洁白的身子此刻间竟全是污秽不堪的痕迹。青一道紫一道的印子遍布的全身都是,任谁看,都知昨晚在这凌乱的宫殿之内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本该在床上揽着佳人入睡的赫川,早已在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占宸大殿议起了三界之内的大小事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时间倒回到昨晚,那龙莲花将本就收着些情绪的赫川好一顿勾搭后,便开始了自己作死的道路。

凡是在赫川身便随侍伺候的仙娥们都清楚,在天帝陛下面前有两件事犯不得忌讳,一是那不知轻重惦记天帝尊位的人,而后就是那乱嚼舌根议论西海龙宫二殿下之人。

此等两则大事,时常都高悬于天宫所有仙人的脑门之上,以至于天天在这两桩事上小心万分,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那本该位列于仙班的好差事变成了黄土泡沫,连那阎罗殿的轮回路都进不得。

而这早就觊觎天妃之位好久的龙莲花,哪会知晓这里面的门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便将一腔春水全都倒了个干净。

后来赫川将这坨肉打晕后直接丢回了她自己的大殿内,又差人找了个和他身形相似但却面容极丑的男人丢上她的软床。

随后又点了根药效恐怖的水香,此香极其难得,其药引取于净罗北畔的水鲲腹中,所以因此得名。不过,此物在赫川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想当年他去净罗北畔的寻欢真仙那小住了几日,硬是被他拉着看了几十部凡间几乎绝迹的画本,待他走时,又送了他半盒子的水香,还祝他与心上人早日将这生米煮成大米饭。

这寻欢真仙也真是应了他这封号,寻欢寻欢,整日里只顾着寻欢作乐。

但他给的这东西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将这龙已和那至今昏睡不醒的男人彻底迷了个利落,真真将那一锅生米给煮烂了。

七城境内——药师城

城东闹市旁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松尧冷眼看着街道正中间的一群人闹得正热火朝天。具体发生了何事,自他落到这颗树上起就开始听,也算听了个清楚明白。

可不就是农家过日子那些麻烦事。

此番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苦恼个不停的人,约莫着是叫狗剩,此等如雷贯耳的名字却是个管不住婆娘又无半分骨气的男人。

而在一旁那个举着铁楸,马上便要砸到那狗剩脑袋上的猛汉子,叫壮实,这名字起得倒是没差出半分。他和狗剩媳妇便是这番闹剧的主人公,壮实媳妇今日下地回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便听着屋里有些响动,起先以为家里遭了贼,好一顿害怕,没想到帘子一掀开,屋里非但没有贼,反倒冒出个满脸红润,衣襟大开的人。

那个人便是狗剩的媳妇,翠萍。翠萍这人长的不似壮实媳妇那般粗糙,反而皮肤娇嫩还有些标致,想来当初也是凭着这份相貌才进了狗剩家的门。

但翠萍长相如何先放到一处不说,为人确实个不太检点的。十里八乡但凡与她相识的男人多少与她都有着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而这与她相识的男人里,唯独壮实一人憨厚老实,不为美色所动。如此来往一番,硬是引得翠萍几日心思都留在他身上。

于是今日晌午,她趁着狗剩还在地里耕作,便跑来壮实家又胡乱勾搭了一番,壮实媳妇掀开帘子那刻,便是翠萍刚扑到壮实身上之时。翠萍做惯了这样偷摸的勾当,便连个解释都没留下,直接系好了扣子便想走,可壮实媳妇哪里能轻易放她,硬是拉着她站到了闹市集上,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评理。

事呢,大小便是这么个事,可这人硬是闹了好些时日还未争扯个明白。

松尧取下腰间的酒壶,猛灌了两口后,便想着直接飞走,省得让这闹市里的人吵得心烦。可这嘴里的半口酒还未咽到肚子里,那边街道中的人群便一瞬间没了动静。

松尧抬头望去,指尖原本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壮实,脑袋上流出了好些腥气的血,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往后倒去。而这行凶之人便是那本该坐在地上的狗剩,手里的铁楸便是那凶器。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只剩下壮实媳妇在那嚎啕大哭,她也本是个老实的乡间妇人,撞见了翠萍那样逢人不说理儿的主儿也没个办法,一时气不过便想着让乡亲们评评理,谁知闹到的这等地步,也委实可怜。

这边的人群还未彻底散开,那边地府里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便摇摇晃晃的飘了过来。凡人肉眼凡胎只知道躺在地上的壮实咽了气,可那歪脖子树上的松尧将那黑白两兄弟勾人的手法看了个彻底。

“唰!”一声,一片牡丹花瓣直接在白无常的眼皮子底下飞了过去,随后便在两人鼻间升起了一股别样的香气。

妖冶且清澈。

先是那黑无常做出了反应,诚惶诚恐的往四下看了看,直到眼神落到了那斜靠在歪脖树上的松尧那处。起先还有些不敢确认,直到将眼睛揉了三遍之后才将一颗本来平静无虞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拉着旁边还没回过神来的白无常直接飘到了歪脖子树下。

屈膝,下跪,俯首,行礼。

嘴上恭敬道:“恭请神尊圣安。”

松尧起身,一身赤衣漂亮的落下来,鼻间气息被带动下,便是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世人皆知松尧神尊腕间滋养着一朵血红的牡丹,可凭手化出那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所到之处那股被他带去的香气便是他停留一处最直接显贵的品行。

“起吧。”

那黑白两兄弟又是毕恭毕敬的直起身子,往这尊神上看去。黑无常并不知他此行所谓何事,但也清楚,能惊动的这尊神的事定不是什么平常事,难不成所今日这魂勾错了?还是说这他座下这药师城出了什么大事?

黑无常心里将好事坏事全都想了个透彻,才扬起张吓人的人,堪堪问道:“不知尊上于此现身,所为何事?可是我兄弟二人所办之事出了差错?”

白无常在一旁应和:“有何要事还请君上言明,我兄弟二人定当万死不辞,为尊上效力。”

这话说得漂亮总是没错,要不然平白惹了他,可不是哪路神仙可以随便担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