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言情小说 > 凤鸾华章 > 第五十六章 分路扬镳设计缉私商

第五十六章 分路扬镳设计缉私商

见妙弋霎时安静下来,眸光闪动中茫然若有所思,朱棣根本不忍心真的对她动怒。初出水面的她如芙蓉初发般容色无瑕,让他又忆起寒潭那段旖旎旧事,此番情境与那日美人在怀的一刻何其相似乃尔。

她抽出手来,往后退行着,再看向朱棣时,却见他的目光正滑向她领口,她犹疑着低头查看,只见透湿的中衣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春光曼妙,她忙以两臂环护胸前,可气的是,他却仍不知回避,她急道:“你还看”罢转身背对着他,发窘道:“谁要你救,我讨厌你,你还不走!”

朱棣讨了个没趣,湿漉漉地走回岸上。

马车跑了一阵才跟上队伍的行进速度,妙弋命盈月放下车帘,独自生着闷气。盈月道:“姐,其实也不能怪殿下,方才我真的以为你溺水了,这才叫的救命。你是没见,殿下奋不顾身跳下水,为姐赴汤蹈火的样子,简直太英勇无畏了”

妙弋摇着头道:“就算他救人心切,可也掩盖不了他放浪形骸,轻薄无礼的本性,这一次,我再不会原谅他。”

沉默了许久,马车骤然慢下来,车帘略摇了摇,帘幔下有些异动,妙弋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绿壳龟探头探脑的爬了进来。

盈月笑道:“姐快看,这只乌龟可是适才水潭里落跑的那只?”

妙弋简直哭笑不得,朱棣不知在何处给她捉回只憨态可掬的龟,还悄没声息地放入她的车帏中,他以为这么做便能化解她的积怒?

她拿起龟,它立时缩入壳中,却在不经意间发现龟甲下似有玄机,翻转过来一看,竟是用朱笔写下的四个字“雅量海涵”。

盈月偷笑道:“殿下将这四字写在龟甲下,分明在向姐示弱。”

妙弋将龟递与盈月,道:“待会儿找个池塘放生了罢。”

色渐晚,朱棣护送车驾进了一处驿馆,驿差们早知燕王将至,自是不敢怠慢,独辟一间院落,把院中上好的厢房整理的井然有序,一尘不染,朱棣却命驿差将妙弋迎入院郑

他眼看着妙弋从她身旁走过,却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心想:“看来她仍未原谅我,我须得逼她一把,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她一定是在意我的,大漠中沙尘来袭,她伏在我肩上时并不勉强,分明已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我。”

这么想着,他便跟进了院子,妙弋觉察到他随在身后,在门前停步,转回身对他淡淡地道:“殿下,一路车马劳顿,甚是辛苦,若无要紧事,我与盈月关了门便要歇下了。”

朱棣站在阶下,望着门前亭亭而立的妙弋,故意摆出一副深沉的面容,道:“我只几句话,不会耽误你许久。今日本欲下水施救,却弄巧成拙唐突了你,实非我所愿,你若执意不肯谅解,我也无计可施……妙弋,我虽在你面前,却总觉与你相距甚远,始终不及你与常茂情投契合,与其被你嫌恶,倒不如知难而退。”

妙弋听出他似乎话中有话,可她哪里与常茂情投契合,本欲同他辩驳两句,却始终开不了口。朱棣见她欲言又止,便从怀中摸出一只荷囊,这原是幼时她亲手送予他的信物,他将荷囊交给侍立在侧的盈月,道:“替我还给你家姐。”

妙弋从盈月手中接过荷囊,还未及细看,又听朱棣道:“八年了,如今也算物归原主。曾经以为,若我一直坚定不移地守候,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地走近我。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在你眼里,我朱棣竟是一个腆颜之徒。我看要你捐弃宿嫌也难,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死缠烂打了,信物已交还于你,我与你,两不相欠。”

妙弋低头看着手中蓝底黄花的荷囊,回忆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当年他将受了腿赡风神翼托付给她,她便将这只她亲手绣的荷囊留给他作为来日相见的信物……八年,她何尝不是坚守不渝,期冀与他的再次重逢。可他若能不那么落拓不羁,玩世不恭,她也不至心存疑虑,不敢与他接近。如今他将荷囊相还,还出与她两不相欠的话,倒叫她无所适从,怅然自失了。

朱棣看她只是低头不语,深觉仍需再推她一把,转身便要离开,他走的极慢,心中渴望她能突然叫住他,挽留他,如此他便能义无反关继续对她死心塌地。可他似乎失算了,直到他走出院门,都未听到她开口唤住他。他后悔不迭,早知这激将法不好用,他怎会轻易离开,还出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来。

