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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监狱

日子缓缓如流水,不惊不扰的从指缝溜走,栀子花又开了一夏,送了场别离,终在九月末了花期,白色的花瓣如晶莹泪珠,抵不过辞旧迎新,抵不过天地万象的变幻莫测。

从那一晚后楚慕雅再也没有出现过,连着大灯泡都消了音讯,酒吧一下子空了,熟悉的人和事都变换了,小灯泡的脸也日渐阴沉下去,像聚积着雷电,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开学后凌可心一颗心沉浸在学校举办的服装设计大赛上,这是由Esha服贸大公司出资的招贤人才的比赛,入围作品不单有奖学金,还可以获得进Esha实习一学期的机会。

也许烦心事太多,总要转移注意力放能将生活继续下去。

而另一侧林尤也在为了争取这个机会而努力着。然而为了生计她还是每晚顶着艳俗的装扮去夜总会上班,即便经常喝的狂吐,她也强撑着一分清醒设计稿纸。

“何必呢!”阿耀翘着二郎腿在她身侧坐下来,嘴里夸张的将口香糖嚼的“吧唧吧唧”响,“不就一个做衣服的工作,有什么好抢的,还跟个宝贝似的,收入有这里高么,有这里轻松么!切--”

“你懂个屁,你也就只能一辈子当个混混,过个过街老鼠的生活,窝囊!”林尤眸都不抬,专注着自己的创作。

“得了,我就看你能倒腾出个什么样有声有色的生活来,别到头来连我都不如”,阿耀将嚼的没味的口香糖吐到墙角,抬头却看到楚慕雅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斜在廊道的墙壁上抽着烟,那吞云吐雾慵慵懒懒的样子倒真叫阿耀的心瘙痒起来。他暗暗的骂了声娘的,便推了把林尤道:“你看,那缠着你的小骚货又来了,真够浪的”

林尤抬头正好对上楚慕雅看过来的眼神,飘忽着,却依旧闪定着鄙夷高高在上的意味。

“要我替你好好教训下她么?”阿耀摩拳擦掌,巴不得林尤答应。

“不用,你少给我惹事,否则我也给你捅娄子”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么--”

“滚—”

林尤抬头冷冽的瞪着他,阿耀自讨没趣,嘴上依旧骂爹骂娘的,心里明白这丫头说得到做的到,把她惹毛了没有半点好处,只好缩了缩脑袋消失。

林尤克制着心头升起的烦闷,强迫自己继续创作,狭小的空间里,烟草和酒精混迹发酵而出的浓烈气味搅得她的肠胃一阵翻滚,她真的不甘心,赌鬼的女儿难道一辈子也就只能窝窝囊囊的承袭糟糕的人生么?

她盯着手下的宣纸,灯光下像一片白雪,苍茫迷惘着,脑中交拧的情绪让她迟迟不知如何下笔,突的只觉得手下一滑,纸张被人抽了出去,只听一个沙哑醉的不清的声音飘了下来:“哟,还创作啊”

声音里的不屑讽刺如她身上浓烈的酒精味,呛得林尤不禁攥紧了拳头:“就你的品味能创作出什么来?”

“你为什么总针对我,伤你的是凌可心,你不去报复她纠缠着我干嘛?”

呵呵—楚慕雅娇笑着,不禁引出一个长长的酒嗝,她直直的冲着林尤的面打着,见对方蹙起了眉,更欢喜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挑拨离间,我是恨凌可心,但她算不上坏人,你次次激我去对付她,为什么?她帮你那么多,你就都不领情?”

“是你想多了吧,我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

林尤的否认引得楚慕雅笑得更盛:“林尤—你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么?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生长在阴地里的花草,表面光鲜华丽,实际阴险狠辣,你装惯了软弱,骗了所有人,可偏偏就是骗不了我”

她忽地收住笑容,将手中的宣纸撕得粉碎重重的砸向林尤脸上,瞬间纸片像雪花纷飞,带着锋利的边缘抽刮着林尤最后的尊严:“我最讨厌装羔羊的狐狸,再精明也是满身骚味,别痴心妄想还想当设计师,一个婊子做的衣服谁会穿”

林尤的拳头越攥越紧,紧到指甲都嵌进肉里都不自知,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缓慢的似生命最后的喘息,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楚慕雅摇摇晃晃的回到包间里与她的狐朋狗友狂欢。怒火和不甘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的手都气得发抖起来,为什么总有人可以高高在上随意践踏别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一切,就只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

即便运气好,那也到头了……

十一点过后的酒吧最是热闹,风风火火的人流挥汗如雨的蹦跶在舞池里,扭动着,随着明暗交叠的灯光尽情摇摆着。潮湿发霉的腐败味浸透酒吧的每个角落,仿佛只要有人事在,狂欢里便有道不尽的颓废与沧桑。

