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婉看着林凡，想到林凡已经二十多岁，虽多年抱病，但毕竟是林家唯一的男丁。这大事小事还是要让他学着。
林凡倒是有点心疼沈玉婉，自己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帮沈玉婉分担点什么，心中也想好好弥补一下自己的这位娘。
将整个事情串联分析了一下，林凡倒是有了一些眉目，倒也不答话，反问道“娘，凡儿想看看娘的意思?”
沈玉婉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道“若论利，周林两家合营，布坊经营渠道广泛，倒是不担心货物积压，而且又能拿到更多的棉花和蚕丝这些原材料的分成，价格自然也会有所优待，林家现在遇到这个麻烦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若是合营，倒是能解决生死问题。”
“只是，若是如此，只怕世上以后再也没有林家布坊，我林家虽为东家，但也只能拥附而存了。”
沈玉婉看了看林凡，眼中有不舍，其实对于林家来说，生存才会有林家，若是连生存都没了。何谈什么家族传承。而林凡毕竟是林家的子嗣，沈玉婉可能最过意不去的便是林凡了。
林凡看出了沈玉婉的难处，知道她一心为林家，心有不忍道
“娘，你是不是以为合营便能活？”
沈玉婉愁眉紧锁“莫非不是？”
林凡笑了笑道“娘，你所担心的是这林家布坊招牌不保，若真能活下去，这招牌事关林家传承，确实是大事。”
“但我认为，若是答应合营，那我林家便会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身家性命都交有他人定夺，到那时，林家说不定会被吃掉，一根毛不剩，相比之下一块招牌倒是小事了。”
沈玉婉不解道“若是合营，由我主事，何来被吃掉一说？”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即便不为主事，周林两家合营三成收益，即便我们什么也不做，也可保林府长盛不衰。”
林凡不答她的话，反问道“那钱山为何要监察财帐之权?”
沈玉婉道“钱山本是周家账房，若周林两家合营，他负责财帐之权，倒也合理，不然那周掌柜又怎会放心这财帐是否清明呢？”
林凡笑道“娘，你认为这经营商道的命脉何在？”
“命脉？”沈玉婉黛眉微蹙道“自然是这经营，财帐，原料还有人缺一不可。”
林凡摇了摇头，郑重道“娘，其实这经营商道的命脉，便是这财帐。”
沈玉婉看着林凡，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林凡笑了笑继续道“若周林两家合营，虽然你为主事，有管辖大全，但这财帐之权在钱山，换之道在周圆通那里，若他从中作梗，让你发不出俸禄，付不了账款，也买不了原材料，你该如何？”
沈玉婉面带疑惑“我们即为合营，他为何会这么做？”
“为何？若他偏是故意把生意做的岌岌可危，娘，你这个主事还能继续当下去吗？这时他再借机把两家布坊价值做得极低，再让他人兼并吃掉这周林合营的生意，娘，不仅你这主事没了，林家的四成股份也如同草芥般不值多少钱了，而这时再把你踢出局，林家便真的覆灭了。”
沈玉婉越听越心惊，她本是极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此间道理，虽说经营有道，但周圆通若真的掐死财帐，到那时，沈玉婉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被套牢跑不掉了，只能任人宰割。
沈玉婉沉重的坐下，一脸震惊的看着林凡，她也想不到林凡竟会洞悉得如此之深……
“娘”林凡一脸苦笑看着沈玉婉认真的道“恐怕我们林家，出了内奸！”
“凡儿这是何意？”沈玉婉惊呼道
“我们的熟客被人撬走，想必就是那周圆通所为，到手的大生意也跑掉，显然，那上京来的采办是拿了更低的价格，或者更多的回扣，才会如此连定银都不要的退货，那周圆通也必然知道我们与之敲定的底价，这商谈的价格本是极密，周圆通又是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竟将那采办的七寸拿捏的恰当好处？”
“而我林家虽有货物积压，可他周圆通又是如何知晓我们手上现银不足，又是这么准时的，在娘你最焦虑的时候，上门来谈合营之策呢？”
林凡一字一句，如同重鼓般在沈玉婉心中敲响，沈玉婉此时已经心惊的讲不出话，额头也有细密汗珠渗出。脸色也苍白起来。心想照着林凡的分析，这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这周圆通深藏虎狼之心，竟是想将林家彻底斩草除根。
沈玉婉望着林凡喃喃道
“这内奸，凡儿你认为？”
林凡在凳子上坐下，刚刚说的嗓子干哑，拿起已经凉了的茶水，便是一饮而尽道“熟知我林家账目，库存，又熟知娘你的一举一动，娘，你以为？”
沈玉婉沉思闭目，良久方才睁开双眼冷冷道
“候四庸。”
看着沈玉婉此时脸上苍白一片，林凡上前蹲在沈玉婉面前，拉着她的手道
“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以往这林府之事都是让你一人承担，现在有凡儿在，我们母子携手，必不会让那些豺狼宵小祸害我林家之计得逞。”
沈玉婉舒展愁眉，看着林凡的眉眼，伸手抚摸着林凡的脸阔，轻轻的道“不知为何，近来凡儿似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沉稳了一些，这样也好，这林家有你我母子共同经营，倒也多了份生机。娘只是担心你这身上隐疾再犯，那孙大夫的药汤，你可有按时在喝？”
林凡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愁，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玉婉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林凡虽然体弱多病，但沈玉婉从从未放弃对他的救赎，哎，希望我苏城便是林凡的救赎罢。
林凡笑着道“娘，不用担心，最近我都在按时喝药，现在除了气力弱了些，那隐疾似乎也没有再犯的征兆。”
听到林凡的话，沈玉婉脸上难得笑展颜开。
林凡又道
“娘，这候四庸若是和周圆通勾结一起，对林家麻烦还是挺大的。”
沈玉婉叹了口气道“这候四庸初来林府时，的确尽忠职守，管束有道，后来他在府上陆陆续续招了一些他的远亲来林府做家丁，我念在他多年为林府尽忠，倒也没有多加过问他管辖下人的事。”
“哎，哪知今日是养虎为患……”林凡道
沈玉婉点了点头道“凡儿不用担心，哪怕闹得林家损失惨重我也要把候四庸一干人等赶出林府。布坊那些积压的货物，娘也会想想办法，变卖一些银两用于布坊经营。”
想到那些云锦妆花，林凡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当下道
“娘，你那千匹云锦妆花，也不要处理掉，我有办法解决。”
“你有办法？”沈玉婉惊讶道
林凡似笑非笑，想起了自己那图纸，正好用这云锦妆花材料来作一批高档货，只是这东西太惊世骇俗。
“娘，今晚将府里信得过的女眷都叫道议事堂来，我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