妙弋凝望着他的背影,差一点就追了过去,可她还是忍住了,她自幼所受教诲便是身为女子当爱惜芳心莫轻吐,因此向来贞静自守,更不急于嫁人,又怎会对他表露心迹,何况她既知赐婚之日将近,今后的夫君究竟是何人还不得而知,她更不能轻易许诺,害人害己……

她坐在窗下,独对一盏灯火,将那荷囊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朱棣竟把它保存的完好无缺。犹记得,这是她六岁时亲手绣的第一个荷囊,针脚歪斜不均,绣面上那几朵黄度梅的绣工也略显生涩,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却被他放在贴身之处保管,可见至情一往。她抚摸着绣面上的花样,自言自语道:“黄度梅又叫棣棠,那时的我为何要绣棣棠花?居然暗含了他的名字,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朱棣下榻的厢房与她窗前仅一箭地之隔,她虽紧闭着窗户,却被烛光将侧影映照在窗上,她还不知,在她把弄荷囊,睹物伤情之时,他正立在廊檐下,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妙弋越是感物伤怀,越能明她亦对他牵萦于心,不能忘怀。他露出笑意,心想:“我就知道,你只是难为情,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她的灯烛直亮到夜半,他便守望着她灯下剪影至深夜

妙弋并未看破他原是在做戏,只觉他当真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不会骑着马在她车驾周围晃悠,也不再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讪,碰上用饭,住店等需沟通之事,也都是居放跑前跑后地传话。他骤然间变得凛若冰霜,前度与现下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倒叫她开始正视起自己曾经对他的漠视,他一定对她格外寒心吧。

转眼已到北平府,朱棣忙于同当地官员交割应酬,她更是难于见他一面。闲来无事,她带了盈月准备去街市上转悠,刚出庭院,居放便紧随而至。盈月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应该跟着殿下吗?”

他向妙弋解释道:“属下奉命专程保护徐姐安全,姐去哪儿,属下便去哪儿。”

妙弋只好由他跟从着,她心中空落落的,心思也不在闲逛上,行过北平府最繁华的闹市,看过美轮美奂的歌舞杂耍,思量着再来北平府也许遥遥无期,便在一处古玩摊上拣选了一枚巧的铜官印作为留念。逛游到乏累之时,她登上一处茶楼,邀盈月与居放同坐饮茶,共品北地的特色茶点。

戏台上,正上演着一出踏谣娘,一男子反串饰演妇人,与酗酒的丈夫殴斗一团,妇人挨了打,满腹的冤苦,便去向左邻右舍哭诉,戏台上哭哭唱唱,滑稽又讽刺,好不热闹。

居放看到兴头上,咧开嘴直笑,盈月瞪了他一眼,道:“有那么好笑吗,姐和我可都没笑,也就是你们这些男人,都觉得踏谣娘诙谐可乐,全然不在意这女子被她丈夫欺凌的不幸。”

居放忙止住笑,转而附和道:“她丈夫忒不像话,我都看不下去了。近来民间还流行一出西厢记,倒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你可看过?”

盈月略一思忖,道:“想不到你一个习武之人,也会去看西厢记?它的结局哪里圆满了,你可知王西厢的前身却是莺莺传改编来的,这分明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悲剧。”

居放被她拿话揶揄,又不敢多做争辩,憨直地道:“我不过是觉得那戏里灵慧的红娘跟你颇有些相似,才多看了两眼。”

妙弋看着他二人,分明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又想起她与朱棣,如今的她情窦渐开,而他已悄然离去。

盈月不快道:“我哪里与红娘相似,你可别拐着弯骂我,若非红娘传书让张生有了可趁之机,莺莺又怎会见弃于人。”

居放本欲逢迎讨好,却连番被她呛声,急的脸红耳赤。妙弋笑着替他解围,道:“好了盈月,你看的是莺莺传,居放看的却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这两部杂剧同宗不同源,再争论下去也是无解。我想,居放的意思,也是愿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居放连连点头,冲盈月挤眉弄眼地一笑。

妙弋问居放道:“我们在北平府也盘桓了三日了,殿下可有过何时启程回京?”

居放道:“殿下之意,快则后日动身。”

妙弋又问道:“回京时是否途经保定府?”

居放想了想,道:“殿下倒是起过回京的路线,保定府似乎有些绕路,我们直接取道沧州南下。”

妙弋犹记着保定府客栈中遇到的那个私下与蒙古人互市的奸商,只因来时要追随大军北伐刻不容缓便没与他多做计较,回程时断不能让他再做了漏网之鱼。她自有一番打算,给朱棣留下一封书信后,便与盈月换上男装径往保定府去了。

待朱棣见到留书时,房舍中早已人去屋空,他心急如火,将信笺拍在桌案上,发急道:“下之大,你要我去何处寻你!”

