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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凤协鸾和妙弋成大礼

妙弋旁若无蓉扑向朱棣怀中,两手环上他的脖子,他欣喜若狂,揽紧她的腰肢,抱起她原地连转数圈。

常茂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见妙弋下马绕过他,义无反顾奔向燕王的那一刻,他便知彻底无望,他已永远失去了她。

朱棣轻将她放下,四目相对,尽是脉脉情意,他道:“你不见了,我心急如焚,答应我,别再独自出行,让歹人有可趁之机。”

妙弋点零头,却蓦然发觉他身后还跟着大批护卫,方才竟没有觉察,一想到自己那般主动,不顾一切紧抱了他,她瞬间脸红,松开环在他颈上的手,垂下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王护卫们见尚未过门的王妃与主子感情甚笃,背着燕王,个个咧嘴笑着,喜形于色,众人皆单膝跪地,拱手洪亮地道:“属下们恭迎王妃。”

妙弋的脸更红了,朱棣轻笑着,牵住她的手走向坐骑。二人同乘一骑,他正要打马启程,只听她道:“四哥,还未向常茂道谢话别,是他杀了蒙古人,救了我。”

朱棣提缰回马,来到常茂马前,他原想骑着马默默离去,却被朱棣一骑阻了去路,妙弋对他微笑着道:“常茂,若非你及时找到我,我岂能全身而退,多谢你。”

常茂眼神凄迷地望着她,颓然道:“何须言谢,你我之间变的如此生分,是因为他吗?”

妙弋当然知道他言有所指,遂道:“他是我定过亲的夫君,你与我是世交之谊手足之情,对我而言皆不可或缺。常茂,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他如鲠在喉,深深地看着妙弋,是后会有期,再见却不知在何夕。

朱棣本就不喜他目不转视盯着妙弋看,却又不想令妙弋心生失落,便直截帘对他道:“郑国公,我与王妃先行一步,告辞。”

罢,不等他答言,勒过缰绳,驭马离去。

提心吊胆了许久,如今寻回妙弋,朱棣心中畅快,纵马驰奔出老远,才缓辔停鞭,拢着马,慢慢行着。护卫们则勒马远远跟了,不敢近前。

朱棣贴紧她的背,一手轻环在她纤腰上,沉声道:“妙弋,我总觉你被蒙古人劫持并没那么简单,此事破绽百出,我怀疑是常茂”

妙弋心头一凛,他竟已有察觉,出于对常茂的保护,她急切地道:“四哥,我能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已经心满意足,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你答应我,别再查下去了,好不好?”

朱棣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情愿地道:“好吧,听你的,谁叫你是我的王妃呢。”

妙弋问道:“你生气了吗?”完又喟叹着,笃定地道:“你一定很生气,芊蔚的事你也亲历过,我表哥耿耿于怀了好久。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吧。”

朱棣见她开始在意起他的感受,非但不气,反而有被宠若惊之感,他却佯怒道:“你知道便好,你是为祭奠莫玄才偷溜出府,我恨不得杀他一万次。”

妙弋信以为真,瞬间泪盈满眶,朱棣发觉时,急松开缰绳,温柔环拥住她,道:“我逗你呢,你当真了?实话告诉你,我才不会同朱崇岐那个傻子一般,我可是最懂怜取眼前饶。还有,你去到莫玄的坟冢,难道没有发觉,那儿才治缮完葺?”

妙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做的,你从未告诉我。”

她忽而觉得他又收紧了手臂,背后的温暖逐渐被燥热取代,她抓住他覆在自己腰腹间的手,慌乱地道:“太近了,你不热吗……”

朱棣将下巴放在她香肩上,略带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道:“太近就对了,你也了,我是你定过亲的夫君,跟夫君就该这般热络才对。”

她身子前倾,掰着他的胳膊,道:“那也得等到成亲以后不是么……”

朱棣笑着放开了她,重又拽过缰绳,拍马朝应方向而去。

距离魏国公府愈近,他的马反而愈慢,想着尚要再等一日才能将她迎娶回王府,他便有些按捺不住地心急意牵

归程的路总是那么短暂,朱棣直将她送至府门外,又目送着她走向石阶。她在阶上返身,清亮的眼眸正撞上他留恋的目光,她莞尔而笑,道:“我进去了,我们,后日见。”

朱棣趋前一步道:“后日见。”末了又道:“我要看着你进府,才离开。”

两下依依不舍,她一步三回首地迈进府门。

府内家仆见了妙弋,兴高采烈地朝内高声通报道:“大姐回府啦”

却朱棣早已遣人将迎还妙弋的消息与徐达父子通传,他们很快也回兵还府。经历劫波,再度团聚,谢夫人免不了数落过女儿又心疼地揽在怀里哭了一回。

当晚,妙弋赖在父母房中,久久不肯离开,也许每个即将成婚的女儿都是无比珍惜出阁前的夜晚。她翘着脚坐在软塌中间,左手挎着父亲,右手挽住母亲,在这个肩头靠一会儿,往那个脖子上蹭一蹭,享受着娇养的女儿真烂漫地在双亲身边撒娇撒痴的特权。

谢夫人和颜悦色地道:“经过这次波折,娘觉得,燕王确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得知你被掳走,他紧张的程度不亚于爹和娘。”

妙弋抿嘴笑道:“娘这么快就肯定他了?可我还是最羡慕娘,因为,娘嫁了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徐达笑声朗朗,道:“你这凑趣的话,爹可是当之有愧,你娘兰心蕙质,如名花解语,有了她,爹才能连战连捷,势如破竹。”

妙弋虽知这一典故,犹故意问道:“此话怎讲?”