凌可心忙碌着,才发现这个夜晚连小灯泡都不知所踪,短短的时间内,每个人仿佛都被无法言说的心事折磨的欲渐消沉,终是寻了个出去暗自疗伤?她没有多想,明天便是大赛的交稿日期,她不想耽搁太晚,收拾了东西准备交班回去。

一个电话却打乱了她的节奏,楚慕雅的声音恐慌急切的在电话里呼救着,待要细问,对方却匆匆的断了通话。

夜孤独沉默的披着厚重的玄衣,夹着湿冷的风穿梭在城市边缘的僻壤里,凌可心按着楚慕雅匆忙给出的地址赶到僻静的郊外,瑟瑟的冷风吹的她慌乱的心更加不安起来,着着急急赶出来都忘了通知更多的人,这会儿孤身一人前来倒真的后怕起来。

“救命—”

隐隐绰绰一声呼救声,散在劲风里,飘飘渺渺没了方向,凌可心寻觅着,却见不远处的草丛攒动着,她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撩开草丛,却见楚慕雅被一个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死死的捂住嘴。

凌可心惊得倒退了几步,她本能的想逃,却见楚慕雅惊恐的双眸睁得圆圆的瞪着自己,惧怕的眼神里只剩下哀求。

惊恐过后,凌可心渐渐冷静下来,她看到那整张脸都隐在黑色兜帽里的劫匪瑟瑟发抖着,抖得他手上抵向凌可心尖刀上反射的冷光都颤动起来,凌可心更加笃定了,她踏着步上前了几步,逼得劫匪出声喝到:“别过来,再过来捅死你”

任劫匪将声音故意压得如何深沉,凌可心都辨得出这不是小灯泡么,她忽的想起第一次见到楚慕雅的情景,想起余烁晨说她贪玩成性,想起以前从流氓手中救下她,她却赏了大灯泡一耳光的行径,一时间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故技重施,生生上演了场拙劣的苦肉计!

风吹的凌可心的脸颊刺刺的疼,倒真会选地方,她差点信了,她叹息着:“别再胡闹了,大家都很心烦”

说完转身再也不顾身后的楚慕雅如何喑哑着嗓子呼救的声音…

一轮轻薄的弦月低垂在远方黯黑的山峰上,弯弯的月钩像锋利的剪刀,呲啦一声,硬生生剖开了她的心,世事总是这般冷漠无常,以玩笑的方式给了你猝不及防的伤害。

任风声如何低回呜咽,因果似乎都是注定了,冥冥之中所有的牵连都变成了惘然。

第二天,当余烁晨沉重的出现在凌可心面前告诉她出事了,她惊愕的半天都无法缓过神来。

忐忑不安的赶到医院,却见楚慕雅昏迷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绷带,医生说被利刃划破,怕是修复不了毁容了。

她的家人将凌可心轰了出来,连带着余烁晨都被骂的体无完肤。

怎么会这样?

冰冷的监狱里,凌可心见到被收押的小灯泡,戴着手铐,憔悴疲惫着,仿佛一夜之间历尽人事沧桑,还是熟悉的容颜,可是是他么?是那个从小遇事只会躲在大灯泡和她后面的小灯泡么?即便此情此景,她都无法相信,这个腼腆的小男生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对不起--”

隔着探视玻璃,他拿着话筒哆嗦着,此刻清醒过来也是悔不该了吧?

他说他喜欢大灯泡

他说那天林尤将醉醺醺的楚慕雅交给他,并告诉他大灯泡每天是如何痴守在夜总会门外,对她如何用心,林尤说谁让她长得太美,让男人欲罢不能。他嫉妒的快疯了

他说只是想带楚慕雅到偏僻的地方吓吓她,谁知她半途醒了,后面她越挣扎越反抗,他就越失了理智…

渐黄昏,残阳斜照在监狱的高墙上,一面是温暖的阳光,一面却是无边的黑暗,寂静冷凄吞噬着这座冰凉的与世隔绝的世界,从此惶恐、冷漠、压抑便是这里的常客,阴森森的从暗地里滋生进每个被钢铁禁锢的心灵里。于是绝望遍地都是,却终唤不起重新来过的半点涟漪…

厚重的铁门重重的在身后扣上,凌可心的视线从阴暗中回到夕阳里,可是心里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她看到大灯泡的身影颓坐在墙角边,嚎啕痛哭着,霞光中,他的涕泪金灿灿的,却格外刺眼,他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的脸上扇下去,左左右右…直到双颊红肿…

“都是因为我,毁了他们两个…”

他的声音凄凄怆怆的在这僻静的黄昏里飘荡着,飘向秋意萧瑟的长空,将残云惊得零零碎碎。

这个秋天像是一种轮回,秋风起时,生命从此沉睡,岁月终将一切繁华抚摸的凄然、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