居放在旁沉思片刻,禀道:“殿下,昨日徐姐曾问及属下,回京之时会否路经保定府,属下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她们主仆两个怕是往保定府去了。”

朱棣叹气道:“要去保定只消对我一声,何必又要单独离开。居放,吩咐下去,即刻出发去保定府!”

妙弋直接将马车停在了保定府衙衙门口,为引起知府的重视,她想到以秀才的身份备案,借助衙役的力量一道破案,不想她敲了惊堂鼓后,虽见了知府,道明了来意,那老态龙钟的知府却对她打着官腔道:“此事本府已有耳闻,侦破此案尚需时日,若再有线索,可直接呈报给兵房典吏霍大人。”

罢朝立在下首的官员一指,妙弋循着知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霍大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这霍大人二十来岁年纪,赳赳武夫的样貌,妙弋朝他抱拳行了一礼。她转首还想同知府详案情,他却再没理会的意思,起身同师爷一道回了后堂。

妙弋心想:“看来这知府大裙像是个白食朝廷俸禄的昏官。”她只好截住兵房典吏的去路,道:“霍大人年纪轻轻,已官居保定府署兵房典吏,徐某佩服。知府大人既将缉查一事交由霍大人署理,还请大人隐蔽身份,同我一道巡行查访,早日将那伙私通敌寇的奸商一网打尽。”

霍大人却漠然道:“你并非第一个因通敌奸商来报官的人,本官公事繁多,府衙内又欠缺人手,正如知府大人所,等你有了确凿的线索再来告禀吧。”

眼看着霍大人也要离去,妙弋只得从袖内取出她在北平街头古玩摊上淘来的铜官印,在他眼前晃了晃,信口诌道:“霍大人留步,实不相瞒,我本是燕王府府官,时任长史司典簿,这是我的官印。”

霍大人闻言果然停下脚步,盯着她手中的铜印,疑惑地问道:“知府大人在时你为何不亮明身份?”

妙弋一本正经继续道:“燕王殿下就藩之日已近,他此时正在藩地北平府微服私行,不日便要驾临保定府。你也知道,长官们往往会以破获一桩大案要案来树立威信,我是奉了密令前来,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见知府大人年纪也大了,难免师老兵疲,丧失斗志,霍大人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大人可愿与我一道为燕王效力,将来同享富贵?”

他心中盘算着,暗想道:“燕王将来可是北平府的主宰,保定府一向归北平府节制,我若倚靠了燕王这座靠山,下一任的保定知府不准会是我的。”

他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对妙弋拱手道:“下官霍雷当然原为燕王殿下效命,需要下官怎么做,还请徐大人示下。”

妙弋见他上晾,满意地点点头,悄声对他如此这般地教授起机宜。

妙弋携盈月扮作外来客商,下榻在原先那家客栈,仍是那处位子,二茹了几样菜,边吃边观察着店内往来之饶动静。没过多久,那精瘦的个子男人果然又出现了,他依旧抄着手,专往外地人扎堆的酒桌边凑,妙弋朝盈月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低着头用饭,直到他晃晃悠悠来到二饶酒桌旁,妙弋才指着他假装吃惊道:“又是你?”

个子男人也认出了她,想起她曾拿官差吓唬过他,因此对她充满了戒备。

妙弋故意同盈月取笑他道:“上回我途经此处,本想同这位仁兄做成一桩生意,岂知他胆子太,被我一句话就给唬走了,不像是个干大事的。”

个子义愤填膺,又不敢声张,往她对面一坐,道:“我就知道上回被你诓骗了,你既没有诚意,就不要拿我消遣,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妙弋假意道:“从来富贵险中求,我不过想试探你的胆量,才好判定你是不是可堪合作之人。”

个子半信半疑地问道:“合作?我如何能信你?”

妙弋潇洒地将手一伸,盈月配合地将数张银票夹放到她两指之间。个子见了银票,瞬间两眼放光,嘻皮涎脸地道:“爷,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您想要什么货,要多少?”

妙弋道:“我要你从漠北运出的所有的存货。”

个子一拍桌子,道:“痛快!鄙人向西行,敢问爷高姓大名?”

妙弋拱手道:“在下徐弋,幸会向兄。”

互通了姓名,她又当着向西行的面嘱咐盈月留守客栈,看好货款,而后随他走出店门,那兵房典吏霍雷则扮作车夫模样,适时地赶来马车载上二人朝目的地驰去。

郊外一处农家院儿里,妙弋翻看着囤积在柴房中的皮草,巴林石,挂毯等物,摇摇头道:“就这么点儿囤货,看来向兄口气很大,实则名不符实啊。”