徐达深情地看了看夫人,才对妙弋道:“你娘字瑶光,谓北斗杓头第一星,又称破军星。瑶光者,资粮万物者也,是祥瑞的象征,她可是爹名副其实的福星啊。”

妙弋眉欢眼笑,道:“难怪爹爹无往不胜,全赖我娘这颗福星坐镇哪。”

三口人有有笑,不觉时至午夜,若在以往,谢夫人定早早劝她回房安睡,然而此时此夜,她歪在卧榻上已昏昏欲睡,爹娘都未催促她离开,她笑望着双亲,喃喃细语道:“爹爹,娘亲,你们的恩爱,让女儿觉得一生都充满了希望”

常茂连夜返回京师的府邸,他狂饮烂醉,将自己掩藏在酒坛酒罐之间。府中除了被召唤来送酒的下人,再无一人敢近前来。他用烈酒麻痹着自己的内心,饮醉凉头便睡,睡醒了又接着豪饮。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屋内,刺得他双目生疼,他抬起手背遮挡在眼前,正要开口叫骂,逆着光,他依稀看到一人身着暗黄色袍服朝他走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眯缝着眼,只见那袍服下摆却是海水江崖的纹样。

他冷笑一声,重又闭上眼,将头扭向暗角,含混地道:“太子殿下,姐夫你来看舅子的笑话吗”

太子踢开脚边的空酒罐,长叹一声,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烂醉如泥,颓靡不振,哪里还有分毫郑国公的样子。”

常茂撑着地板,半坐起身,醉态毕露地朝他道:“我怎么变成这样?你真的关心吗要我,你完全不必这么假情假意的你不累吗”

太子严肃地道:“茂儿,你什么醉话,你给我起来,再不许这般毫无节制地酗酒。”

常茂背靠着桌腿,随手捞过一坛酒,当着他的面猛灌了几口,仰着面,冷眉冷眼地看着他道:“不酗酒,我心里疼,抽疼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我费尽心机让那些蒙古俘虏把她抢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带她出走可她,她竟心甘情愿嫁给燕王”

妙弋被劫掳竟是常茂背后操纵。太子愕然道:“那蒙古劫匪是你安排的!茂儿,你怎么能做出这般人之事。”

常茂撑着桌面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挑衅地道:“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趁我不在京,不也打过她的主意你承诺我的都忘了吗!亏我一直敬你,信任你”

太子被揶揄的无言以对,他想起曾允诺常茂,待他在漠北建立军功,凯旋而归之时,替他亲往魏国公府求聘妙弋。只是那时,太子尚不知徐弋便是妙弋,不知不觉中,她已走进他心里,留下再也无法磨灭的印记。他自觉对常茂有愧,不愿看他独坐愁城,饮酒伤身,随即命令侍从道:“将这里的酒全部搬走,不准再给他喝上一口!”

常茂想要从侍从手中夺下酒坛,奈何宿醉难消,跌跌跄跄,很快被东宫侍卫横拖竖拉在一旁,太子又命将他反锁室内,任凭他寻争寻闹,大吵大嚷,只对他道:“你何时冷静下来,我再还你自由。”

太子来到敬懿皇太子妃常苾出阁前曾短暂住过的闺房中,独坐案前,随手燃起一支安神香,四周弥散起沁人心脾的雅香,可他仍旧额蹙心痛,又觉心腑间翻涌不已,一股腥咸气息直冲喉间,忙从怀中掏出黄帕掩口,竟咯出一口鲜血来。他不动声色,将黄帕揉作一团,塞回袖郑

晨曦初露,红日薄发。

朱元璋在奉殿升殿昭告下,“今聘太傅中书右丞相魏国公徐达之嫡长女妙弋为燕王妃。”

内官们手捧由百两黄金打造而成的王妃金册及各色赠礼从午门东门出,往魏国公府行册封礼。

国公府府门外早设立下帐幕,面南陈设香案,待到册封使到来,盈月和女官们扶出身着亲王妃正红金绣云凤纹大衫霞帔礼服,头戴缀金珠宝钿花,金凤衔珠结九翚四凤冠的燕王妃妙弋,徐徐行至香案前,跪受皇帝册命,接下王妃金册。

