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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抓痕(1)

敲门声依旧余音绕梁,我紧紧的盯着身边的门,仔细的回想着刚刚的电话。

那个声音就是妈妈的,电话号码也是妈妈的,可是,我妈现在离我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公里,而这敲门声,却是近在咫尺。

她说她在十二楼?她说让我带她去逛一圈?

可是,现在是凌晨三点。

床就在门边,我往里缩了缩,尽量离那个卧室门远远的,我现在不敢去开门,也不敢应声。我颤巍巍的拿起手机,结果,手机上一个接听记录都没有。难道,我刚才是做梦了?

还是,我突然脑袋一空,想到了一个惊悚的答案。

睡前我看了那个本子,看到了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妈妈呀,你快回家呀!

而且,我轻声的读出来了。

难道,我把这个屋子里面的妈妈,唤醒了?

越想心里越是恐惧,只觉得,我和那个“妈妈”,现在就隔着这一道没有上锁的门。

就这样,我在深夜,和这一扇门,一直对峙到了东方发白。

门再没有响起任何声音,那敲门声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在三四个小时的高度紧张之后,我自己也迷茫了。看着天边逐渐泛起亮光,我心里慢慢踏实了下来。但依旧不敢去开门,直到八点左右,阳光已经照射到了衣柜上,我才缓缓起身,揉了揉发疼的双眼。走到了门前。

应该不会有东西了吧!我给自己暗暗打气,轻轻的扭开门锁。

一股子凉气扑面而来,那是开了一整夜的窗户的寒气肆虐在空气中的痕迹。客厅里一切安好,电视柜那个我找了钥匙的抽屉有气无力的开着。就在我以为一切都无比正常的时候,眼底跃进一些暗暗的颜色,我低头一看,顿时,一下子靠在了门框上。

我昨天用袋子装起来的所有发霉的衣物,此时却整整齐齐的铺在门口,它们是一件上衣,一条裤子,搭配成一套成衣,首尾相接,我望过去,一直铺到了大门口。就像是一个个的人,平平的躺成了一条曲线。

难以置信的一幕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我使劲回忆我昨晚将这两大包东西丢在了什么地方,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放在了什么地方,我用袋子装起来了,我是不是放到了楼道里等第二天将它们丢进垃圾箱,还是,我收拾完了以后就放在了客厅里?

脑袋隐隐做痛,那是熬了一夜的疲劳,看着那诡异的摆放,最终,我归咎在自己身上了。

那是很早以前妈妈告诉我的,我,梦游。

那天晚上,我和爸妈在客厅看电视,正在看的得劲儿的时候,妈妈突然问我:“悠悠(家里的小名),你昨晚看电影看到几点了?”

“嗯?”我疑惑的扭头看着她:“我昨晚一直在睡觉啊!”

“哪有,我还问你了,你说你想看电视,还说想看什么僵尸先生,说什么好久没看了。”妈妈扭过头继续看电视:“然后你就一个人看电影,关键问题是,你连电视都没打开,你看个鬼啊!”

当时我心里一阵毛苏苏的感觉,妈妈看到的真的是我?

“我还真没看,我一直都没出来。”我也继续扭过头看电视。

妈妈也没再说什么。

之后过了三四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妈妈突然严肃的对我说

“你昨晚又跑出来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

我差点没把饭喷出来,一脸懵的看着老妈。

“你一直在唱歌,我和你老爸出来怎么叫你你都不给声儿。”妈妈继续说着:“你梦游了!”

“我梦游了?”那一年,我第一次知道,我居然还会梦游。

而此刻,我盯着自己门前那一大堆整整齐齐的人形衣物,突然有点恍惚了,难不成,是我昨晚梦游了么?

可是,敲门声呢?那个电话里的“妈妈”呢?

衣物上的霉味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小心翼翼的绕开它们,回到另外一个卧室找到了那两个大袋子,带上了橡胶手套,将那些全部塞进去,毫不犹豫的开门扔到了楼道里。

待会儿出门全部扔到垃圾箱去,我还不信我会掏垃圾箱再把它们拿回来。

弄完这些,我准备洗澡了。

昨晚又紧张又恐惧的,搞的浑身臭汗,但是早晨的昆明还有点凉,我站在浴缸里,拿着喷头妖娆的洗澡,是的,妖娆的洗澡,反正这屋子没人,每个男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女人,总是会在暗搓搓的角落里,自个儿妩媚一把。

浴霸灯亮亮的,水落在浴缸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哼着歌,将昨晚的阴霾一洗而光。

可是,当我打了沐浴露搓后背的时候,却在我的左肩胛骨上,不小心摸到了一道细长的粗糙的痕迹,我使劲儿歪头一看,看到了那个痕迹的尾端——那是一道抓痕!

我赶忙关掉了喷头,跳出浴缸,跑到镜子前面,转身。

这是一道清晰无比的抓痕,穿过了我左边的整块蝴蝶骨。鲜红的颜色,尚未完全成型的结痂,都告诉我,这绝对是一道抓痕。而且这道抓痕,我自己绝对够不着。

昨晚,我的被窝里,还有一个人?!

我忙拿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放大仔细的看着。

这是一道多么整齐的抓痕,从上到下,因为尾端变得很浅很细,似乎是要一口气抓到我的腰上,但是滑掉了。

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像一个小偷一样,盯着每个位置看,盯着每个角落看,此时的我,心里已经平静了,昨晚究竟有几个人来过这间屋子,只有这个屋子知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仔细把这个屋子清理掉,把每个角落乱七八糟的,与我无关的事物,全部都清理干净。

不过更迫切的是,我应该先吃点东西。

收拾妥当,我锁上门,往电梯走去。

这个楼道,也介绍一下吧。

我对面有一户,门紧闭着,而我这一侧,一共有四户,另外奇怪的是,另一边的楼道尽头没有住户,而我这边的尽头,正对着楼道还有一户。

我便往外走,边看我的隔壁这一套房子,门是开着,我向里望去,奇怪的是这间屋子的格局和我的完全不一样,开门就是一个四方的大客厅,放着两三张大大的木桌,每个上面都铺着宣纸,随处可见的墙上也是挂满了书法,这大概是一家书法培训的,里面贴着我的屋子这边的墙裙下,主人放着一个大大的三人沙发,几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聊天。我没多看,听着电梯那边发出一声叮,我赶忙跑了过去。

在楼下的面馆匆匆对付了一顿饭,我又在边上的超市买了两个新脸盆和一个扫帚,回到了屋子。

打开门,我顺手将买来的东西扔在门边上。坐在餐椅上,拧开可乐,咕噜噜的灌了两大口。顺手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内心无比的爽快。

餐厅里很暗,即便现在是大白天,由于那个拐角,该进来的光线一点都进不来,我起身准备把饭厅的灯打开,眼角忽然瞥到旁边的和厨房隔开的古董架,扭头一看,发现毛玻璃背后,冰箱的门,开着。

冰箱里有我昨天刚刚囤下来的很多好吃的东西。我酷爱吃巧克力,因为保鲜那一层里有好多。我赶忙往厨房门走去,这要是不冰冰凉的吃的话,失去了巧克力的意义了。就在到了厨房门前开门的那一刹那,我顿住了,整个人仿佛是被丢进了冰箱一般,全身上下一瞬间被凝固了。

毛玻璃上,隐隐的,透过来一个圆形的东西,仿佛是从打开的冰箱连慢慢伸出来然后贴到了毛玻璃上一样,我浑身动弹不得,似乎鬼压床一般的难受,我呼吸渐渐加剧,紧紧的盯着那个圆乎乎的未知物,直到它完全贴上来。

那,是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