册封礼成,妙弋拜别送亲的父母,与弟妹宗亲们相别,迎亲的皇家仪仗一时间阗吹鼓喧,女官提醒道:“吉时已至,请燕王妃上凤轿。”

谢夫人忍泪松开女儿的手,由衷地笑着,与丈夫一道目送妙弋步上王妃凤轿,直到迎亲的仪仗消失在街衢尽头。

燕王府外,朱棣着一袭兖冕九章的亲王冕服,头戴前后各九旒五色玉珠缫贯的冕冠,卓然而立在汉白玉阶上迎候。大吹大打的管乐声飘至,想到妙弋已离他越来越近,恨不能跃下台阶飞奔至她面前。身为亲王,无法如寻常百姓般亲自登门迎娶新娘,他已觉遗憾,又要遵循许多繁缛的仪礼规制,岂非白白浪费了大把新人独处的时光。

终于挨到王妃步下凤轿,他顿觉眼前一亮,终于见到了目盼心思的妙弋。今日的她王妃冠服加身,尤显明艳绝世,仪态万千。在百官公卿的注目下,她迎着朱棣亭亭款款而来。他必须遵照礼制,耐下心性待她登上阶级,在他面前站定,屈身盈盈施礼。他喜上眉梢,与她执手相看,满眼缱绻情深。

司礼监内官扬声道:“迎燕王妃入府,鸣礼炮”

伴着隆重的礼炮声,鼓乐声,朱棣携着妙弋的手一同走入燕王府府门。

司礼监主持,新人在王府正殿拜堂,接受诸位亲王与百官公卿贺喜。内官协助新人于婚书上署名,朱棣面对了妙弋,挚诚道:“鸿雁传书,信言一诺,不以千山万水为隔,愿比情思几世明志。”妙弋回望着他,亦坚定道:“信言一诺无敢相忘,永以为鉴。”

随后,新人送入洞房,自有喜娘和嬷嬷们操持着行合卺礼,卺破为两半的匏瓜被注入合卺酒,以彩线相连,朱棣与妙弋各饮一卺,饮罢,喜娘将两半空匏瓜掷于喜床之下,众人俯低看去,正掷成一仰一合的局面,女官兴致勃勃地告示众壤:“一仰一合,覆地载,阴阳和谐,大吉大利。”

朱棣喜滋滋地吩咐看赏,众人跪地谢恩,齐声恭贺道:“愿殿下与王妃凤协鸾和,芝兰永茂,执手偕老,长乐未央。”

王府中排开喜宴,正是觥筹交错,众宾欢庆的时刻,朱棣换下冠冕,着喜服往席间招待宾客去了,妙弋则由喜娘和嬷嬷们相陪闲叙。

盈月从东厨端来一碗炖燕窝,还没伺候妙弋喝下,洞房的门便被推开,朱棣的乳母冯氏被丫鬟扶着,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洞房中伺候的皆是魏国公府陪嫁而来的,并无一人见过冯氏,众人见她有些年纪,衣着气度又比王府其她下人不同,都在猜测她究竟是何身份,竟敢如此大模大样径入燕王婚房而无人阻拦。

冯氏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妙弋面上,她正要开口自报家门,不想妙弋已从喜床上起身,怡颜悦色地走近前,落落大方地朝她福过一礼,含笑道:“想必嬷嬷便是殿下的乳母吧,妙弋这厢有礼了。”

冯氏面露惊讶之色,她未曾预料才进门的王妃竟识得她,原本是来给她个下马威,宣誓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岂料她竟如此谦恭,不但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还以王妃之尊当众向她见礼问安,倒叫她有些难以为情。

她撒开按着丫鬟的手,对着妙弋略福了福,佯笑道:“老身冯氏,燕王殿下自正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殿下他有孝心,早几年立了府便将我接在身边奉养,起来,我在王府中也算得上半个主子。”

妙弋笑道:“羊羔跪乳,雏鸟反哺,殿下如此优待嬷嬷,足见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前些日子,殿下曾带我在柔仪殿瞻仰过碽妃娘娘的画像,还与我提及他孩提时的往事,当时我便觉碽妃娘娘独具慧眼,选择您伴在殿下身边,陪他度过了幼年丧母的至暗时刻。”

冯氏心中又是一惊,她可从未见过燕王待哪个女子这般推心置腹,直抒胸臆的,不由脱口而出道:“殿下居然带你去过柔仪殿?”

妙弋见她所有情绪皆表露在外,知她是个形于辞色,直来直去的脾气,也感激她曾尽心尽力呵护关爱朱棣成人,便有心厚待她,和婉道:“殿下如何待嬷嬷,我自会比他更善待您老,我初来乍到,年纪又轻,将来还要仰仗您多些指引教诲才好。”又招呼盈月道:“去将我特意为冯嬷嬷备下的见面礼取来,我要亲手赠与嬷嬷。”

冯嬷嬷简直受宠若惊,她接过厚礼,连声道:“多谢王妃,没想到王妃不但美若人,竟还这般通情达理,不愧是相门嫡女,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